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日本人具有濃厚的“恩”的倫理意識。從感恩的對象來看,有天地自然之恩、父母之恩、師恩和社會恩;感恩與施恩是互動共存的,由施恩、受恩、感恩、報恩組成“恩的行為鏈”,構成了日本人的“恩的倫理世界”。為了使外在的規范變成個人內在的自覺,日本人重視“恩”的倫理實踐和報恩意識的培養,從而為日本倫理和諧設置了牢固的心理機制,對于社會穩定和諧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日本;恩的倫理;心理機制
中圖分類號: B82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1494(2010)03-0064-05
在當今中國,“和諧社會”、“和諧世界”的理念已經家喻戶曉,并日漸深入人心;這包含著中國人渴望和諧的價值追求,顯示著中華民族追求和諧的堅定信念。在一般的意義上,真正和諧的社會一定存在著的倫理和諧的境遇,真正諧和的世界也必定有倫理和諧的氛圍。在共筑和諧社會的實踐工程里,確立指標固然非常重要,但考量如何可能的問題則更為關鍵,尤其是在當今的國際化平臺上和境遇里。
吸取歷史的慘痛教訓,尋找效益化建設中國的方法,是我們每一個中華子孫的義不容辭的職責。所以,在和諧社會構建的過程中,借鑒其他民族的經驗,不僅是適應全球化境遇的需要,而且還是中華民族尚和精神的要求。就東方倫理和諧而言,規范意識、角色意識對保證社會生活的和諧固然重要,但由于它是通過有形的規范來實現傳導的,而規范在最終的意義上,屬于外在于人的存在,能否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對個體產生作用,最終取決于個體與規范的對話效果。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日本社會的和諧建設,又注意到了心理機制的設定,讓規范意識在個體心理機制的軌道上得到厚實的育養,保證了倫理和諧的形成和價值實現。這里擬專門討論日本和諧倫理實踐中擇定“恩”為心理機制的思想,敬請同仁指教。
一
和諧的社會一定存在著倫理和諧的境遇,倫理和諧的實現,光有他律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在他律與自律的互動中才能真正生成道德的力量。綜觀日本倫理和諧的實踐,我們不得不重視的是,他們對自律的自覺和重視。具體地說,這就是報恩意識的培養。在美國,每年11月的第4個星期四為感恩節(Thanks Giving Day),這個節日始于1621年。那年秋天,遠涉重洋來到美洲的英國移民,為了感謝上帝賜予的豐收,舉行了3天的狂歡活動。從此,這一習俗就沿續下來,并逐漸風行美國各地。1863年,美國總統林肯正式宣布感恩節為國定假日。屆時,家家團聚,舉國同慶,其盛大、熱烈的場面,不亞于中國人過春節。
在日本,雖然沒有專門的感恩節,但報恩意識非常濃厚,這在日本生活過的人都會有切身的體會。日語中表示報恩意思的詞就是“返恩”,一位美國學者從日美對比的角度進行了這樣的描述:“在日本,品德高尚的人不象我們美國,他們絕不說不欠任何人的恩情。他們絕不輕視過去。在日本,所謂‘義’就是確認自己在各人相互有恩的巨大網絡中所處的地位,既包括對祖先,也包括對同時代的人”[1]68,這是非常精到的總結。在日本昭和年間(1926—1988)使用的《尋常小學修身課本》里,有這么一個故事:有一條可愛的小狗叫哈齊,出生不久,就被一個陌生人帶走扶養了。在陌生人家里,哈齊象小孩一樣受到疼愛,它弱小的身體也不斷強壯起來。主人每天早晨上班時,它總陪送到車站,傍晚下班回家時,它又去車站迎接。不久主人去世了。哈齊也許不知道,它每天仍然照常到那個車站,每當電車到站,它就在人群中尋找主人。歲月飛快流逝,轉眼十年過去了,但仍然可以看到那已經長大、衰老的哈齊,每天在車站前尋找它主人的身影。它講的就是受恩者的哈齊不忘報恩的經歷。日本人認為作為寵物的狗尚且能夠這樣,更何況人類呢!報恩是人類不容懷疑的基本準則之一。
