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蘋果

(一)

梅傲雪代理金鼎集團公司董事長的就職儀式上，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當集團公司現有的高管人員鼓掌祝賀，猶如擁戴女皇加冕一般將她恭迎上董事長的“寶座”時，突然又有人手持董事長宋繼唐親筆簽署的委托書闖進來，公然與她爭坐這把“代理董事長”的“交椅”。

在場的高管驚訝不已，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代理董事長”身上。這“爭位”的男士名叫廖正東，曾是梅傲雪心儀的“白馬王子”。

被大學同學稱為“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一對，也同為金鼎集團董事長宋繼唐的老同學。出國在外，讓梅傲 雪主持工作，又暗地授權廖正東，令人匪夷所思。

對比兩人的優勢，捷足先登的梅傲雪儼然是實力強大的“守擂者”。她一身深色的職業套裝襯出雪白的肌膚，男式的短發展示著現代知識女性的干練與灑脫，高聳的胸部和腰姿的優美弧線常常在模特般的走動中釋放出一種不可抵御的欲望和誘惑。然而她柳眉下的目光最難捉摸，她對大部分人不屑一顧，偶爾看你一眼也釋放出的是冰一樣的冷光，這冷光里含著咄咄逼人的威嚴，和她的名字一樣令人生畏。她唯獨在金鼎集團的創始人宋繼唐跟前，放縱情感，隨心所欲。

梅傲雪側目看了一眼站在大班臺左側的廖正東，聳了聳鼻子，心想:你這不是有意要攪局嗎?

在梅傲雪看來， 此時的廖正東臉上雖然還殘有一點大學時代英俊瀟灑的氣質，但還是多了幾分滄桑。自從在新婚典禮的前夜，在基本已經布置停當的新房里兩人反目成仇、各奔前程，她在心目中已經無情地將他“刪除”。兩人同在金鼎集團的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很難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啊，他入錯了行，不會有什么大作為!他永遠比不上宋繼唐。和他一刀兩斷，不后悔!”梅傲雪重新認定自己當年的抉擇。 她對廖正東冷冷一笑:“你也要來爭代理董事長的職權? ”

廖正東已經習慣她的傲慢與嘲諷，從容地遞來委托書。梅傲雪展開一看，不錯，是宋繼唐的剛勁的筆跡，白紙黑字明明白白:“茲委托廖正東先生全權代理金鼎集團公司董事長職務。本人不在集團期間，廖正東先生全權處理一切事宜。宋繼唐。”

她立即撥打宋繼唐的手機，可是手機無人接聽。那“你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或超出了服務區”的語音提示傳遞出一個冰冷的懸念，董事長辦公室里一時彌漫起疑云迷霧。眾人皆一臉困惑，不知所措。梅傲雪腦海閃過一串串疑問:是宋繼唐在惡作劇， 還是廖正東采用了不正當手段騙取了宋繼唐的委托書 ……想到這里，她鄭重地坐進宋繼唐那個具有金鼎集團公司權利象征的大班椅里，用粉白的手掌在桌面上重重地拍出聲響，柳眉如刀，聲音尖利:“現在出現了董事長的兩份全權委托書， 我提議來個民主裁決，請大家自主做出選擇吧，同意由廖正東先生代理董事長的請舉手!”

半晌，眾人先是驚呆，后是面面相覷，最終都好似泥胎石雕一般，沒有一點舉手贊成的反應。

然而，又有一個人默默地舉起了手——為廖正東投上了一張贊成票。這一票雖然沒多少分量，改變不了雙方力量的對比，可是，它仍像當眾搧到梅傲雪臉上的巴掌，讓她臉頰灼熱，大失顏面。

這個人是沈小嵐。她長得小巧玲瓏，稚氣而天真，一副永遠長不大的樣子。原來是廖正東在龍川電視臺擔任制片人時帶過的實習生，自從梅傲雪與廖正東反目后，她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鳥，追隨廖正東來到了金鼎集團，當他的會計兼秘書。

此時，她看到沈小嵐當眾和她分庭抗禮，憤怒的血液一下涌到頭頂，粉面桃腮瞬間變成一朵火燒云，聲色俱厲:“我本是臨危受命，大家應當和衷共濟，想不到有人同室操戈。我也只好當仁不讓了!凡贊成我梅傲雪代理董事長的，請舉手!”

