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權容易限權難,這是普世規律。革命訴求是權力本身,等它獲得權力,讓它反過來限制自己,戛戛乎其難哉。故立憲優先,是以憲政帶共和,其勢較易;雖有君主之名,但共和是名未至而實歸。共和優先,是以革命帶共和,對立憲言,其勢甚艱;共和本身也只能是名至而實不歸
辛亥前:去“專制”,或者去“帝制”
百年共和之路,以血瀝成,以頭顱鋪就。結果如何?
1913年共和僅兩年,當時參與武昌起事的功勛之一蔡濟成,在《書憤》中悲愴沉痛:“無量頭顱無量血,可憐購得假共和。”蔡氏一語成讖。回首百年,辛亥革命,終結帝制,成就共和,但沒有終結專制,反而開啟了一個新的專制即“共和專制”時代。假如一場革命只是以一種專制換取另一種專制,甚至是更大的專制,后人不禁要問,革命何為,莫非僅僅是為了奪取政權?
1900年,20世紀初元,是清王朝歷史上的一個拐點。經由拳亂,它不可避免地走向終結,剩下的問題僅僅是如何終結。當時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和主張:一個是清末立憲派,以梁啟超(號任公)為代表;一個是革命派,以同盟會孫中山為代表。如果同盟會的路徑是“走向共和”,梁啟超的路徑則是“走向立憲”。不同在于,同盟會要用革命的方式推翻滿清,奪取政權,將中華國體從“君主”改為“民主”(即當時的“共和”)。
梁任公反對暴力革命,他不是推翻滿清而是改造滿清,即用立憲的方式限制君權乃至虛化君權。梁氏的落點不在國體而在政體。國鼎所在,可以不問,此即國家政權在君主之手還是在民主之手,可以按照傳統來選擇,最好不要用顛覆式的革命去改變,否則天下大亂。但,和國體相對應的政體,卻不可不問,它直接關系政權的性質是立憲還是專制。立憲派如其所名:大清在國體上不是不可以保留(這就是“保皇派”的惡名),但清政權本身,必須從專制走向立憲。
和暴力革命相比,立憲派走的是一條不革命的“革命”之路。就20世紀這兩種革命而言,一種是革人的命,結果革來革去,人頭紛紛落地,但制度依然,哪怕它有共和的名頭。還有一種是梁任公式革命,它要革的不是滿清人的命,而是秦漢以來中國2000年皇權專制的命;它不主張流血,至少不煽動別人去流血。這兩種革命在20世紀之初即開始較量,誰勝誰負,將引導一個世紀的歷史。
革命派最終用民族主義說服并吸引了當時的熱血青年。1949年以前的中國,誰抓住了青年,誰就抓住了歷史。于是有辛亥起事,于是有中華民國。國體完勝,但政體依舊,以致1916年陳獨秀在《新青年》上這樣表示:“吾人于共和國體之下,備受專制政治之痛苦。”但這已經不是君主專制而是共和專制。百年歷史,我們在不斷走向共和的同時從來沒有脫離專制。至于憲政,辛亥革命一聲槍響,正如此前我們離它越來越近,之后我們離它卻越來越遠。
英倫道路與美式共和
比較辛亥前立憲派和共和派兩種不同的政治預案,其資源無不來自西方,但它們取法的國家對象卻顯然不同。如果說20世紀最初十年及以后,擺在我們面前的選擇是英美還是蘇俄;那么,20世紀前十年,亦即世紀之初擺在國人面前的第一次選擇,卻是英還是美。同盟會以美利堅為樣板,正如立憲派取法的是英吉利。美國是共和體制,成立于獨立戰爭之后,它激勵了同盟會的熱情,也想以戰爭方式驅逐滿人,成立一個漢人主宰的民主共和國。
立憲派不然,它反對同盟會盲目學習美國,主張走英倫道路,先君主立憲,然后在憲政框架下逐步共和。這并非因為英國好而美國不好,而是美國太貴,中國一時學不起。畢竟中英兩國較之中美兩國,無論在國情上還是歷史上都要更切近。中國是一個比英倫有著更悠久歷史的君主傳統的國家,在這樣的國家搞共和,不但容易導致社會失序和混亂,最后仍不免于出現新的專制或者專制復辟。經由1688年不流血的“光榮革命”,英倫三島國體不變,還是維持君主制;但在政體上卻完成了人類有史以來從專制到立憲的轉型。