在倫理的緯度里,日本有一種“恩的倫理”。在詞源意義上,“恩”是形聲字,上面是“因”,下面是“心”,從心因聲,本義是恩惠。日本的思想家也正是從詞源的意義上來界定和認識“恩”的,即“心與因加以組合就成恩。由于‘因’在日語里具有寄托、允許寄托的意思,所以,允許把心寄托于他人就是‘恩’的字義,并使它具有了恩惠、憐憫、慈悲、慈愛等的意思。‘めぐみ’(惠)是從草木發芽而來的概念,意謂冬眠草木的生命力在陽春之暉的照耀下,萌芽并茁長。某物給予他者生命,幫助生命的善行就是恩的施行,從受恩這一方來看,就用感恩之情、報恩之行來表達。反觀人類的生活,‘人’在字形上就是兩個人互相依憑支持而生的存在,從生到死,即使一日一刻,都無法離開他人和他物的恩惠而存活。”[2]54
在當今的社會里,盡管個人可以“自閉”地生活,不與外在他人聯系和交往,或者選擇魯濱遜那樣在孤島上生活,與有形的世界隔絕,但是,在生物學的意義上,人的生命的延續,不能沒有食糧的補充,即使你在孤島上自耕自織,自食其力,但這種“自閉”也是有限制的,因為你仍然無法離開土地、陽光、空氣和水等。換言之,大自然無時無刻地施恩于你,這就是無法離開“他物的恩惠而存活”的意思,所以,每個人都生活在恩惠的海洋里,這是每個人應該也必須確立的自覺,是人走向和諧的起點。
二
一般而言,在行為的主客體里,行為主體把自己的“心”寄托給行為客體,對行為主體而言,借助客體可以釋放自己的內在能量,這就是施恩的行為;對行為客體而言,則是受恩行為。另一方面,行為主體的行為能否最終完成,關鍵取決于行為客體的態度,只有當行為客體允許行為主體把他的“心”寄托給自己時,“恩”的倫理行為才能成立。因為,一旦接受行為主體的自覺自愿的要求,就意味著行為的主客體之間在道德的世界里,織成了一個特殊境遇里的特殊關系鏈,關系者也自然地步入了一個恩的世界,此時,任何一方都無法一廂情愿地終止這個關系鏈,一旦強行終止,那就是絕恩,勢必受到道德的負評價。所以,施恩行為、受恩行為的成立是以人的自覺選擇為前提的;在恩的世界里,隨著主客體的不同,自然也就形成了各種不同的“恩”。
在日本文化里,首先是“天地自然之恩”。我們在自然之中生活,人的生命的延續,陽光、空氣、水等物質,是缺一不可的;但僅有這些仍然是不夠的,還必須有糧食,而糧食也是自然的禮物,這些由于是當然的存在,人們容易日以為常而忽略。
其次是“父母之恩”,這可以分成兩種恩惠,即是“生成之恩”和“養育之恩”。父母把自己生產到這個世上,當然是感恩的對象。貝原益軒(1630-1714)曾說:父母之恩窮天地,如果沒有父母,怎么會有我?其恩比海深比山高。對此,不會有任何疑義。父母不僅生產了自己,而且全心全意把自己養育成人,有時甚至不惜犧牲他們自己的生命來保護、養育子女。當然,也有幼年時就喪失父母的人,對他們來說,養育自己的祖父母、兄弟、親戚,作為第二位的親人,也應該成為感恩的對象。父母是生產和養育我們最直接的恩人,感恩的生活首先從父母開始發動也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平常父母之恩也仿佛空氣、水之恩惠一樣,不易成為人們自覺的對象,等到父母去死之后才認識到這一點,實在是太晚而后悔莫及了。
再次,是“師恩”。稱此為“教育之恩”也是非常合適的。在成長過程中,雖然存在父母扮演教師角色施行教育的情況,但多數情況下,必須在學校等地方進行學習,與老師接觸并接受教育。但是,近年來,學校如雨后春筍般地增加,社會正走向教育的機會均等,同時,由于遠程教育、互聯網教育等教育渠道的拓展,教育的施行呈現出機械性、普遍性、易受性的特點,所以,感戴師恩的情感也趨向淡薄,即使說師道式微也不過分。在原本的意義上,學問通過具體的技能,基于師恩與師弟相承、相連是大事。無疑,不限于學校和練習場所,通過書本或者進入社會,接觸自然,人都能學習,萬象都是我們的老師。面對此種境遇里的先生、師匠,同樣不能忘記師恩則成為取得成就的秘訣。
最后是“君恩”。日本是至今都奉行天皇制的國家,現在的年號是“平成”,跟英國有一定的相似。在國家生活中,天皇作為國家的象征,具有非常廣泛的基礎,具有絕對無上的地位,當然不是實際的政治地位,而是精神上的政治榮譽。諸如,至今仍有不少日本民眾對天皇及其家族人員寄托著愛戴和關注,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民族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但是,一些日本民眾仍然認為天皇沒有錯,錯的是執行天皇旨意的政府和將軍,這種認識與解釋是難以為其他民族所接受的,然而,在日本的文化里,卻存在一定的必然理由。這里說的“君恩”,不是針對天皇的,針對天皇的稱為皇恩,而是針對其他主君的。在日本,過去主從關系色彩非常濃厚,從主君那里接受的“君恩”也受到人們的重視,而且具有廣泛的影響,但是,把僅在封建社會通行的君恩思想導入現代社會,自然是行不通,即使至今仍然存在這方面的影響,我們也不能加以肯定。這里提出來,只是作為“恩”的一個種類,的確在日本文化里存在過,我們不能無視它的存在。但是,應當指出,我們今天應該得到重視的是,從學校、職場、地域社會那里的前輩、上司、熟人、鄰居等那里接受的各種各樣的“恩”[2]54-56。