她自己帶頭為自己舉起代表贊成票的右手，隨著她犀利的目光掠過全場，除了廖正東和沈小嵐，在場的人神情各異，有的垂下眼簾，避開她的目光，有的左顧右盼，有的堆起笑臉，先后將手戰戰兢兢地舉了起來。

廖正東漲紅了臉。他強抑激動的情緒上前兩步，用低沉卻很有力的聲音嚴肅地對梅傲雪說道:“我 要單獨和你談一談! ”

(二)

窗外吹進略帶潮性味的海風，不遠處的成排的椰子樹，默默地矗立在熱帶的烈日下，遠沒有風光旅游片中的浪漫和詩意。而擺設著熱帶盆景和豪華魚缸的董事長辦公室里， 廖正 與梅傲雪 雖近在咫尺，中間無形地插上了一道黃金壘成的城墻。

廖正東打破了沉默， “你應當很清楚，金鼎集團已經頻臨破產的懸崖邊上!宋繼唐把這個爛攤子甩給你我，這是個陰謀啊!”

梅傲雪 冷冷一笑， “你不必刻意唱衰金鼎嘛!金鼎集團作為海天經濟區第三大信托公司，擁有100多億元的資產!”

廖正東反駁道:“宋繼唐 早已把十幾億資金轉移到國外的私人秘密賬戶，只留下一堆的債務、一個空殼!他說是出國考察，實際上是脫身潛逃，溜之大吉了!”

“ 簡直一派胡言!”梅傲雪惱羞成怒。

廖正東沒有正面回答她 ，而是說出幾句逆耳的話:“全集團上下誰人不知?就是你還蒙在鼓里。平日你和宋繼唐關系特殊，大家對你敬神鬼而遠之，哪里還能聽到真話實話…… 咱們不吵架，火要燒到眉毛了，哪有功夫吵架?我想問問你，上次宋繼唐調動資金平息銀行擠兌，你可知道他動用的是什么資金?”

這讓梅傲雪有些茫然。她想了想，含糊地說:“只聽說是從證券公司調的資金，具體的……說不清，不過可以查一查……”

“實話告訴你，他動用的是股市保證金，也就是股民炒股賬戶里的資金，這就等于臨時挪用股民的錢來填補金鼎集團的黑洞。這不僅違法，而且很危險!一旦股民要提取自己的炒股錢怎么辦?還有，一筆30億日元巨額貸款很快就要到期，需要兌付。這可要涉及國際信譽啊!我國可以放棄日本的戰爭賠款，但日元貸款還是要如約歸還的。可是，金鼎集團資金賬戶只剩了幾萬元人民幣!這又怎么辦?作為代理董事長，你要考慮考慮這責任的分量啊!”

這最后一句話的“啊”字，廖正東拖出了長音，顯得振聾發聵，耐人尋味。在梅傲雪聽來，這個“啊”字推過一股強大的氣場，逼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她驚訝，自己對這些事情似知非知，一頭霧水。而廖正東平時遠在龍川，竟對金鼎內部的大事要事了如指掌!

梅傲雪強抑內心躁動的紊亂思緒，她穩住情緒，微微一笑，反問道:“既然金鼎集團這樣危機四伏，你為什么不早早另謀高位，反倒對這個代理董事長的位子垂涎三尺，志在必得?你就不怕坐在火山口上? ”

廖正東情急地脹紅了臉，開口表白道:“ 我是放心不下你 !”

“這么說你是愛我的?”梅傲雪眼睛冒出一道詭秘的光。

廖正東長嘆一聲，失望與悲憤同時涌上心頭。他臨出門前還是掙扎著說出一串話:你可以親自去十幾個下屬企業去看看，基本都停產倒閉了….我不能讓你當宋繼唐的替罪羊!”

