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
——第十一章二十一節: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第十九章六節: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第十九章七節: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第十九章八節: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以上《論語》原文片段中的重點符號為作者所加。
幺峻洲釋義:
第十一章二十一節:孔子說:“只是因為[一個人的]言論篤實而加以贊許,[他]是真正的君子呢?還是神色上偽裝莊重的人呢?”
第十九章六節:子夏說:“廣博地學習,而且專心致志,懇切地發問,多考慮當前的事,仁就在其中了。”
第十九章七節:子夏說:“各種行業的工人在作坊里完成他們的工作,君子則通過學習來達到入于道的目的。”
第十九章八節:子夏說:“小人對過錯必定要掩飾。”
本文作者解讀:
毛主席說過,一個好的經濟學家,必定是個好的哲學家,而一個好的哲學家不一定是個好的經濟學家。毛主席這兒是強調的方法論、世界觀乃至價值觀的重要性。其直接的意思是說,你研究任何一門學問,都必須有一個好的方法論、世界觀,乃至價值取向;沒有一個好的方法論、世界觀,乃至好的價值取向,甭管是當經濟學家,還是當數學家,還是當法學家……都當不好。
針對上述四段語錄,我想專談如下幾點體會:
我以為,孔子這兒強調的是:(“言”)論要篤(實),(色)莊要真(莊),“博學而篤(符合)志(向),切問要‘近思’”,這才能生成“仁”。而如何“有仁”,孔子講必須以“成其事”來“致其道”,有過必須改,不能文過飾非;文過飾非者,那是“小人”。今天,我們建設新商業文明,必須以孔夫子及其子弟們這些理念武裝之。我以為,從企業角度來講,作為企業家來講核心就是有一條根本指導線索,這就是劃清“君子”與“小人”的分界線,具體到如何打造新的商業文明,尤其要注意從以下四個視角分析問題、規范行為。
第一個視角:
企業是“事銷”還是“事消”?
或者說,企業是事客(戶)還是事商(業)?我以為,在多事之秋的今天,當務之急應該以“事消”替代“事銷”。新的商業文明的基礎是建立在“事消”這個平臺上。一個真正的企業、企業家應該天天搞“事消”,處處事事為消費者著想,真正為他們生活中的各種難題找出解決方案來,而這也就是孔子說的“論篤”了,真正“事消”了,那個“論”才“篤”(實),你那些言論、承諾才是有效的,才會有用,才會真實。或者說,表面上在那兒看像個君子,實際上不是那么回事兒,這個是不行的!真正“事消”,而非“事銷”。
近日某下午,我用了很長時間看鄧正紅的《軟實力》一書,鄧正紅在這里邊最重要一點就是強調價值,他說:“軟實力就是企業的核心價值。”此話很有道理。他講的價值,說到底就是企業精神,本人理解他講的就是這些東西。甭管我們講的“仁”也好,“道”也好,從企業家來講,最要緊的是要真正去“事消”而非“事銷”,這是多數企業成敗的最后分水嶺。《論語》第十一章二十一節中“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就是講的這個東西。企業不能老停留在承諾上。現在好多企業都在那兒大搞表態,一說社會責任就出了好多的承諾,天花亂墜。孔子這兩句話的意思就是不能只看承諾,光看承諾是不行的。從企業來講就是我們不能停留在價值上,而要從使用價值上來檢驗,從消費者的實際使用價值當中倒過來檢驗這個價值怎么樣,檢驗值不值那么多錢。
前不久《北京你早》說了一件事,一個不懂手機的老教授手機電池沒電了,他找到修手機的人請他修修手機,而修手機的人二話不說,上來就把手機蓋打開,這兒捅捅那兒捅捅,隨即就說:“80塊錢吧!”老教授一聽挺貴的,便又找了一家,這家說“50吧”,最后一家說要20元。正在這時,他的學生遇上了,拿過手機一看,說:“這是沒有電池了!”拉著他就走。你看,這是典型的亂收費蒙騙消費者,這絕非“事消”,而是“事銷”。
第二個視角:
企業是拒黑(箱)還是造黑(箱)?