就“恩”的種類而言,主要有上面分析的四種。實際上,最后一種對抗“君恩”的來自其他諸如前輩、上司、熟人、鄰居等的“恩”,也可稱為“社會恩”,在這方面的“恩”,一定程度上,在日本就是“義”的同名詞(擬在下面討論)。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在科學技術不斷邁進的實踐里,在網絡等給人類提供方便快捷的同時,也帶來了反面的負效應,諸如城市人際之間的孤立化現象已經非常深刻,人們無需直接接觸就能夠處理具體的事務,這減少了人們直面交往的客觀機會。在這樣的氛圍和境遇里,日本人堅信,“恩意識”養成是防止孤立化和潤滑人際關系的大事。
三
上面分析了主客體行為關系里的施恩和受恩行為,實際上,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恩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個網絡的天地,施恩——受恩——感恩——報恩,這是一個圓形的鏈條,始點和終點是重合的。具體而言,在本質的意義上,施恩與報恩是同義反復,是主客體關系轉換境遇里的不同說法;報恩是另類施恩,或者為不同形式的施恩,這是針對施恩者的反向施恩,意在通過這個行為,彰顯人之所以為人的本質,釋放情感的謝意,達到自己內在情感的平靜,同時使人際關系在平和中保持張力,而釋放的謝意情感將直接凝聚成張力。受恩雖然需要客體的認同,但這種認同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情況,諸如形式上的認同也是認同,但此時并沒有從恩惠的意義上認識到其真正的意義,對行為主體的施恩行為產生情感上的理性自覺,這就進入了“感恩”階段,真正感受到來自于他人的恩惠,從而產生情感上的愉悅,達到心理上的平靜,同時也感受到自己在人際關系里依存性的重要性,以及個人對維護這種依存性關系的責任,為“報恩”的登場和價值實現完成了事實上的情感準備,一旦與具體的情景實現對接,“報恩”行為立即變成現實。
由此,我們不難發現,“感恩”是“報恩”價值實現的前提,具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實際上,“感恩”是對施恩行為的情感性的理性自覺,或者是對恩的情感性的自覺意識,日本人也稱此為“恩意識”。他們認為,無論你是否感覺到,我們都生活在恩的大海里,萬事萬物,都不是孤立存在;作為具體事物,相互之間沒有關系的存在是不存在的,它們都被我們肉眼看不到的規律統一在一起,這個“全一統體之原理”,正是依據“恩的倫理”建立起來的。也就是說,恩意識是從個別出發,各個事物都在保持各自特性的同時作為全體中的一部分而被統一在一起,由對此自覺認識而噴涌出來的情感。換言之,就是能夠感受到“是恩惠”的心、“想感謝”的想法,“承蒙多關照”的對施恩者所懷有感謝的念頭。
對日本人而言,恩意識有幾個不同的層次。首先,是日常生活里存在的素樸的恩意識。例如,在電車里給人讓座,丟失的錢包被陌生人撿到后立即交到派出所,在路旁跌倒后被不認識的人扶起來等事情。無論是誰,在每天的生活里,這種細小的事情遇到一、二回的話,一定會說“謝謝”。其次,在血緣、地緣、身份、境遇等各種有緣的關系者中間,面對受到普通以上的利益、關愛的時候,自然會產生感恩的情感。在親密的朋友間或知己同志間會有互相幫忙的情況,有時也會有某人受到特別照顧和支援的場合。此時,對當事人而言,必然會產生不同尋常的感謝的情感,尤其是得到一向被視為敵對的人意外援助的場合。第三,感激非親非故的人帶著深深的慈愛,援助自己的恩意識。世上也有超越一切關系,脫離具體情況的事情。比如,只是作為一個人而一心一意地勵志于慈善事業;遇到災難的時候,也有從自己并不寬裕的生活費中寄送義捐金的事情,當與這些人的和善、友愛相接時,不禁感恩落淚。另外,面對陽光、空氣、水等無償不竭地供給我們的恩惠所懷有的感恩之情,也自然在高層次中找到應有的位置。第四,對超越現實超感覺的世界里神佛等絕對存在持有的感謝感激的絕對感情,日本人把這個稱為“超越最高層次的恩意識”。對生我養我的父母懷有感謝之情雖然是自然的事情,但是,父母無法任意生子,因為在那里有我們肉眼看不到的宇宙大生命、神佛等絕對偉大的造化者的作用力,當領悟到我們因此而享有生命的時候,必然會產生與絕對存在的神佛直接連接的感恩的至高情感[2]57-59。
