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來,我國的群體性事件頻頻發生,這些事件從一個側面折射出我國改革過程中精英、大眾和國家之間在互動過程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主要表現為以下三方面:國家強勢下的困境:精英聯盟;精英優勢中的阻力:大眾抗爭;大眾弱勢上的濫觴:國家干涉。這三個方面的問題若得不到有效的解決,將會進一步影響我國的社會穩定。因此,為解決上述問題,應從制度和精神層面進行思考。
[關鍵詞]國家;精英;大眾;精英聯盟;大眾教育
[中圖分類號]D63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5 — 0015 — 04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各項事業都取得長足的進展: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大大增強,人民生活水平極大改善,社會文明程度大幅提升。然而,隨著改革逐步邁入“深水區”,各種社會問題也隨之產生。其中比較突出的一個問題是群體性事件的頻頻發生,而且規模不斷擴大。2005年發表的中國《社會藍皮書》表明,從1993年到2003年間,中國的群體性事件數量已由1萬起增加到6萬起,參與人數也由約73萬增加到約307萬。有關部門統計還顯示,2005年上升為8.7萬起,2006年超過9萬起,并保持上升勢頭。近兩年來,群體性事件發生仍然保持著多發的態勢。比較典型的有08年的甕安事件、隴南事件,2009年的石首事件、通鋼事件等等。這些事件從一個側面折射出我國社會主義市場化過程中精英、大眾和國家之間在互動過程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也說明了在社會利益格局和利益關系不斷調整的轉型時期,社會危機可能僅因為人們不滿情緒的相互感染而凸顯,如果這些事件得不到國家的足夠重視,如果地方精英們的心態和對策也仍然是“拖”、“躲”、“捂”、“推”的話,一個街頭糾紛甚至也能釀成一場波及全城的集體無理性發泄,中國的政治發展也會因此而受阻。因此,本文試圖通過分析上述三者間關系存在的種種問題及由此產生的影響來探尋相應的解決問題的思路。
一、國家、精英與大眾的概念界定
精英理論的先驅者帕累托認為,精英是指最強有力、最生氣勃勃和最精明能干的人,而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而那些不精明、能力平庸、處于社會較低層的人則是大眾。意大利另一位政治學家莫斯卡則從組織結構的角度強調精英與大眾的不同地位:精英就是統治階級,在社會各個領域占據著統治地位;大眾就是被統治階級,即處于精英們的領導和控制下的多數人。米歇爾斯也從天賦資質上區分了精英與大眾。他認為,精英就是那些擁有豐富知識和各方面技能,掌握著諸多資源的人;而大眾就是在政治上無能,對自己的事物漠不關心,只會盲目崇拜和感激代表他們言論的領袖的那群人。美國學者拉斯維爾從價值分配的角度來界定精英和大眾,他指出,“權勢人物是在可以取得的價值中獲取最多的那些人們。渴望獲取的價值可以分為尊重、收入、安全等類。取得價值最多的人是精英;其余的人是群眾。”西班牙思想家奧爾特加認為,精英就是那些具有特殊資質的個人或群體,而大眾則是指沒有特殊資質的個人之集合體。精英與大眾的區分并不是社會階級的劃分,而是兩類人的劃分,在上層階級和下層階級中都存在著大眾與精英。
在本文中,筆者在借鑒上述學者對精英和大眾的定義的基礎上,將國家看做是有著自己獨立的利益和目標并有著較強行動能力和公共權威的自主性組織;精英就是在社會各個領域中有著較大的資源優勢、占有一定社會地位并能施加支配作用的群體;而大眾就是在資源占有方面處于劣勢、生活于社會較底層、人數眾多的群體。
二、國家、精英與大眾的理想關系模式
一般而言,我們在談及事物相互之間的關系時,最終都會落實到如何使彼此之間的關系更加融洽這一點上來。同理,在對國家、精英與大眾三者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時,最終也會探討如何使三者之間的關系更加協調合理的問題,而在協調或建構國家、精英和大眾之間的關系時,首先都必須選擇一個調整或建構的目標,即選擇一種理想的國家、精英與大眾之間的關系模式,如此,才能真正指導實踐,解決好實踐中產生的種種問題。
