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一直以來,《蝴蝶夢》以它獨特的魅力征服世界各地的讀者,赫名于文學界。達芙妮·杜·穆里埃運用獨特的敘事技巧寫活了一個從未露面的已故女主角——呂蓓卡。本文著重從敘述者、敘事視角和作者、敘述者、讀者三方面探討和挖掘作者在這部小說中所運用的敘述技巧的成功之處及其獨特的藝術效果。
關鍵詞: 《蝴蝶夢》 敘述者 敘事視角
《蝴蝶夢》是二十世紀英國女作家達芙妮·杜·穆里埃的成名作。作者通過情景交融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一個頗富神秘色彩的女性呂蓓卡的形象。她在小說一開始就已死去但卻無所不在,一直糾纏著邁克西姆夫婦。小說的另一女性即敘述者“我”雖是個喜怒哀樂俱全的活人,實際上卻處處起著烘托呂蓓卡的作用。達芙妮這種以“實有”陪襯“虛無”的手法頗為別致。本文著重從敘述者、敘事視角和作者、敘述者、讀者三個方面對《蝴蝶夢》的敘事技巧進行分析,讓讀者對作品有更深刻的認識從而體會現代敘事技巧的獨特魅力。
一、敘事者
在小說創作中,首先遇到的是這個故事由誰來講述。一般來說,敘述者可以分為三種:第一人稱敘述者、全知敘述者和角色敘述者。《蝴蝶夢》的一個重要特色就是對敘述者的設計,達芙妮選擇了小說中的“我”而非主人翁來敘述這個故事,且“我”的存在只是為了反襯呂蓓卡。根據熱奈特的敘事理論,敘述者可以置身故事之內,同時又獨立于故事之外。在《蝴蝶夢》中,“我”擔任了雙重角色,既是小說的敘述者,又是它的一個重要人物。“我”在小說中實際上講了兩個人的故事:“我”與邁克西姆相識、相戀及婚后隨他來到曼陀麗的故事,以及呂蓓卡的故事,而呂蓓卡的故事又是包含在“我”的故事之中的。從敘述的角度看,“我”的故事似乎是條主線,從頭到尾貫穿整個小說,而呂蓓卡的故事只是“我”的故事的一部分;但從故事的內容和重心看,呂蓓卡的故事才是小說的主體。如果用“紅花綠葉”的比喻來比喻它們的話,那呂蓓卡的故事無疑就是紅花,“我”的故事只是扶襯的綠葉。因此,小說的主線只是作為一個背景、一個舞臺,實際上演的是呂蓓卡的“戲”。這種敘述手法的安排和產生的藝術效果是頗具匠心的。
二、敘事視角
敘事視角是指敘述者講述故事的角度,它是文學作品敘事策略的關鍵。選擇合適的敘事視角需要高超的技巧,同時敘事視角也影響著小說的整體結構安排與藝術效果。《蝴蝶夢》中敘事視角的選擇無疑體現了達芙妮的創作功力,這也是作品大受歡迎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蝴蝶夢》中,“我”有著雙重視角,一個是“我”作為敘述者從現在的角度追憶往事的視角即敘述視角;另一個是被追憶的“我”過去正在經歷事件時的視角即經驗視角。全文總體結構是“我”的敘事視角和經驗視角交替使用。在敘述過去經歷時,“我”還以現在全知的眼光對往事夾敘夾評。經驗視角則包括“我”直接觀察呂蓓卡的單一視角和其他人物的多重視角。呂蓓卡在小說一開始就死了,“我”從未見過她,那“我”是如何觀察她的呢?在這里達芙妮一方面通過曼陀麗內的自然景物去表述呂蓓卡,另一方面通過其他人物的多重視角,使得“我”把各種意象與呂蓓卡聯系起來,從而呈現了一個完整的呂蓓卡。
丹弗斯太太是故事中關鍵的視角人物,她是死去的呂蓓卡在曼陀麗的化身。通過她的視角,“我”看到了一個聰敏、勇敢、美麗的呂蓓卡。她又高又瘦,臉色慘白,雙手冰冷,總是穿著黑色的衣服,高貴而安詳,這分明就是一個死人的模樣,但有著呂蓓卡的體形和氣質。“我”雖然沒有見過生前的呂蓓卡,可“我”卻從丹弗斯太太身上看到了死后呂蓓卡的樣子。