如此一來,當恩意識追溯還元到生命的真根源時,就會順暢地對現實的他者凝聚為報恩的行為。所以,在日本人看來,生活在“恩惠的連鎖的大海”里的人類,提高對恩的自覺,加強恩的溯源還元和順暢施與顯發之間的交流,并以此來待人接物,顯得尤為關鍵,這是社會和諧的推進力,構筑社會幸福和平的基礎。缺乏恩意識,就無法進入感恩的殿堂,報恩更是癡人說夢。
四
“恩”是具體行為的結晶或對象化,在具體個體的立場上,如果“恩”對你有意義,那你就是受恩者,所以,“‘恩’也意味著對所欠恩情的回報,從而就有愛的意思,但其本義是負債”[1]70。在漢語的語境里,“恩”除了恩惠、恩情等意思以外,還有恩義的意思,它包括恩情和情義兩個方面,前者指的主要是血緣范圍里的情恩,后者則是超出血緣范圍的一般情義。日本的報恩意識就是在這兩個方面演繹的。在“恩”的方面,“‘恩’這個詞不單純指他對母親的愛,而且指他對母親所欠的一切,包括襁褓時期母親的哺育照顧,孩提時期母親所做的犧牲以及成年后母親為他所作的一切,總之,包括母親在世時對她所負的一切恩情”[1]70;在“義”的場合,“日本人對老師、主人負有特殊之恩。他們都是幫助自己成長起來的人。他們對自己有恩,將來也可能在他們有困難時要答應他們的請求,或者對他們身后的親屬給予特別照顧。人們必須不遺余力地履行這種義務,而且這種恩情并不隨著時間而減輕,甚至時間愈久,恩情越重,形成一種利息。受一個人的恩,這是一件大事,就象日本人常說的:‘難以報恩于萬一’。這是一個重負,通常認為,‘恩情的力量’常常超過受恩者的個人意愿。”[1]71
在不同視野里,“恩義”兩個方面,也就是孝忠的兩件事情,即“日本人把恩分為各具不同規則的不同范疇:一種是在數量上和持續時間上都是無限的;另一種是在數量上相等并須在特定時間內償還的。對于無限的恩,日本人稱之為‘義務’,亦即他們所說的‘難以報恩于萬一’。義務又有兩類:一類是報答父母的恩——孝,另一類是報答天皇的恩——‘忠’。這兩者都是強制性的,是任何人生而具有的。日本的初等教育被稱為‘義務教育’,這實在是太恰當了,沒有其他詞能如此表達其‘必修’之意”。[3]81換言之,日本的義務教育在寬泛的意義上就是報恩的教育,這種評價基本上是符合事實的。作為報答父母之恩的孝,已經經過客觀的實踐積淀成專門的孝道,“孝道在日本就成了必須履行的義務,甚至包括寬宥父母的惡行或無德。只有在與天皇的義務沖突時可以廢除孝道,此外,無論父母是否值得尊敬,是否破壞自己的幸福,都不能不奉行孝道。”[3]84作為“忠”的情義,在不同的場合又有不同的要求,因為,在社會生活里,一個人是通過盡自己的職責即盡職來具體完成“忠”的情義的。客觀事實表明,對日本人來說,稱之為“恩”,一經接受,則是永久常存的債務;“報恩”是刻不容緩的個人事務。換言之,在日本文化里,欠恩不是美德,報恩則是懿行。為報恩而積極獻身之時就是行有美德之始。
要別人報恩,首先需要自己向別人施恩,報恩和施恩是互動共存的,又是情感的;也就是行為一旦明確地被確定為施恩時,“恩義”本身就不存在了。施恩是自然行為的展現,沒有任何功利和目的,這是前提。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施恩行為并沒有無限的空間,因為就受恩者而言,接受別人的情義就等于背上具體的債務,從而產生沉重的感覺,因此,“盡管文化的特殊性使日本人易于接受報恩思想,但在日本,樂于受恩仍非平常。他們不喜歡隨便受恩而背上人情債……日本人對大街上發生的事故一般不大理睬,并不只是因為缺乏主動性,而是因為他們認為,除了官方警察以外,任何人隨便插手都會使對方背上恩情債。明治維新以前,有一條著名的法令:‘遇有爭端,無關系者不得干預。’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是有明確的職責而出面幫助,會遭人懷疑是不是想從中撈點什么好處。既然知道幫助別人會使當事人感恩領情,人們便都不積極乘機插手,反而慎重對待。”[1]72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今日日本人情冷漠的一面。
