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鄉長上任的第七天,便遭遇了一件事。一個自稱是他表叔的人,找上門來,一口一個大侄子,把胡鄉長弄蒙了。
胡鄉長試探地問:“你是……”
“我是你表叔哇,黑瞎溝的。”來人也不客氣,撈過一把椅子,在胡鄉長對面坐了下來。“表叔?我怎么沒聽說過?”胡鄉長努力地搜索著記憶。
來人抓起胡鄉長的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氣把杯里的水喝個精光,一抹下巴,說:“你忘了?你在縣里當秘書時,我就找過你呀!”
胡鄉長:“是嗎?我怎么不記得?”
來人亢奮地說:“你這操蛋記性。記得不,那年夏天你在辦公室和那個女秘書在一起……”
胡鄉長一把捂住來人的嘴,起身帶上門,然后回到座位上,狐疑地看著他。心想:難道我和秘書的事他知道?胡鄉長想了很多很多,他憑多年的經驗斷定此人肯定大有來頭。就問:“你還知道什么?”
來人突然神秘兮兮地說:“我還知道,你給縣長送去這么厚一沓子……”
胡鄉長的心里一抖,雙腿就軟了下來,急忙攔住他:“表叔,啥也別說了,有事咱們到里屋談。”
胡鄉長起身拉著來人進了套間,關上門,坐進沙發上:“你有啥要求說吧!”
來人兩眼直勾勾地瞅著胡鄉長的臉:“我想當干部!”
胡鄉長愣怔了一下:“當干部,當啥干部?”
來人發狠地說:“能管住辦公室王主任就行,你瞅他得瑟的!”
“這……”胡鄉長為難地瞅著來人,“這個……恐怕……”
“別磨嘰,到底行不行?”來人情緒有些激動。
胡鄉長說:“這個事難度太大,涉及面很廣,需要時間,你看能不能把這事先放一放,別著急,一有機會,我一定安排。”
來人不屑地:“你得給我個準話,我來一趟不容易。”
胡鄉長笑呵呵地說:“你得給我時間吶,表叔。”
來人有些慍怒:“你支我?拿我豆包不當干糧?”
胡鄉長:“不是,安排干部需縣組織部門同意,逐級上報,人家得來考察,總之,是個挺麻煩的事。”
來人情緒平緩下來:“那行,那你得當個事。”
胡鄉長:“沒問題,這樣,我先給你拿點錢,你先回去,過兩天我去黑瞎溝看你去。”
來人接過錢,跳了起來,振臂呼喊著:“我有錢了!”
胡鄉長又一次捂住來人的嘴:“表叔,這門親我認了。以后,有事吱聲,揣好,回家吧。”來人乖巧地答應著,走出了胡鄉長辦公室。
此時的胡鄉長陷入了極度的沉思之中,他覺得在他的腦海深處對這個人一點印象也沒有,難道他受人指使?那么指使他的人是誰呢?
“你在辦公室和那個女秘書在一起……你給縣長送去這么厚一沓子……”胡鄉長想,這兩件事可以說天知、地知、女秘書知、縣長知,他怎么會知道?他說是我和女秘書在一起到底是干那事還是寫材料?給縣長送去這么厚一沓子錢還是文件?胡鄉長后悔沒讓他說完,不該攔他的話。
胡鄉長側歪在靠椅上,仰著頭望著天花板,他點燃了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 !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胡鄉長從思索中拉回。
胡鄉長正襟危坐:“請進!”
門被打開了,辦公室王主任拽著那個來人進來了。
胡鄉長一怔:“這是干什么?”
王主任:“胡鄉長,這小子是黑瞎溝的,這個瘋子,跑食堂里偷了一桶豆油,讓我給抓住了,咋處理?”
“什么,瘋子?他是瘋子?”胡鄉長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大侄子,別聽他瞎說,我沒瘋,真的沒瘋!”來人掙扎著。
“這小子十天半月就犯一回,一犯病就來鬧鄉政府,逮誰管誰叫侄子。”王主任說。
胡鄉長如釋重負:“算了,一個病人,跟他計較什么?”
來人一 達王主任:“撒開我!”
王主任:“你消停點!”
來人很威風:“大侄子,你得修理修理他,小人得志,太猖狂了!”
胡鄉長從內心深處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了,擺擺手:“算了算了,一個病人。剛才他說有病,我還給他500元錢哩。”
來人聽后,急忙掏出錢,說:“這是鄉長給的,鄉長給我錢了。”
王主任無奈地說:“走吧!”
來人手里舉著錢,一邊走,一邊嚷著:“鄉長給我錢了,鄉長給我錢了!”
從此,胡鄉長慷慨解囊助人為樂的行為,一時傳為佳話。
作者簡介:原名華景彧。迄今已發表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三百余篇,作品多次被選入《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出版小小說專集《警喻微型小說選集》、《黑瞎溝紀事》、《鄉村往事》三部、詩集《山村戲子》一部、電視連續劇本《魔窟諜影》一部、戲劇小品集《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一部。
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曲藝家協會會員、哈爾濱市作家協會副秘書長、巴彥縣作家協會主席。
責任編輯 姜勝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