筆者認為,無論是在國家與精英之間,國家與大眾之間,還是在精英與大眾之間都應當建立一種在各方保持相互獨立性基礎上的平衡、互動、互補和合作的關系模式。首先,理想關系模式的基礎是各方相互獨立性的保持。作為公共權威機構和壟斷性資源的控制者,國家一方面要主動承認精英和大眾的獨立性,給精英和大眾創造一個自主的活動空間,而不是無所不至的又不受監督與約束的全面管制或簡單粗暴地下達各種命令;另一方面,國家也應維護自身的相對獨立性,不受來自精英集團或其他利益集團的左右。對于精英和大眾而言,也應減少對國家的依賴或附庸,積極主動的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來;其次,雖說國家、精英、大眾都是不同的利益主體,有著各自獨立的利益,三者之間因而也避免不了會發生沖突,但是,作為共存于同一社會的各個主體,他們相互之間肯定也存在著合作的可能。對于國家與大眾而言,國家應在決策領域建立起相應的溝通與互動機制,聽取大眾的意見,給大眾表達自己利益訴求和意愿的機會;大眾也應提升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努力培養自己的責任意識,理性地參與公共生活,從而最終實現大眾與國家的平等對話。對于國家與精英而言,精英應充分發揮自己的各種優勢,以獨立、開放而不是討好或抵抗的姿態謀求在促進社會公平、影響公共政策等方面達成與國家的互動和合作;而國家最需要做的就是給自己和精英之間的互動和合作提供正式的制度化渠道和平臺。對于精英與大眾而言,雙方首先都必須消除對彼此的成見,化解彼此之間的分歧,使兩者由不對等的地位慢慢變為近乎對等和合作的地位;為此,精英應拋棄種種近乎掠奪式地侵害大眾權益的做法,改變先前對大眾的蔑視甚或歧視態度,主動向大眾示好,傾聽大眾的意見,了解民眾的疾苦和生活實際狀況,并努力推動雙方之間的順利溝通和交流;大眾也應排除對精英的敵視態度,通過制度化的渠道將自己的意見和要求傳至上層精英,并主動支持精英們的合理行動。
這一平衡、互補、互動的理想模式若能在政治實踐中建構起來并踐行下去,各方的互贏就有可能實現,出現的各種問題也會迎刃而解,該社會的政治就能穩步發展,一個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充滿活力、安定有序的社會就會出現。
三、當前我國國家、精英和大眾之間存在的問題
從各種群體性事件的頻頻發生我們可以看出,當前我國國家、精英與大眾三者之間存在某種程度的緊張關系。這種緊張關系由于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緩解或者由于沒有引起相關方面的足夠重視,相應的社會問題也就隨之產生。
具體而言,國家、精英與大眾三者之間的緊張關系主要可以概括為以下三方面:
1.國家強勢下的困境:精英聯盟
誠然,改革以后,國家開始放寬對社會的控制,經濟領域、社會領域和文化領域因而都獲得了某種程度的自主性,從而也造就了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文化精英三大精英群體。但時至今日,基于特殊的國情,國家依然保持著一種強勢,完全自治的領域幾乎不存在,經濟、文化、社會領域仍受國家政治權力的支配。然而,這并意味著國家可以一味地隨心所欲。隨著改革的深入,在處理某些問題時,國家往往力不從心;在下達某項計劃或命令后,卻得不到有效地貫徹或執行。在某種情形下,精英一旦聯盟起來,國家就會陷入困境。
精英聯盟是人類自古以來的現象。只不過在不同的時期,它的表現形式、聯盟的程度和對象也有所不同。改革開放以來,精英聯盟的趨勢日趨明顯。誠如孫立平教授在《社會結構定型與精英寡頭統治的初步凸現》所指出的那樣,在日前中國社會結構定型化的過程中,精英中不同部分所結成的聯盟關系是一個十分值得關注的現象。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精英們漸漸走到了一起呢?孫立平教授認為,首先是“八九風波”后開始形成一種“穩定話語”,即穩定壓倒一切,沒有安定團結的政治環境,什么事都干不成,也做不好。這是精英們達成的共識,也是精英們聯盟起來的基礎。其次,隨著改革的進行,一些地方官員在利益的驅動下,或與地方經濟精英建立起了密切的聯系,或自己也跳進了充滿市場機會的大海,一躍變成了商人。再次,新保守主義的形成及其所面對群體的廣泛性,加上政府政策的取向等等,也促成了一部分知識精英的加入。于是,一個廣泛的、多元的精英聯盟形成了。這個聯盟也即學者們所說的“政商合作”、“學商合作”、 “政學商合作”等,其中以 “政商合作”為主。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種聯盟固然有有利于經濟發展、社會穩定的一面,但在某些情況下,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它公然地對抗國家、蔑視大眾。典型的案例就是嘉利來案。