比較之下,20世紀初,梁啟超等人的政治知識以及政治眼光要比同盟會好得多。他很清楚,美國很難成為中國模仿的對象。
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原來就沒有君主和君主傳統,因地制宜,美國人無以立君,也不必立君。更兼美國自移民以來,就開始自治。用杜威的話說:“當初移民的時候,每到一處,便造成一個小村,由許多小村,合成一邑,由許多邑合成一州,再由許多州合成一國。小小的一個鄉村,一切事都是自治。”這是一個100多年來形成的自下而上的自治傳統,何況更有英格蘭的移民背景,所以他們可以共和。
中國不然,2000多年的皇權專制,不但缺乏這種政俗;而且即使就清末論,民智不開,而國家層面上的共和與民主,急需公共領域中的相關知識,從當時的民智情形看,中國實在不具備實現美式共和的資格。
就英美之別,同盟會曾經這樣指責立憲派,聲稱美國共和制度后起于英國虛君立憲,因而是新的和好的。但在梁任公看來,政治制度,無論虛君立憲,還是民主共和,沒有好不好,只有合適不合適。
就這一說法,立憲派經常援引的例子是法蘭西,當然這是一個反面的例子。由于法國和英國一樣,也是一個有著君主傳統的國家。但,法國革命無視自己的傳統,效法美國,以共和為國體,結果釀成禍亂,君主專制變成了共和專制,而且共和也成了亂源。
1902年,康有為在寫給北美華商的一封信中指出:“法倡革命,大亂八十年,流血數百萬,而所言革命民權之人,旋即以自身為君主而行其壓制。”1906年在《法國大革命記》中又申言:“合數十萬革命軍之流血,以成就一羅伯卑爾之專制民主,合數千萬良人之流血,以復歸于一拿破侖之專制君主。”至于在中國像法蘭西那樣搞共和革命,康有為擔心的是“吾恐革夙昔自由之命,而國人一切舉動益不自由耳”。康梁言論,多在辛亥革命之前;但這些言論的預言所指,卻不獨一個辛亥,而是整個20世紀。
“民主專制”的預言
辛亥革命時期,一位美國傳教士(湯姆森)正在中國。1914年,他在英國出版了他對中國的觀察,書名為《革命的中國》。這是本書開篇的第一句話:“在最古老的專制國家建立共和政體,這是難以想象的,但它出現了。這就要求黃種人要像白種人一樣思考,而這從未有過,即使是在之前的日本也未曾有過。”
中國是亞洲第一個共和國,正如日本是亞洲第一個立憲國。日本不搞共和是遵從自己這個民族的皇室傳統,共和無疑會帶來持續的國家動蕩。持這種看法的并非僅僅是這位傳教士,他在書中寫道:“就在孫中山被任命為臨時大總統的當天,《紐約觀察》(1911年12月30日)就尖刻指出中國目前還不能、不該也不具備條件建立共和政府,并且指出‘美國應該支持君主立憲才能獲得最大利益’。”美國人當然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但他們的觀察不能說沒有見地。
1903年,梁啟超就在《新民叢報》上介紹過法國《烏合之眾》的作者勒龐關于國民心理的研究。也是這位勒龐,1913年出版了研究法國大革命的《革命心理學》,針對遠東中國剛剛發生兩年的共和革命,勒龐預言:“中國不久會發現,一個失去了漫長歷史給它披上的盔甲的社會,等待著它的是怎樣的命運。在幾年血腥的無政府狀態之后,它必然會建立一個政權,它的專制程度將會比它所推翻的政權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勒龐之前同樣也是研究法國大革命的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他的論述對他身后發生的中國革命,同樣具有準確的針對性:“一個國家,如果它原來是個人集權管理,并且習俗和法律也都接受這種管理,而現在它想建立類似于美國的民主共和制度,那么我毫不猶豫地說,在這種共和專制下,會比歐洲任何一個完整的君主制更難以忍受。對此,我們可以在亞洲尋找可比照的東西。”在他看來,“專制君主本來可以成為危險較小的改革家……如果當初由專制君主來完成革命,革命可能使我們有朝一日發展成一個自由民族,而以人民主權的名義并由人民進行的革命,不可能使我們成為自由民族。”
