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精神的“市民廣場”

許多城市在建設和改造中都重視營建公共綠地特別是大型綠化廣場。它既點綴了新建的高樓大路給人們帶來的視覺上的單調，又減輕了高樓大路給人們帶來的生活空間上的擠壓，更給人們提供了休憩的一方新天地。

綠化廣場的大量建設反映出城市建設和人民生活的進步。綠化廣場是物質的，但它帶給市民的不僅是物質層面的即生理上的舒適，還帶來了精神層面上的即心理上的愉悅。這也啟發我們，在城市現代化的過程中應當重視精神層面的現代化建設，包括重視文學藝術的發展，打造出一片片精神上的“市民廣場”，以滿足城市社會發展的需要。

一、文學藝術發展是城市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內容

現在，經濟活動已逐漸在我們的社會生活中占據了中心地位。文化活動則明顯居于次要位置。這些年來流行的“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說法，就是這種狀況的一個生動反映。按照這種說法，文化作為“臺”只是輔助性的條件、工具和媒介，而經濟則是中心、目的和主角，前者是為后者服務的。這種說法雖然不無正確地道出了文化氛圍對經濟活動的輔助作用，但卻忽視了文化活動本身有其獨立的社會意義，對于城市現代化來說它也更具有重要意義的一方面。應該說，文化就是一臺城市發展社會發展的重頭戲。盡管強調物質文明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但就目前情況來看，無論是政府行為，或是人們的個體認識，精神文明建設總體上還是屬于較軟的一方面。“一手比較硬，一手比較軟”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文化搭臺，經濟唱戲”的說法和做法長盛不衰，正說明了這一點。

在城市生活中，文化滲透于各個方面，它對于形成城市的內涵、特色和品位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是城市文明繁榮的重要因素。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政治、經濟和文化三個領域。具有不同的目標和功能，互相聯系互相貫通卻不能互相取代。過去過分強調文化從屬于政治，現在過分強調文化的經濟效益，都有把文化視為附庸從屬的意味。文化雖然不能不受政治、經濟的影響與制約，但是它又有和政治、經濟互相制約互相促進的一面。文化雖然具有服務于政治、經濟的功能，但是它的核心目標和功能則在于培養和塑造全面發展的人，為整個社會創造更為超越的精神世界。這是其他社會活動特別是經濟活動所不能替代的。因此，在城市現代化的過程中文化決不能滯后。現代化城市的街道上不但需要有酒店餐廳商場，還需要有書店劇院影院；不但需要這些商業性的文化設施，還需要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等非商業性的文化設施。不但需要文化設施，還需要這些設施經常性開展文化活動；不但需要開展文化活動，還需要這些活動總體保持健康高尚的品位。

文學和音樂、舞蹈、美術、攝影、戲劇、電影、書法等其他藝術不但自己作為獨立的文化樣式存在，而且還滲透于其他文化活動文化事業(如廣播、電視、新聞、出版等等)之中，成為其重要的組成部分。文學藝術的形象性、情感性等特點使其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和感染力，它是人們精神生活的重要方面，特別是其中的嚴肅文藝或高雅文藝尤其是這樣。如果一個城市的電視頻道里能夠經常播出一些品位較高的文藝節目，發行的眾多日報、晚報中能夠有幾份有著比較純正的文藝副刊，街頭的書店里能夠買得到經典的純文學作品，劇院、音樂廳里能夠經常上演高雅的藝術節目，能夠有著哪怕一兩份有影響的純文藝期刊。有著幾座經常舉辦繪畫展攝影展書法展的博物館、院，那就可以相當程度地豐富和升華這座城市居民的精神生活。這些文化現象看似平凡。但是它們無疑有益于市民，因為人們可以從中獲得愉悅和教益；它們當然也有益于“市名”，因為它們能給國內外的客人帶來關于這座城市文化品位的豐富的感性印象，甚至帶來投資、旅游等方面意想不到的效益。

城市特別是大城市里集中著各種文藝創作、研究、傳播的機構和團體，集聚著大量文藝人才和文藝信息資源。這些人員和機構所從事的創造性精神勞動的成果，不但可以極大地豐富城市居民的文化生活，也是文化產業發展的重要精神資源。這是城市特別是大城市應該珍惜的優勢，是城市文化事業得以發展的重要保證，應當予以重視和保護。