只憑借單個視角不足以充分表現事物,因而達芙妮還通過其他的視角人物去豐富呂蓓卡的形象。例如,主教夫人認為她聰敏過人;弗蘭克覺得她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比阿特麗斯說她很風趣;貝思覺得她像一條蛇……于是在馬克西姆敘述里,我們看到這條“蛇”的全貌:“內心毒辣”,“不懂得愛”,“沒有起碼的是非觀”,“生活在洞穴中”……
達芙妮還通過“我”的單一視角用各種意象把呂蓓卡“物化”,使她更加形象、生動。小說中多次提到大寫字母“R”,它是呂蓓卡名字的首寫字母。在所有的英文字母中,大寫的R最像一個站立的人。“Rebecca”中斜體的R更給人以壓倒一切之感,且似乎要將后面所有的字母都踩在她的腳下。“Strong”一詞多次被用來形容呂蓓卡,暗示她強大的生命力,正如大寫的R一樣。用杜鵑花來形容外表美麗而內心毒辣的呂蓓卡是再貼切不過了。大多數杜鵑花都是常青植物(暗示著呂蓓卡強大的生命力),而且都會含有“麻醉木青素”的有害物質(暗示著呂蓓卡的毒辣)。呂蓓卡非常喜歡這種花,曼陀麗內隨處可見。衣柜里的衣服是她苗條的身材;梳妝臺上的發刷是她烏黑的長發;椅子下的鞋子是她可愛的小腳……
在整篇小說中“我”的視角始終沒有放棄過。如果說呂蓓卡是一條珠鏈,各種意象、事件和其他人物的多重視角是散亂的珠子,那么“我”便是將這些珠子串在一起的那條線。
三、作者、敘述者、讀者
在傳統小說中,作者和敘述者往往渾然一體,而現代小說則常常強調作者的不介入,由故事中某一角色擔當敘述者的任務。但作者是無法真正從作品中完全消失的,她只能進行一定程度的偽裝。在《蝴蝶夢》中,敘述者“我”是沒有姓名的,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可以推斷“我”就是作者,讓讀者停留在“我”的意識中,隨著“我”的視線發展。
達芙妮在小說中還通過其他敘述技巧,給讀者在閱讀中留有充分參與的空間。一般地說,讀者在閱讀作品之前會有自己特定的“期待視界”。所謂“期待視界”是指“文學作品相互關聯的中介,作者為了幫助讀者更好地接受自己的作品,常常有意識地利用這個中介”。《蝴蝶夢》這個題目本身就是一種暗示,使讀者在閱讀之前就感覺到了故事中那種似有卻無的神秘感和夢境般的氣氛。在讀者的腦海中完全形成了一個美麗聰慧、勇敢能干的呂蓓卡形象后,作者插入一個意外發現讓邁克西姆揭露呂蓓卡的本質:她其實是一個惡毒、狡詐、放蕩的壞女人,與他們先前的期待視界完全不一致。小說的后半部分繼續制造懸念:先使讀者相信呂蓓卡是因為懷有費弗爾的孩子而被邁克西姆一氣之下殺了;最后才揭露呂蓓卡是因為得了癌癥而故意誘使邁克西姆殺她犯下殺人罪。作者就是這樣一次次制造懸念,設下陷阱讓讀者往里跳,然后又設計一系列的巧合揭開懸念,讓讀者一步步揭開呂蓓卡的神秘面紗。小說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使事實真相與讀者的期待視界不一致,產生了強烈的審美反差和審美效果。
故事的結局也是頗具匠心的。曼陀麗被大火毀之一炬,但作者并沒有把起火的原因交代清楚,也沒有寫明邁克西姆和“我”以后的生活,只說了一句寓意深刻的話:“火炭灰隨著咸澀的海風朝我們這兒飄來。”留給讀者自己去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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