立憲派,尤其是立憲派當中的梁啟超,就是中國的托克維爾,盡管他沒有讀過托克維爾的一個字。在《開明專制論》中,梁任公指出:“凡因習慣而得共和政體者常安,因革命而得共和政體者常危。”前者說的是美國,后者說的是法國,真正要提醒的,當然還是中國。革命是暴動,梁任公擔心:“承此大暴動之后,以激烈之黨爭,四分五裂之人民而欲使之保持社會勢力之平衡,此又必不可得之數也。”非但如此,以革命的方式爭共和,由此導出的,不免是強人性質的共和專制或民主專制。就后者言,任公的表述是:“民主專制政體之所由起,必其始焉有一非常之豪杰,先假軍隊之力,以攬收一國實權。”
實權既得,進而“求法律上之名義,即國民普通投票之選舉是也。彼篡奪者既已于實際掌握國權,必盡全力以求得選。而當此全社會渴望救濟之頃,萬眾之視線,咸集于彼之一身。故常以可驚之大多數,歡迎此篡奪者。而蕓蕓億眾不惜舉其血淚易得之自由,一旦而委諸其手也”。其結果,“此篡奪者之名,無論為大統領,為帝王,而其實必出于專制。”
此時,盡管在形式上,民主專制也可以有議院,當然也可以叫別的名字,比如國大、人大;但比較之下,“此等議院,其權能遠在立憲君主國議院之下。”因為“民主專制政體之議院,伴食之議院也。其議院之自由,則貓口之鼠之自由也”。這是梁任公1905年發出的聲音,我們可以掂量一下這種聲音的歷史穿透力。
辛亥后:不僅專制,而且動亂
就20世紀的歷史經驗看,革命從來沒有解決也無以解決專制問題。伴隨一起起革命的,是一起起的專制。武昌起事是百年革命的肇始,因為立憲派的贊助,它本身倒沒流多少血(除了漢口和南京),幾乎就是一場顏色革命。但不幸在于,它打開了20世紀潘多拉的魔盒,伴隨革命放飛出來的是持續的內戰、禍患、災難和無數平民的死亡以及最后形成的新的專制,惟獨憲政被留在了盒底。
當然,當時的革命派并非不要憲政,但他們的持論是“論支那立憲必先以革命”。這是1905年和1906年間,他們和立憲派爭論的一個標題。同樣,立憲派也并非不要共和,他們的路徑是先立憲后共和,而且是在君主的框架下。于是,“走向共和”還是“走向立憲”,更具體化為立憲與共和之間的價值排序。對于當時中國來說,到底是共和優先,還是立憲優先。百年過后,歷史定局,但,作為后人,回審那段故實,我不得不說,君主立憲易,共和立憲難。
當政權握在君主之手時,共和或民主,即意味奪權。一邊志在必奪,一邊絕不會揖讓,革命于是發生。然而,奪權容易限權難,這是普世規律。在政治學的范疇內,共和(民主)如果是一個權力概念,憲政則是一個限制權力的概念。革命的訴求既然是權力本身,等到它獲得權力,讓它反過來限制自己,真也戛戛乎其難哉。
清末立憲從民間到朝廷,走到1910年,十年生聚,十年蓄勢,遂形成高潮。但進入民初以后,這個高潮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原因何在,畢竟對付袁世凱要比對付宣統,難度大得多。此中有一問題,就是“勢”,勢即力。
1900年后,清廷已經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皇權低落,紳權漸長,雙方逐漸往均勢靠。這是立憲的最佳時機。事實上,清末立憲那些年,基本上是士紳出身的立憲派帶著清廷往前走。