1994年,北京市食品工貿集團總公司(現名二商集團)、北京恒業房地產綜合開發經營公司與香港嘉利來國際集團有限公司簽訂了中外合作北京嘉利來房地產有限公司合同,成立了北京嘉利來房地產有限公司,共同開發建設位于北京亮馬河商圈的嘉利來世貿中心項目。三方分別擁有合作公司32%、8%和60%的權益。之后,經香港嘉利來公司擔保,合作公司與韓國大宇公司簽訂了總額為2.35億美元的貸款合同,第一期貸款3500萬美元也很快到賬。不料,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韓國大宇公司出現嚴重財政困難,無法繼續履行貸款義務,北京嘉利來公司陷入資金困境,合作項目于1998年11月全面停工。轉折出現在2001年。在北京市工商局向嘉利來國際發出《限期出資通知書》后,北京市對外經貿委員會(今天的北京商務局)下發《關于北京嘉利來房地產有限公司更換合作方的批復》(627號批復)同意嘉利來房地產公司進行重組。香港美邦集團取代了嘉利來國際在合作公司中60%股權的大股東地位,重組后的合作公司名稱改為北京美邦亞聯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無奈之下,2001年10月25日,香港嘉利來公司向原國家外經貿部(現商務部)申請行政復議,請求撤銷627號批復。2002年7月2日,商務部作出(2002)67號《行政復議決定書》,認為北京市商務局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不正確,依法撤銷了北京市商務局627號批復。但北京市商務局未恢復香港嘉利來的股東地位。同年,北京二商集團起訴商務部。2003年7月29日,國務院辦公廳向北京市人民政府和商務部專發51號督辦函。隨后,商務部又下發了兩次責令履行通知書,北京市商務局仍未執行。就在此時,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了商務部敗訴的判決。
這是建國以來第一次中央政府部門因糾正地方政府部門的具體行政行為而敗訴。雖然,香港嘉利來公司最終于2005年重獲60%的控股權,但沒有人對嘉利來的前景抱有樂觀,行政權力、國家法律、中央政府都沒能幫嘉利來討回公道。如果我們結合相關媒體揭露出來的事實再深入思考一下,就不難發現北京市商務局在這次案件中硬頂下去的原因無非就是已經裝進了口袋的利益不想再拿出來,或者其幕后還有著見不得人的非法交易。
嘉利來案件的曲折經歷背后折射出政府公信力、中央政府的行政權威以及法律的尊嚴等都面臨著挑戰。部分政府官員收受賄賂,與企業老板合謀私利,毫不理會中央的決定,罔顧國家和大眾的利益。這種狀況著實堪憂。
2.精英優勢中的阻力:大眾抗爭
政治是對社會價值進行權威性分配的過程。社會價值的內容雖然非常寬泛、全面,包括財富、資源、地位、榮譽、權力、權利等,但每種價值資源的稀缺有限性和人的欲望無窮性決定了必須由擁有權威和公共權力的政府機構去分配這些價值。而如何最大程度地去影響或接近這一過程的輸入和輸出環節以使分配結果更加有利于自己就成為眾多社會力量或群體的目標。這必然會引起不同力量之間的利益博弈,在這種利益博弈過程中,無疑會產生利益沖突。當某種社會力量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利益被其它力量或聯合力量所剝奪時,這種沖突就會加劇甚或演變為一方的激烈抗爭。
而在當前的中國,在市場轉型的過程中,由于體制的不健全,占有經濟、文化等資源優勢的精英通過公開或私下渠道與部分政治精英聯合起來,資本、知識與權力的交換由此開始。精英們的這種利益共生關系,使得他們建立起了較牢固的聯盟,共同參與到爭奪有限資源的過程之中,分割已得的利益。其結果必然會是大眾的利益受損。由于精英與大眾之間本來就存在彼此成見,加上兩者之間缺乏有效的基本溝通與互動機制,使得兩者在一些問題上存在明顯的分歧,這些分歧若無法通過相關途徑及時消除,在某些因素的刺激下,大眾抗爭就會爆發,嚴重的社會問題就會產生。這也是為何近十幾年來地方性群體事件頻頻發生的原因之一,如2008年的貴州甕安事件、2009年的湖北石首事件等。尤為突出的一些事件表現在中國許多地方的城市化建設進程中,由于房地產開發商與地方大眾在房屋拆遷上存在著較大分歧,特別是當房地產商與當地政府官員勾結起來,強制民眾拆遷,民眾無法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時,就有可能出現激烈的大眾抗爭事件。最為典型的案例就是2004年的湖南嘉禾事件。