在今天“文明禮儀之邦”的中國,幾乎可以肯定,企(業)客(戶)之間,幾乎沒有完全不存在黑箱的。賣東西的人總要賺一點,有人認為,問題是賺多少?而我總認為,這不是問題的根本。新商業文明要求的是拒絕黑箱而不是黑箱大小問題。“小人之過也必文”,是個什么意思呢?文過飾非呀,“文過飾非”就是造個黑箱,忽悠顧客,相當多的企業經營天天都有這個問題。現在好多人喜歡通過所謂的危機公關來解決問題,實際是用個黑箱把它、把自己的問題藏起來。“小”人之過必定是掩飾的,君子之過如日月經天,過也,人皆見之,改也,人皆仰之。另一方面,一些人合作之中、同人打交道之中總是想忽悠別人——掠奪別人,宰別人。所以,像趙本山演的“忽悠”那個節目,究竟起正作用大還是副作用大還是個問題。我們的工作、生活,尤其一說到新商業文明建設,實際上是天天在自己同自己作斗爭的問題,要使這個斗爭取得勝利,就得不設黑箱,不保存黑箱。設黑箱還是不設黑箱這是一個要不要現代精神文明的問題。設黑箱說嚴重一點是個大錯誤,而把它掩蓋起來仍然也是一個錯誤。有的人有時也這樣想,我這是小毛病,我自己偷偷把它改了就行了,不一定要去大張旗鼓。但是,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更進一步講這是小人和君子的分界。正義者就是要每天同黑箱作斗爭,這是君子和小人的分水嶺。這對于企業、企業家來講是非常重要的。實際上,這對于每個員工來說也是一個重要問題,企業家無非是經營上的大問題,員工無非是作業上的小問題,但都是問題。
第三個視角:
成事致道還是矢事致道?
儒家學派有一個重要觀點就是在“成其事”中來“致其道”;不成其事就無法致其道,如果還想抄近道不去成事而枉想致道,那是不可能的。“成事”可能“致道”,也可能不“致道”,二種可能都有,但不“成事”則只有一種可能,只能無“道”,道在“成事”中。對此,子夏的意思是說,你必須明了一定要通過具體的事業實踐來致道,要通過實踐中的明其事理而達其道。打造新商業文明,要通過實踐,在實際地干一件事一件事中來悟、來發現“道”,而不是脫離了具體事來空講道,而那種“道”是沒有的。“道”一定是存在于你干成一件事一件事的過程之中。這一論點,子夏講得非常好:“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學”是理性的,干事是感性的,理性、感性這兩者結合起來你才能成其事,才能致其道。就是這個“致道”,是以成事致道呢?還是以不干事致道呢?不干事的致道那是不可能的,那是騙人的。他講的這個辯證關系非常好!
顯然,在海爾,沒有“人單合一”下作成印度40口人大家庭用的冰箱之等等的“成其事”,也就談不上“人單合一”的“致其道”;在聯想,沒有購并IBM PC之機及其“成其事”,就談不上今日聯想跨國文化融合的“致其道”。
第四個視角:
由篤志而博學,由“近思”而“切問”,還是相反?
這就是說,必須以“篤志”來主導“博學”,以“近思”來主導切問。這是打造新商業文明中經常遇到的一大課題。篤志主導博學有點像多元化和專業化的關系一樣,多元化是什么都可以干,專業化則不同,就是專攻那一點,它強調以專篤志來主導其多元。就一般而言,在博學的基礎上,有一項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專心致志,“志”講的是方向的問題。“志于道而居于德”,“德”是講規范的,這兩者應該結合起來。后邊這個切問,“近思切問”的“近思”是說的理性的東西,切問就是切磋,海闊天空都可以聊,但是,一定要“近思”,二者一定要結合起來。
最近,我看了科特勒講的關于品牌基礎市場的論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現在看來,他講的內容包括:一個是說基礎市場是未來擴大更大市場的基礎,這是一個方面;大概還有一個意思,從基礎市場總結出模式來,這表明,“切問”還有個模式的問題。這個模式,實際上久而久之就是我們所說的經驗中的精華。它這個東西離鄧正紅所說的核心價值是最切近的。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要上升到理性,就是事物的內在邏輯上。
(作者系清華大學文化創意產業首席專家、中國發展戰略研究會副理事長)
(責任編輯:李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