病句是有類型的,每類病句各有自己的表現形式,而這些表現形式當然可以成為我們快捷判斷病句的幫手。但是,辨析病句時不能光看形式,既然是“辨析”病句,就要有必要的分析。如果不加分析,只一味憑借形式來判斷,快則快矣,卻很可能搞錯。讓我們來看兩個例句:
①由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參與的“生命百科全書”研究項目,計劃將世界上180萬種已知物種的所有信息編纂成冊。(2007年高考全國卷I第3題選項D)
②通過發短消息,使遠在東北的女朋友知道他的行蹤。(摘自《咬文嚼字》2009年第3期《“通過……使……”并非皆病句》)
許多人一看到例①就認定它有歧義,認為它是病句,因為數量短語既可以修飾中心詞也可以修飾修飾語的這種歧義形式的句子見得太多了,這類題目也做得太多了,所以一看到“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就馬上認為有歧義,以為“20多個”既可以修飾“生物學家”,也可以修飾“國家”。然而,恰恰是這種光認形式的習慣思維,讓他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其實這個句子是對的,“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這個結構沒有歧義。我們只要認真分析一下,就可以發現它與別的同樣具有這種形式的而又真正含有歧義的句子的區別來。我們知道,所謂“歧義”,是指“(語言文字)兩種或多種不同的意義,有兩種或幾種可能的解釋”(《現代漢語詞典》第5版第1071頁)。說某個結構(句子)有歧義,就表明這個結構(句子)同時具有兩種或幾種可能的解釋,這兩種或幾種可能的解釋都可以成立,否則,就不能說有歧義。以此為標準,我們就可以判斷“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與形式極其相似的“20多個軍隊的領導”到底誰有歧義了。假如“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有歧義的話,那么也就是說數量短語“20多個”既可以修飾“國家”,也可以修飾國家的生物學家”,而顯然“國家的生物學家”不成立,因為在這里,“生物學家”沒必要或不能受“國家”的修飾(要么多余,要么不這樣說)。所以這里的“20多個”只能修飾“國家”,是先與“國家”組成偏正短語,再一起去修飾“生物學家”。有人會問,“20多個”不是可以修飾“生物學家”嗎?確實可以。但你不能因為“20多個”可以修飾“生物學家”,就不顧“國家”了,人為地丟掉原來結構當中固有的組成部分“國家”,那是不行的,我們不能任意丟掉原文信息。而保留“國家”就成了“國家的20多個生物學家”,顯然同樣不通,因為這里的“20多個生物學家”同樣沒必要或不能夠受“國家”的修飾。但是,“20多個”既可以修飾“軍隊”,也可以修飾“軍隊的領導”,而“軍隊的領導”本身也成立,“軍隊”完全可以修飾“領導”,所以“20多個軍隊的領導”這個結構有歧義。以此類推,“20多個家庭的孩子” 、“20多個國家的總統”、“20多個輪子的汽車”等與“20多個國家的生物學家”一樣沒有歧義,而“20多個地方的領導”、“20多個學校的領導”、“20多個部門的領導”等則與“20多個軍隊的領導”一樣有歧義。
再來看例②。許多人一看這個句子也馬上認定它是錯的,以為它缺主語,因為介賓短語加兼語短語從而掩蓋主語的這種形式的病句見得太多了。然而光認形式的習慣思維同樣讓人們走進了死胡同。這個句子其實也是對的。主語“他”蒙后省略了,這樣,“(他)通過發短消息,使遠在東北的女朋友知道他的行蹤”又錯在哪里呢?有人說,這個句子跟缺主語的典型病句“通過這次學習,使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沒有什么區別。你說例②是省略句,省略了“他”,所以是對的,難道這個句子就不能看成是省略了“我”從而同樣可以看成是省略句嗎?它的主語不就是“我”嗎?那么它也就不缺主語了。然而,我們只要一分析,就會發現二者之間的區別。兼語句式(包括兼語短語)有個特點,就是“動1”一般是“他動”,不是“自動”,所以它一般要求全句的主語跟兼語(“動1”的賓語)不能是同一對象。例②主語是“他”,兼語是“(遠在東北的)女朋友”,二者不同,所以句子成立。而如果認為“通過這次學習,使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是省略了主語“我”的話,那么主語“我”與兼語“我的思想”則是同一對象,“(我)使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結果變成了“自動”,不符合“動1(使)”的一般用法,所以不能成立。其次還有一種更簡便有效的區分方法。在先不添加主語的情況下,“通過這次學習,使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不論是去掉“通過”還是去掉“使”,句子都成立:“這次學習,使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通過這次學習,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而例②則不論是去掉“通過”還是去掉“使”,句子都不成立:“發短消息,使遠在東北的女朋友知道他的行蹤”, “通過發短消息,遠在東北的女朋友知道他的行蹤”。不僅如此,二者分別添加主語后,例②照樣不能去掉“使”, “(他)通過發短消息,遠在東北的女朋友知道他的行蹤”不成立,而那個真正缺主語的句子卻可以去掉“使”, “(我)通過這次學習,(我的)思想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成立。真正的兼語句式是絕對不允許去掉“動1”的,去掉了“動1”,莫說不再是兼語句式,就連句子本身都不成立。“我讓他去”是兼語句式,而“我他去”根本不成話。這就清楚地告訴我們,例②跟那個真正缺主語的病句僅僅形式相同,實質根本不同。例②是真正的兼語句式,而那個病句不是,盡管它去掉“通過”后也就成了兼語句式。所以我們說用去掉“通過”或去掉“使”看句子還能否成立的辦法是區分例②同那個真正缺主語的病句的最簡捷最有效的辦法。當然,在特別強調有外力作用的前提下,兼語式也可以讓全句的主語跟兼語同形,如:“地震發生后,我被完全壓在廢墟中,四周一片漆黑,于是我咬緊牙關,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不斷告誡自己,一定要活下去。”這里的“(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為什么又能成立呢?因為在震災面前,從“自動”角度來說,“(我)自己”肯定是無法平靜的,肯定是很慌亂的。而現在卻要“平靜下來”,這就不是“自動”而是“外力”作用的結果,其實也就相當于是“他動”了,是震災面前要活下來的強烈欲望讓“(我)自己”平靜下來。所以,從實質上說,它還是沒有改變兼語句式“動1”所要求的一般特點。況且,這只是特例,我們不能用特例來否定一般用法。
綜上所述,我們辨析病句時確實不能光看形式,還得做必要的分析,否則,習慣思維很可能會騙了我們,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作者單位:隆回縣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