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一段彩錦成華章

每一次在作文評語中寫下“語言貧乏”之類的話語，總是感到無力。一名語文教師，看著學生的機械、空洞甚至不流暢的語言，猶如醫生看到重癥患者一般頭痛不已。病癥是由來已久的，治病也絕非一朝一夕之事，對癥之藥也很難煉制，于是，許多“語言病”患者便被貽誤病情，越發難治了。

《語文課程標準》對初中學生語言表達能力是這樣要求的:“捕捉事物的特征，力求有創意地表達”;“運用聯想和想象，豐富表達的內容”;“養成修改自己作文的習慣，修改時能借助語感和語法修辭常識，做到文從字順”。顯然，從“文從字順”、“豐富的表達”到“有創意的表達”，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求索之路——大量的閱讀，持續地積淀，逐漸內化為自己熟練運用的技能，進而追求有創意的表達。

如何幫助學生在學習語言表達的迷途中找到一條可以前行的道路呢?我認為讓學生真切感受最為基礎的修辭方法，例如比喻的妙處，并熟練掌握、運用，進而成為思維的習慣，就是一種值得嘗試的方式。

一.結合文本，感悟比喻之功效

葉圣陶先生說:“閱讀是吸收，寫作是傾吐，傾吐能否合乎于法度，顯然與吸收有密切的聯系。”可見閱讀與寫作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閱讀積累的意義有三:1、強化意識。許多學生文辭枯燥，除了能力問題之外，首要的在于未形成意識。寫一個句子，作者若未將生動作為追求目標，便不會思考不同表達會有何不同效果;若未意識到運用一些修辭方法能夠使干枯的表達生動潤澤起來，便不會進行積極的聯想，也就不會有創造性的表達。因此，意識是能力的先導。2、可供選擇。打個比方，斟酌語言如何表達的過程猶如購物。進入大超市，同一種物品有多個品牌，多種規格可供挑選;若來到鄉村小店，有且僅有這么一種，也就只能買下了。寫作時，腦海中沒有什么積淀，又談什么挑選斟酌呢?3、形成豐富認知。比喻能傳達哪些內容，比喻有哪些形式，這些積累中建構起來的知識能幫助他在寫作實踐中找到正確的方向。

在閱讀教學中，筆者始終注意隨時捕捉文本中富有教學價值的文句，恰當引導學生體會，并在這過程中逐步形成學生對比喻效用的主觀體驗。

1.比喻使事物特征更清晰

例如在《詠雪》教學中，筆者引導學生探討謝朗的“撒鹽空中差可擬”與謝道韞“未若柳絮因風起”的區別，設計了這樣一組問題:①同樣是比喻，“鹽”與“柳絮”是否都可用?②這兩個喻體使你感受到的雪的特征有什么差異?③哪一個比喻更能夠給你美感?這三個問題中，①是讓學生感受喻體與本體相似性上的關聯，這是構成比喻的基礎;②是側重感悟不同的喻體可以讓事物呈現不同的特征，反過來，為了體現事物不同特征應選擇最貼近這種特征的喻體;③是感受喻體的選擇不僅要考慮一般的相似性，還要考慮語言的氛圍、美感等因素。此后，筆者又引入岑參的“千樹萬樹梨花開”讓學生進行鑒賞品味。“同樣是寫雪的名句，你的感受有何不同?”學生在這個問題的引導下，發現“柳絮因風起”充滿了南方的秀麗輕盈之感，而“萬樹梨花開”則是北方的磅礴厚重之感。由此他們更深刻領悟到要運用比喻準確表現事物特征，便要尋找到最貼切的“這一個”。“把‘千樹萬樹’去掉，僅留梨花開比喻雪花，有區別嗎?”學生又發現，不僅喻體的選擇影響事物特征的表達，連喻體前的修飾詞也能改變最后的表達效果。

在《春》一文教學中，“(野花遍地是)散在草叢里，像眼睛，像星星”與“(野花遍地是)散在草叢里，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兩句的表達效果有何不同?學生很快注意到了“眨呀眨”這一補充語使整個比喻句更顯靈動，將春風吹拂之下，野花在草叢中時隱時現的搖曳姿態表現得更形象可感了。也就是比喻之后還可以適當增加一些補充語。

2.比喻使人物個性更鮮明

很多時候學生寫人往往只會用一兩個定性的詞來概括一個人的形象，而后再用一些事例來印證。為拓寬學生的思路，筆者以下面的語句為例進行了引導。

“哥，黝黑的皮膚，粗壯的胳膊，像一頭健壯的牛;哥，粗聲粗氣，蓬亂的頭發，像一匹任勞任怨的馬;哥，沉默寡言，起早摸黑，像一只拉磨的驢。都說哥是撿來的，因為哥像一個只要有飯吃就像牲畜一樣拼命干活的人。”

“牛、馬、驢、牲畜”四個比喻中，你看到了一個怎樣的哥哥?”“強壯的、勤勞的、毫不抱怨的……”一系列的詞被七嘴八舌地說出。“看來，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并不一定需要作者告知，通過人物所做的事，所說的話，甚至用一兩個貼切的比喻就能讓讀者自己揣摩到。”