2003年,一家房地產公司承包了湖南郴州市嘉禾珠泉商貿城建設項目,為此需要動遷居民1100多戶。由于相當數量的居民對拆遷條件并不接受,拆遷工作止步不前。縣政府為了幫助開發商讓項目范圍內的居民迅速搬遷,專門出臺了被嘉禾人稱為“株連九族”的“四包”“兩停”政策,并打出了“誰影響嘉禾發展一陣子,我影響他一輩子”、“誰工作捅不開面子,誰就要換位子”等標語。若工作人員不能夠按照開發商的要求拆遷,將被暫停工作、停發工資、被開除或下放到邊遠地區,若民眾拒不搬遷,則采取非常措施。有許多工作人員受到牽連,有的因為其親屬對拆遷提出質疑,或拒絕在拆遷同意書上簽字而被調離,有的甚至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家人,而被迫與配偶離婚,有的因拒不就范而被公安機關逮捕,當地民眾怨聲載道卻得不到理會。
按照國家的相關規定,商業開發項目拆遷工作,應由開發商嚴格按照《合同法》的規定,和拆遷戶在自由、平等、公正的原則下談判、討價還價、協商解決,政府部門只對開發方和拆遷方的資格、指標等進行程序上的審批,不應介入任何實體內容。但在嘉禾事件中,當地政府不僅在土地價格方面給予開發商許多優惠,并且以強制性行政權力積推進拆遷工作,身處弱勢的拆遷戶被置于完全無權的地位。這讓我們看到了部分政府官員為了自己的政績和私利與開發商親密合作,濫用行政權力,完全忽視甚至損害民眾的利益。其結果必然會使民眾走向對立面。在這次嘉禾事件中,雖然嘉禾民眾選擇的是無奈的接受,但試想,倘若該事件得不到媒體的相關揭露和國家的關注,當縣官員和開發商會就此罷休么?久而久之,民眾還會忍氣吞聲么?甕安事件就是最好的例證。
3.大眾弱勢上的濫觴:國家失調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發展加快了,政治領域的改革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社會結構層面同樣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但隨著改革的進一步深入,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的問題突出了。正如有的學者指出的那樣,經濟增長和社會發展之間開始出現斷裂。從宏觀的角度看,經濟增長一直保持著相當高的速度;但從微觀層面觀察,物價持續上漲,民眾的工資卻幾乎穩如磐石,失業規模不斷增大,貧富懸殊也日益擴大,這種現象表明,在經濟增長和社會狀況的改善之間已經出現了斷裂。有的學者甚至指出,當前社會結構滯后經濟結構大約15年。種種社會問題和社會矛盾的頻發,都向我們敲響了當前中國社會結構和經濟結構不協調的警鐘,也說明了經濟結構的變化并不總會推動社會結構的合理調整,社會結構的合理變化并不是一個純自發的過程,它往往還需要國家、市場與社會通過制度、政策、規范來促進資源與機會在社會系統中的合理配置。但是,國家并沒有充分履行好它的這一角色,在某些領域甚至出現了失調:計劃經濟體制時期的一些不合乎時宜的體制(如戶籍制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變,改革以來制定的一些政策也沒有隨著形勢的發展而及時進行調整,許多改革難點問題長期積累,對失地農民、農民工、公共服務產品的提供都欠賬太多,三農問題也久解不決,社會建設沒有及時抓好,社會政策又常常不到位,這些都嚴重且持續地侵蝕著社會大眾特別是底層大眾獲得資源與各種機會的能力,大眾還是沒能及時富裕起來,仍在社會中處于相對于精英來說的劣勢甚至弱勢狀態。就拿中國正在建立的社會保障制度來說,到目前為止,該制度并沒有從根本上改善底層社會的狀況。根據全國總工會近年對失業工人的調查發現,只有1.7%的失業工人領到了民政部的救濟,25%-35%的人拿到了單位的救濟,其余的人什么救濟也沒有,更甚的是,拿到社會保障金的人不是最需要保障的人,最需要救濟的人并沒有拿到屬于他的那一份社會保障金。長此以往,大眾無疑會產生不公平感、相對剝奪感、受挫感和危機感等心理反應,其最終結果將會是喪失對國家的信任。青岡事件則暴露出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逐步推行后農村醫療衛生是否得到改善的真實狀況。
2005年3月2日9點20分左右,黑龍江省青岡縣禎祥鎮吉興村一位30歲名叫趙立華的農婦與丈夫張磊拌嘴,趁人不備喝下一口用水沖過的萬靈農藥,張磊隨即發現并用一輛微型車將其送往離家最近約5公里的禎祥醫院分院。誰料,張磊被告知該醫院治療不了,無奈,他立即驅車將妻子送到約9公里外的禎祥鎮醫院,該院一位自稱是醫生的人用聽診器檢查之后也表示他不會洗胃因而無法治療,要求張磊將妻子送往另一家醫院,于是,趙立華又被抱出了第二家醫院,此時她已口吐白沫。30分鐘后,到達明水縣醫院,但經診斷患者已經死亡。就這樣,趙某由于沒有得到兩家民眾非常信賴的公家醫院的及時治療而最終死亡。趙立華的死在當地群眾中產生了很大反響。村民們抱怨,現在社會發展了,醫療制度也慢慢建立了,怎么醫療條件沒有改善,反倒越來越差呢?