這些問題的引起重視和逐步解決并非易事。它需要城市的管理者在現代化建設中不斷提高和加強文化意識，卓有遠見地統籌和推進城市文明的發展。

二、在重視發展文化產業的同時重視發揚文化事業的公益性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我國沿襲已久的文化事業體制正在逐步發生變化，商業性的文化產業和文化市場的興起正在給文學藝術事業的發展帶來活力、機遇和挑戰。文化產業已經成為城市經濟發展越來越重要的部分，在這一點上，文化發展和經濟發展是一致的。

與此同時，文化包括文學藝術的公益性的一面應當受到重視。這種公益性體現在參與文藝活動不僅是人民群眾個人的選擇，還應當是社會提供給人民群眾的機會和條件，包括在一定程度上無償地提供給市民以這樣的機會和條件。這種公益性實現的水平，也是城市現代化水平的側面反映。新中國建立以后對文化公益性的強調本身并沒有錯，只是脫離了社會現實。成為在低水平上的大鍋飯，難以滿足人民的文化需求。現在，文化產業的發展有力地改變了這種局面：但是并不等于說應該完全取消文化事業的公益性，在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應該發展這種公益性。在這方面。不收費的“市民廣場”應該給我們以深刻的啟示。

社會文化的公共設施是文化公益性的物質體現。在我國，圖書館、博物館、紀念館、展覽館、廣播電視、新聞出版機構乃至歷史文化遺址等，總體都屬于社會公益的文化設施，是社會公眾進行文化交流、青少年接受文明教育的重要場所或媒介，是一個城市文明的重要標志。這類機構很難用直接的經濟效益來衡量其地位和意義。例如名勝古跡當然可以帶來旅游的經濟利益，但這和它帶來的文化上的社會效益又是難以相比的。南京有座中山陵，這給南京增加了多大的吸引力。包括對外商、游客的吸引力，但是卻很難以此給陵園管理部門帶來確定的經濟效益。所謂投資環境旅游環境是綜合的，文化設施甚至文化活動也許難以列入經濟部門的投入，但其作用卻是不可抹殺的。建一座博物館可以得到的經濟回報可能遠不及建一座星級賓館，但一座博物館可能帶來的人文環境的改變則也許是一座星級賓館所無法比擬的。這還僅僅是從吸引外商、游客的角度講的，至于從對城市居民文明素質的長期培養來說就更是如此。

至于文藝創作，就更不一定能帶來直接的經濟利益或者說和其文化價值相當的直接的經濟利益。不同的藝術類型，一種藝術類型的不同樣式，在市場中的遭遇不同，至少文學和電影、電視劇不能比。現代詩和流行歌曲不能比，哲理小說和武俠小說不能比，這沒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它們不同的性質和特點適應不同人群不同時期的需要，因而有市場的廣狹之分。一般來說，通俗文藝的市場無疑大于嚴肅文藝，而嚴肅文藝的藝術價值大于通俗文藝。市場和時尚相聯系，變化迅速，而文藝特別是嚴肅文藝的創作需要思想和藝術積淀，并不是都能和時尚同步，也沒有必要追求和時尚同步。這類精神活動及其成果的價值，往往難以用一般商品等價交換的原則加以計量和確定。如果完全以市場來決定其生存，那就太缺乏長遠考慮了。對嚴肅文藝要多加扶持，也要幫助其培育市場。這種培育主要是對人民群眾的欣賞趣味進行引導，包括用不收費的或低收費的活動進行知識普及。近年一些傳統藝術表演團體到大學演出，在介紹和普及傳統藝術的同時，無疑也帶有開發和培育潛在市場的意味。

文學藝術的發展需要全社會的重視、關注、支持和參與，其中當然包括經濟上的支持。要防止和克服文化建設上只重經濟效益不重社會效益，只講經濟規律不講藝術規律，只看近期效益不顧長遠效益等急功近利的錯誤傾向。一個城市文化上的積淀。良好的文化氛圍以至文化市場的培養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物質的“市民廣場”易建，文學藝術這種精神上的“市民廣場”難建。它需要一任任城市管理者和一代代城市建設者持續不斷的努力才能得以順利發展，真正造福于千秋萬代。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文學院)

責任編輯：劉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