3.比喻使人物心情更可感

海倫凱勒的《再塑生命》是一篇動人的文章，其中有一段文字描繪了她從黑暗走向光明的艱辛的心路歷程。

朋友，你可曾在茫茫大霧中航行過?在霧中神情緊張地駕駛著一條大船，小心翼翼地緩慢地向對岸駛去，心兒怦怦直跳，惟恐意外發生。在未受教育之前，我正像大霧中的航船，既沒有指南針也沒有探測儀，無從知道海港已經臨近。

人的心境是可以傳達卻又很難傳達。但當我們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心中便不由涌起了深切的同情。“一艘在濃霧下的大海中航行的船”這個簡單的比喻，讓我們感受到了一個處于無聲無光世界里的女孩那種無助、迷惘的苦痛。于是我作了這樣的設計:

如果你是海倫凱勒，長期在無聲無光的世界里生活，你會怎樣向別人訴說這種心境?

當學生糾纏在“痛苦”、“壓抑”、“沉悶”……這一系列詞時，我出示了這段文字。很快，一些感受力較強的學生便顯現了一份欣喜，一種了然。“比喻，比喻!”

“你還能用怎樣的比喻來表達這種感受?”

“走入迷宮，四處碰壁，不知何處是出口……”

“黑夜之中，一個人來到了荒漠，辨不清方向……”

在感受、模仿中，學生領悟到原來比喻可以讓這樣難言的心境變得鮮明可感。

4.比喻使人生哲理更通俗

在我們的教材中，許多名家作品都是比喻說理的精典范例，例如冰心的《談生命》。全文以比喻貫穿始終，無論是一江春流，還是一棵小樹，都在形象地表達作者對生命的理解。在閱讀教學中，除了讓學生領悟語句中蘊含的深刻哲理，也應該適時地從哲理出發思考用怎樣的方式表達才能更令人信服。

冰心說:不是每一道江流都能入海，不流動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種子都能成樹，不生長的便成了空殼!面對這段文字，我提出了幾個要點讓學生理解:大海對于江流，大樹對于種子而言意味著什么?“不流動”、“不生長”又意味著什么?請用自己的話寫出冰心奶奶的言下之意。在理解了隱藏在文句背后的意義之后，我設計了兩個題目，讓學生進行再創作:1.根據前兩個比喻的句式，請試著再用一個比喻表達同樣的哲理。2.請用“因為我是一道江流”或“因為我是一顆種子”為開頭寫一段話，說說領悟了這個哲理后的感受。在這樣的由文本到意義，再由意義到文本的琢磨中，學生較為深刻地體驗了比喻對于說理的作用。

二.創設情境，體驗語言之變化

寫作是學生在特定情境中的書面語言實踐活動，對學生進行語言表達能力專項訓練，應該要注意結合生活，為學生創設良好的情境，促使學生學會在具體的環境下有意識地運用技巧，始終保持濃厚的興趣和高漲的熱情，避免單純訓練枯燥乏味。在教學實踐中，我們可以發現良好的教學情境能激發學生的創作熱情，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效。現將幾次較為成功的情境訓練作一介紹。

活動一:“我們都是小詩人”詩歌接龍活動

借助詩的形式對學生進行語言訓練，不僅切合學生渴望成功的心理，也能對學生進行技巧的訓練，一舉兩得。筆者選擇了一首簡單的詩歌作例子，要求必須運用恰當的比喻，創作自己的一小節詩歌，一個星期后，進行評議。好的詩句連綴成一首，作為我們獻給祖國母親的禮物。

在這樣的氛圍中，許多同學絞盡腦汁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一周之后，我們看到了許多可圈可點的詩句。

我驕傲，我是中國人。天安門廣場，是我跳動的心臟。珠穆朗瑪，是我挺拔的脊梁。

我驕傲，我是中國人。萬里長城，是我鐵的臂膀。青藏高原，是我寬闊的胸膛。

在這次活動過程中，許多學生享受到了創作詩歌的快樂，體驗到了選詞構句的艱辛，領悟了運用比喻的竅門，還順便理解了詩歌押韻等知識，可謂收獲多多。

活動二:“名言是這樣寫成的”

這次活動來源于班級“每日名言”摘錄。每天記一句名言，既是思想的熏陶，也是語言的體悟。有的學生在摘錄過程中感慨:“名言也不過如此，這種道理我也會說。”由此，本班便設置了小小名人榜，將學生自創或改編的一些哲理“名言”作為摘錄的內容，并稱之為“某某名言”。這些名言中不乏運用比喻進行說理的創作。

這些語文活動的設計，不一定有嚴密邏輯，它是教師在教學中隨手采擷的智慧之花，只要能引導學生有興趣地進行語言錘煉，便能在日積月累中改變語言面貌，提高表達能力。

相對于寫作教學中材料的選擇剪裁，文章的結構安排，立意的挖掘而言，筆者認為語言的提升是更為漫長，更需耐心的過程。以比喻這一修辭方法為主的語言訓練只是我們在追尋目標過程中的一條小徑。我們行進在這條小路上，一路跋涉，也一路收獲。或許，這種跋涉也不失為一道亮麗的風景吧。

朱紅，教師，現居浙江紹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