(三)

傲梅回到“椰林別墅”，裝飾豪華典雅的房間，造型奇特的燈具，各種精致考究的家具，最新款式的家用電器，都是宋繼唐特意為她“友情奉獻”的。她一進門，就甩掉了身上所有的附加物，直奔洗手間，放出澡水，并撒上花瓣，讓自己精美滑潤的酮體像美人魚一般浸泡在水中。她摘下墻上的話機，直撥宋繼唐的手機，雖然撥打不通，但并未影響她的美好心情。也許他他在社交場合應酬，也許他已經入睡，國外和中國不是有時差嗎?

她讓散溢花香的溫水撫慰著肌膚，開始閉目遐想。

那是銘心刻骨的一幕——

當已顯富態的身上穿著西裝吊帶、頭發梳得锃亮、臉上毫不掩飾成功微笑的宋繼唐，在龍川市某位領導的陪同下以海天特區“金鼎信托投資有限公司”總裁的形象出現在龍川市電視臺《特區龍川人》欄目時，將要成為新婚夫婦廖正東和傲梅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婚禮。

宋繼唐在大學時就有點富態的先兆，同學們都戲稱他“大亨”。他那平臉闊鼻、腦門光亮、腹部微微隆起的模樣常常遭到廖正東和梅傲雪的嘲諷。梅傲雪將遙控器扔到一邊，半是羨慕半是抱怨地嘆息道:“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鬧不清是我嫁錯了郎，還是你入錯了行，總而言之，宋繼唐盡管很平庸，可他抓住了機遇，成功了，現在已擁有上百億資產，他愛人跟著他一步到位了!可我跟著你廖正東這個文學大才子還在艱難地奔小康呢!”

可廖正東只是淡然一笑:“宋繼唐是冒險家的樂園，可一味冒險，會被海水淹著的。”

“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要是我，豁出去下一次海，就是被淹死也在所不辭!都怪你瞻前顧后，怕這怕哪，死要面子活受罪，辜負了老同學的一番好意……”

她指的是兩年前宋繼唐托人帶話讓他倆也遠走海天，同他宋繼唐一起“創業”的事。當時，廖正東經過反復權衡，還是婉言謝絕了宋繼唐的邀請

“你說，宋繼唐的財富是怎樣積累的?他究竟是靠運氣還是靠本事?”

廖正東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有點不屑:“運氣不是本事。”

梅傲雪感到憤怒、失望，顏面無光。漸漸地，她暗生怨艾，她怨廖正東不努力競爭，不找門路托關系。結婚一事，她一推再推，由熱漸冷。她本想等到廖正東完成一部電視劇的大制作之后，風風光光地舉辦個豪華婚禮，結果廖正東再遭排擠和暗算，電視劇拍到一半就擱淺了。

“小雪啊，我現在只是暫時處于低潮，還有的是機會，面包會有的……”廖正東強作笑顏，用溫情的語言撫慰她的心中怨氣。

可惜，這種話她已經聽的太多了，神經已經疲勞了。

熒屏上，宋繼唐依舊侃侃而談:“改革開放，給了我們每個人平等的創業機遇。機遇，難免有危機有風險，而只有敢于冒險，才會到達成功的彼岸。那些猶猶豫豫、怕水嗆著淹著的人，只能是坐失良機……”

廖正東突然上前抓過遙控器，砰地一下關閉了電視，宋繼唐的志得意滿的影像也瞬間消失了。她被他的這個粗魯的舉動深深激怒了，鳳眼怒睜，厲聲質問道:“為什么要關掉電視?你認為你這樣做，就能抹去別人的成功，掩飾自己的失敗么?太小肚雞腸了吧!”

中國的文人真是死愛面子活受罪。她不斷地用宋繼唐之長比廖正東之短，終于觸及了廖正東的心理底線。經過一陣深思熟慮，廖正東異常平靜地對她說道:“你不是經常說‘女怕嫁錯郎嗎’?很榮幸，你還有重新選擇郎君的機會。”

她很驚詫。她停止了憤怒的指責和抱怨，半天終于緩過神來，狐疑地問道:“你什么意思?是想結束這還未開始履行的婚姻契約?”