民初不然,同盟會勢力不敵袁世凱,不得已把政權交出去。但袁是一個梟雄,立憲派能對付清廷的辦法,到袁那里就不管用,雙方勢不均衡。一個很顯然的例子,清廷已經沒有能力解散資政院,但袁世凱卻能一手取締國會。國會不在,還有什么分權意義上的憲政可言。由此可見,一個政權,其勢力是上坡路還是下坡路,對立憲來說,命運大不一樣。
當這個體制衰落時,與其革命,不如立憲。看起來是妥協,其實是智慧。等到革命后,另一個政權起來,并且正在往上走,這時立憲的難度就很大,以至無能。
雖然民初共和,立憲也在進行,但這場政治革命注定遠難成功,事實上它也沒有成功。問題不在別處,恰恰就在“共和”本身。
長期以來,中國人一直驕傲自己是亞洲第一個共和國。什么叫共和?與“君主”相反,“共和”就是“用四萬萬人來做皇帝”(孫中山),正如以往君主只是一個人做皇帝。當然,四萬萬人做皇帝是假的,只有宣傳鼓動的作用;真正的作用則在于,共和可以“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在君主立憲的框架下,袁世凱連一個皇帝夢都不敢做,他信服滿清268年的天命,那是一種對他而言必須服從的“卡里斯瑪”。但,在共和框架下,他就敢黃袍加身,稱帝登基。可以逆料,即使袁世凱登基十年,天下也不得安穩。同為清末八大總督出身的岑春煊就不會放過他,憑什么你當皇帝。這就像袁世凱身后的政局,皖系在朝,直系不服;直系執柄,奉系作亂一樣。然而,北洋諸系一律出自清末,可是,為什么清末是北洋軍,民初卻搖身一變為北洋軍閥?換言之,這些北洋首領,為什么清末不亂民初亂?亂象之源非他,即在人人都可以當皇帝的“共和”。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這邊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之也”,那邊劉邦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于是,為了一個君位,中原逐鹿,天下紛爭;結果生靈涂炭,“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是秦末,也是清末(更是20世紀前50年)。正是鑒于歷史教訓,任公起來反對共和革命。他料見到了革命后的一切:不僅專制,而且動亂。
專制如果和清末一樣,動亂則為清末所未有;因而力主推行真正帶有政治革命性質但又可以避免流血的君主立憲,看起來是保皇,其實是保天下秩序。一個民族如果具有長期的君主傳統,君主就成了秩序的象征。過往皇帝換太子,看起來是私事,其實是天下事,所以臣子會拼命進諫。否則皇帝兒子多,今天你想當,明天我也想當,天下勢必不得平安。因此,嫡長子如果是一種秩序,以君位為統的皇室也是一種秩序。
這里有一個細節,在陳忠實的長篇小說《白鹿原》里,那位白氏族長白稼軒聽到辛亥革命的消息后,不由惶惑道:“沒有皇帝了,這日子咋過呢?”這樣一種心理并非虛構,就漫長的農業文明社會而言,實乃一種較為普遍的社會心理。因此,面對已經有了2000年歷史的皇權傳統,可以改造這個秩序,哪怕脫胎換骨,但在形式上卻不要輕易去推翻它。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所羅門的瓶子,革命就是把這個瓶子打開,革命后的共和就是這個瓶子已經打翻了的世界。北洋時期,群魔亂舞,比較之下,清末除了零散的會黨起事,并沒有北洋時代頻仍的割據與殺伐。不但文臣武將幾乎沒有叛清行為,民眾在整體上也沒有不服從這個秩序。如果對民眾而言,誰當皇帝并不要緊,要緊的是千萬不要因失序而生戰亂;那么,20世紀前50年,惟一沒有戰亂的年頭是哪個時代呢,恰恰是清末。
共和優先,還是立憲優先?