此次案件引起了社會的高度關注,調查人員發現,該案件反映出來的問題并非個別現象,在很多省份都帶有一定的普遍性。許多農村鄉鎮醫院名不副實,設備陳舊,醫療技術水平差,衛生人員素質、就醫環境難以適應農民日益增長的醫療衛生需求。雖然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在慢慢普及,也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但青岡事件從一個側面昭示了“新農合”在實踐中存在的一些問題。除了該制度本身的不健全(如保障水平低、程序過于繁瑣等)之外,政府責任首當其沖。政府在農村醫療體系中財政投入不足、政策不公、宣傳不到位、監管力度不夠、法律法規滯后。“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并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基層醫療衛生被邊緣化了,底層群體生活依然艱難,仍陷在弱勢的泥濘之中。
四、解決路徑
從當前國家、精英和大眾之間存在的種種問題及案例分析可以看出,我國的社會張力在增大、蓄積。而社會張力的增大與群體性事件的逐年增多,無疑無法為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的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換言之,只有在不發生劇烈變動的條件下,在一定的秩序范圍內才能謀求改革和發展。那么,如何才能減少或防止這些問題再次發生,使社會保持穩定呢?
針對我國的具體情況,筆者從制度和精神層面提供了一些思路。
第一,制度層面。不難察覺,改革開放以后社會張力的聚積和群體性事件的頻發,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國現存制度體系的不規范和不完善所致。因此,要從源頭上解決目前的問題,首先就必須從制度方面著手,一方面,建立起規范和約束精英的制度體系。這種制度體系的建設,應該包括以下三個方面的內容:其一,規范精英接近政治的制度途徑。其二,建立起有效的對大眾的信息公開制度。其三,建立起有效的新聞媒體監督反饋服務機制,努力營造一個良好的輿論環境。另一方面就是在三者之間建立起有效的制度化的溝通渠道。溝通是連接國家與精英,精英與大眾,大眾與國家的橋梁和紐帶。這三個結構因子之間的溝通狀況直接決定了它們之間互動關系的狀況,進而影響到整個社會的穩定狀態。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社會各個主體自主意識的增強,對國家和政府的期望值不斷提高,他們要求獲得更多的實際利益,要求更廣泛的參與政治生活,但是,有限的社會資源和不完善的政治制度卻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在我國,上情難以下傳、下情難以上達、溝通不暢的現象時常存在,這必然會引發各種社會問題。而要解決這些問題,關鍵在于有效溝通機制的建立和完善。所以,應當逐步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政治協商制度、信訪制度、聽證制度等政治參與機制、民意表達機制和協商機制。
第二,精神層面。法律和制度的種種不足和局限客觀上要求從精神層面的角度來考察和研究國家、精英與大眾之間的互動關系。一方面,我們應當喚醒和激發精英承擔起道德責任,在遵守公共道德規范、追求個人美德的同時,把維護和促進社會的公共利益作為精英自我修養的目標。筆者相信,兼有美德和智慧的精英才能真正搭起國家與大眾和諧溝通的橋梁。另一方面,在保證質量的基礎上普及和提升大眾教育,不斷提高其政治文化素質、民主法治意識和參政議政能力。當然,在提升大眾教育的同時,也應深化精英教育改革,全力培養各種研究型人才和創造性人才。只有兼顧精英和大眾的教育,整個社會才會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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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程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