廖正東沉默片刻，終于堅定地點了點頭。

此時回想起來，那次婚變真是一次成功的解脫。她像一只掙出牢籠的孔雀，應老同學宋繼唐的邀請，自由地飛向了海天特區，飛進了金鼎集團。雖然她比廖正東來得晚，但后來居上，真正是座上賓，而廖正東業務拓展屢屢不見起色，在宋繼唐和集團高管人員的冷落和嘲諷的眼神里，自愿要求回龍川拓展旅游工藝品業務了。

她原本真想嘗試一下做宋繼唐情人的滋味。遺憾的是，宋繼唐總是以“朋友妻，不可戲”為由，從來不到她的“椰林別墅”過夜。在經濟方面，宋繼唐一點都沒有虧待她。她在集團擔任公關策劃總監，沒有開展過像樣的業務，也沒有攬存來巨額存款，可她每個月都拿到上萬元的薪金，她的弟弟也安排在金鼎屬下的一家證券公司工作。

浴盆中的溫馨和花香讓她陶醉。她想起宋繼唐臨出國的前一夜，主動來到“椰林別墅”，和她共飲法國葡萄酒，還溫情脈脈地對她說:“你這次代理董事長，可以說是臨危受命，是要替我擔當風險的呀!在這多事之秋，你是我最可信賴的紅顏知己了，不管多難，你一定要扛住，我十天半個月就會回來的……”

恍惚中，她仿佛聽到掛在墻上的電話想起輕柔的鈴聲，原來是宋繼唐打來的:“小雪，我已經辦完業務，從國外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在樓下……”

她大聲呼叫，美好的感覺破成了碎片——原來是南柯一夢。

(四)

梅傲雪出現在寬敞豪華的董事長辦公室時，一條條恐怖的信息如同臺風掀起的巨浪，一波波朝她沖涌而來——

“金鼎證券公司打電話告急，一大批股民要取現金，可是賬戶已空，請求資金支援!”

“有三個銀行儲蓄點發生擠兌，資金告急!”

“去年發行的高速公路債券，三天后到期兌付，總額2.5億元，必須迅速籌到這筆資金!”

……

她頭暈目眩，連氣都透不過來。

“錢錢錢!”她對財務總監喊道，“趕快籌集資金呀!”

財務總監雙手一攤，苦笑道:“我的梅董事長，集團的資金賬戶里只剩下50萬元了!”

“集團下屬的企業有十幾個，趕快調集一些資金嘛!”

“我的梅董事長啊，那些企業有的只是皮包公司，有的是實體，可也早都成了空殼，哪還有什么錢?僅有廖正東在龍川的旅游工藝品公司還像回事兒，賬上有些盈余，前幾天宋董事長臨時救急，把廖正東的1000萬資金強行調撥來，補窟窿了。現在已經山窮水盡了!”

大班臺上的電話不識時務地急促響起，梅傲雪一聽更是心驚肉跳——電話是中國人民銀行海天特區分行營業管理部打來的，聲稱金鼎集團從日本大和銀行借貸的一筆30億日元的貸款已經到期，需要立即兌付。日本駐華大使館就此事已經照會中國外交部。“你們必須一周內償還這筆貸款，否則會引發外交糾紛!你們必須清楚此時的嚴重性!”

“那就趕快去其他銀行、信托公司拆借一批資金，過幾天宋董事長回國，資金問題就不愁了!”

財務總監苦笑道:“已經沒有哪家銀行、金融機構愿意給我們拆借了……”

可是，資金賬戶只剩了50萬元人民幣!面對整個燃燒的柴車，靠這50萬元救火，連一杯水都算不上!