共和與立憲,都屬于政治現代化的范疇。專制君主的秩序,革命黨不容,立憲派也不容。但,分際在于,革命是“逐鹿”,乃至獵鹿;立憲則是把“鹿”給關起來。在立憲派那里,滿清君位,不是由我取代,而是為它打造一個籠子——憲政的籠子,請君入甕。這顯然是一種政治智慧:為避免革命導致社會動蕩,也為了杜絕王室傾覆后各路豪強問鼎。當然,立憲派的方略,雖在維持王室,但卻要掏空它的權力,讓它南面無為,僅僅成為秩序的象征。此即康有為的“保存君統而不保存君權”。
辛亥槍響,康氏緊急表示:君主立憲,“雖有君主,不過虛位虛名而已,實則共和矣,可名曰虛君共和。”這篇文章的題目是《立憲國之立君主實為奇妙之暗共和法說》,用君主立憲來暗合革命黨的民主共和,康有為也算煞費苦心。
表面上看,君主立憲,權力還是在“君”手里,民主共和則是把權力拿在“民”(自己)手里。如果這是一筆權力生意,鼓吹哪一種做法更能迷惑當時的青年呢?所以說“迷惑”,蓋在于共和民主不過假象。不可能四萬萬人都做皇帝,做皇帝的只有一個人。但這一個人此時卻假借四萬萬人的名義,于是他就不叫“君主”叫“民主”。問題是,這樣的“民主”,誰還能給它立憲呢,它代表的可是四萬萬。
從君主到民主,不難看到,權力雖然易主,但權力的性質未易,它還是專制的。
關鍵在于改變政權的性質,哪怕它仍然在君主手里。如果革命是一筆生意,立憲其實也是。滿清自拳亂后的衰落,已經無可逆挽。立憲派到最后,和滿清做的就是這筆生意:保留你的君位,讓出你的權力。當年英倫,經過克倫威爾的共和之亂,再也不敢試錯。趕走詹姆斯二世之后,和威廉做的也是一筆生意:你接受我的《權利法案》,我擁立你為新君。權利法案是剝奪君權的法案,英倫由此為立憲奠基,同時逐步走上選舉意義上的共和(民主)之路。
由此可見,共和優先,還是立憲優先,兩者大有計較。立憲優先,是以憲政帶共和,其勢較易;雖有君主之名,但,共和是名未至而實歸。共和優先,是以革命帶共和,對立憲言,其勢甚艱;共和本身也只能是名至而實不歸。英倫為君主制國家從立憲到共和,提供了和平轉型的范例,應該說清末立憲派照準的就是這條路。它最終必然的路線圖是:君主專制→君主立憲→民主共和。這是一個拾級而上的順序,不可躐等,否則必致其亂。
事不出立憲派所料,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事擦槍走火,槍聲把中國送上“共和”的歧途,“共和”成了百年中國的亂源。
百十年來,中華民族是一個缺乏政治智慧的民族。我們不是沒有那些擁有政治智慧的先賢,如康梁,而是他們被我們自己“劣勝優汰”了,甚至還被污名化。一個世紀以來,歷史作為一種選擇,往往不是浪淘沙,而是浪淘金。
今年是2010年,100年前的1910年,是清末立憲運動的高潮年份。它所達到的立憲高度,100年來,再也無法企及。清末立憲派是傳統文化中的“最后一代士紳”,由他們主導的清末12年堪稱20世紀立憲史上的黃金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