毫無疑問,日本人的愚忠、愚孝并不能肯定,但他們對“恩義”報答意識的培養卻有可以借鑒之處。因為事實上,“恩義”報答意識的養成為道德力量的生成確立了扎實的心理基礎;而報答恩義的執著情感則在心理層面成為和諧秩序的凝聚源,成為日本倫理和諧的重要的心理機制。
總之,在日本,感恩意識的培養始于人生的早期,《尋常小學修身課本》就是最好的證明。就“恩”的種類而言,從天地自然之恩、父母之恩、師恩、社會恩,這里貫穿著一條主線,就是重視的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因子,而不是社會角色的方面,盡管師恩、社會恩等的方面,包含著社會角色的因素在內,但就是在這些方面重視的也是作為人的特征,而不是作為社會角色的要求的方面,這也是日本審視“君恩”后做出的選擇,因為“君恩”反映的就是社會角色的要求,包含著不平等,而不是作為人的特征,作為人的特征就是平等性,這是值得注意的地方,所以,日本人重視感恩,這也正是日本的“恩的倫理”能夠真正起到凝聚社會作用的地方,真正體現和諧倫理的樞機所在。從“恩”的行為學意義上,施恩、受恩、感恩、報恩,組成一條完整的行為鏈,行為的起點是施恩,行為的終點是報恩;而起點和終點是重合的,因為報恩是不同形式的施恩;而報恩行為的價值實現,感恩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感恩環節既是整個“恩的行為鏈”的張力所在,也是動力源的源頭。可以說,“恩的行為鏈”構成“恩的倫理世界”,人和自然是這個世界的主體,兩者也是這個世界行為決策的唯一依據,其他社會角色最多也不過是人釋放能量的場合,這個場合只能成為健全人性、潤滑人的能量釋放進程的疆場,而不能成為約束人的能量凝聚和釋放的任何羈絆,這是日本“恩的倫理”在日本和諧社會開出倫理和諧花朵的奧秘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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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Japanese's Ethical Consciousness of Grace
XU Jian-liang
(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Jiangsu100093)
Abstract: The Japanese have strong ethical consciousness of “grace”. In the light of the objects of thanksgiving, there are thanksgiving of the nature and the world, of parents, of teachers and of the society; Feeling grateful and bestowing favors interact on each other and is coexistent. Bestowing favors, receiving favors, feeling grateful and paying a debt of gratitude constitute the Japanese “ethical world of grace”. In order to make the external standard into personal internal consciousness, the Japanese emphasis on the practice of “grace” ethics and raise the consciousness of paying a debt of gratitude, so as to set solid psychological mechanisms for the Japanese ethics harmony, which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for the social stability and harmony
Key words: Japan; the ethics of grace; psychological mechanis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