梅傲雪終于感覺到泰山壓頂的沉重分量。她簡直都要窒息了。看來，昨天廖正東所說的“火山口”，今天果然就噴發了。

怎么辦?她強抑煩亂的情緒，想到了向宋繼唐告急求援。可是，宋繼唐的電話一直關機。那“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或超出服務區”的語音提示，依舊釋放著莫測和不祥的懸念。

大班臺上的內線電話卻急促地響起，樓下的保安慌亂地通報:“樓下儲蓄所發生擠兌，一群客戶取不到錢，鬧著要沖上集團大樓，找董事長討要說法!我們快要攔不住了!”

“你們必須攔住他們!不行就趕快報警，說有人要制造混亂，圖謀不軌!”

按下了內線電話，她渾身已經濕漉漉的了。她感到口渴，隨口向門外的秘書呼喚“來杯茶”，可是無人應答。她惱怒地大聲呼喊:“有人嗎?”依舊無人應答。走到財務總監的辦公室，不見人影，只見桌上平攤著一頁“辭職書”。走廊里看到一個中年保潔員，默默地掃地。一問，才知集團大樓里已經空空蕩蕩。

“那你為什么還沒走?”

“我還想領這個月的工資呢!”

就像被遺棄在空曠的荒野中，四周靜得可怕，沒有一個人，梅傲雪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懼。她本能地抓起電話，再次向宋繼唐求援。

很僥幸，電話終于接通，里面響起了宋繼唐洪亮而帶有磁性的男中音:“喂?是小雪嗎?我剛走幾天你就想我了?”

就像失散的孩子找到了爹娘，又好似落水者抓到了救生圈，梅傲雪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了:“我終于找到你了!……”她想傾訴滿腹的委屈，說明了眼前遭遇的恐怖危局，可是，宋繼唐打斷了她的話，用一種讓她費解的語調對她說道:“小雪啊，讓你替我扛這樣的局面。我很不忍心哪!可是我也沒辦法，我現在已經是外國公民了，中國的事情我也不去承當了!”

“怎么?你真的……扔下巨額債務，移民出境了?”梅傲雪目瞪口呆。“可你的債務，讓誰來替你背?”

死寂的大廈里，漸漸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這腳步如天邊的悶雷，由遠而近;又好似催魂的鼓聲，越敲越響。董事長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了，幾個身穿警服的人神情嚴肅地闖了進來，為首的警官冷峻地問道:“你是金鼎集團目前代理董事長職權的梅傲雪嗎?”

“我就是。”梅傲雪平靜地回答。

“金鼎集團涉嫌非法高息攬存、為販毒集團洗錢、逃廢巨額債務等重大經濟犯罪活動，現在請你跟我們回公安局協助調查。”

此時此刻，梅傲雪感到自己成了刀俎之上的魚肉，只有被宰割的命運了。就在這時，有人攔住了去路——廖正東出現了。他身后站的是沈小嵐。

“你是什么人?”為首的警官問道。

“我是金鼎集團現在的代理董事長廖正東，集團的所有經濟糾紛、法律責任由我全權承擔。有《全權委托書》為憑。”廖正東將那份宋繼唐簽署的“委托書”鄭重地遞給了警官。

廖正東坦然地跟著警方出門了。

梅傲雪本已冰冷麻木的身軀震顫了。她忍不住流下了熱淚。就當廖正東要隨著警察們進入電梯時，她突然沖過去，狠勁地抓住廖正東的胳膊，激動地喊道:“你這是為什么?為什么?”

廖正東平靜地淡然一笑……電梯的門關閉了。

一個長長地夢破碎了。

梅傲雪感傷、追悔，百感交集。她對廖正東幾年來形成的失望、怨恨和鄙視，一下子就轉會到愛慕、傾心和敬重。

有人遞過一張面巾紙。梅傲雪接過紙巾擦干淚眼，發現原來是沈小嵐。她還是那樣一臉稚氣，安慰人的話也柔柔的:“我已經得知宋繼唐的行蹤，向警方做了舉報。他并沒有出國，而是改名換姓，躲在南方一個小城市……廖大哥很快就會沒事的。他是好人，好人會一生平安的!”

梅傲雪緊緊地擁抱住沈小嵐，淚流滿面。

董惠安2010年1月25日

責任編輯、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