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陽
(遼寧社會科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1)
隨著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工作的不斷深入,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一種軟實力很快便顯示出強大的全國性和全民性的動員力量。當下,非物質文化遺產已經成為一種能夠標志地域特色的文化名片,其中所蘊涵的文化品牌效應更是一種能帶動地區經濟產業化聯動性發展的內在驅動力。在全國范圍內,很多地區已經把做好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利用工作,打造地域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品牌作為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
在金融危機影響不斷加深,城市發展陷入困境的境況下,借金融危機之“機”,推動城市發展方式的轉變,大力發展文化產業與文化事業,完善文化產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聯動關系,打造地域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品牌,拉動內需,化解風險,是當下為大多數人所認同的一條比較有效的發展途徑。
在金融危機的沉重打擊之下,金融市場和實體經濟受到了重創,作為文化經濟的文化產業成為備受關注的經濟增長點。中國文化部文化產業司在“當前金融危機對我國文化產業影響座談會”上指出,金融危機為文化產業帶來了機遇:一是文化產業科技含量高、環境污染小、發展潛力大、資源消耗少,符合國家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產業結構的要求;二是符合國家擴大內需、促進消費需要;三是金融危機影響到我國傳統的出口企業,反而給中國文化產品“走出去”創造了機遇;四是從擴大內需來講,文化消費是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五是新文化業態的興起也為文化產業快速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1]
借助于自主創新能力、優化調整產業結構、加快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的大趨勢,特別是中央及時出臺的一系列刺激經濟擴大內需的措施,文化產業在短期內也獲得了不少發展機遇,并使一些地區的文化產業出現逆勢上揚的態勢。近年來文化產業較其他傳統產業在抗擊金融風暴中具有明顯的活力與廣闊發展空間。這也是人們所謂的文化產業發展的“金融危機法則”。
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是文化事業的一項重要內容。以活態的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加以適當地產業化利用,是近年來人們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一項有益的探索,而且在國家政策和各地政府的大力扶植之下,取得了比較顯著的效果。在金融危機的挑戰之下,文化產業呈現出“逆勢上揚”的發展態勢,以此為契機,大力發展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相結合的文化產業,不僅僅是規避金融風險,更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產業化發展面臨巨大的發展機遇。
但是我們還應該看到,相對于發達國家而言,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還處于草創期,在不少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區內的文化創意產業成為了吸引眼球的噱頭,其主要功能是為地區經濟貢獻GDP,并有被商業利益透支使用之虞。就產業形態而言,當下也主要是“單兵作戰”,因此,中國文化產業在抗擊金融危機中究竟能對中國經濟產生多大作用,本身是一個需要拭目以待的問題。[2]也就是說,中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產業在金融危機中,面臨機遇也同時面臨挑戰。面臨機遇不等于說盲目上馬;面對挑戰,也不等于止步不前,關鍵在于如何以理性的思考和正確的判斷,真正意識到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產業發展的現狀及其面臨的極大困難,并由此提出和實施切實可行的應對措施。
文化部副部長周和平在總結近年來我國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工作中取得的經驗和成績時,指出了生產性保護工作存在缺乏文化自覺這一問題。這個問題在沈陽市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也同樣存在。忽視地域文化的傳承,過度地開發利用,缺乏敏銳的繁榮文化自覺觀念。國內很多城市紛紛選擇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產業發展的路徑,大力進行城市生態園、創意園區的建設的同時,有一些地區由于規劃簡略、籌備倉促、管理粗放等原因,也帶來了不少值得關注的長期與短期的問題。
國內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不少是注重以影像資料、書面材料以及實物加以梳理作為留存。借用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手段,以“文物”的形式保存在博物館或者紀念館中,各級部門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工作是十分重視的,但是忽視了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自身特點,單獨地整理留存根本無法保持項目自身的活態屬性,因此很多傳統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面臨著不同程度上的傳承危機。以遼寧法庫的薩滿歌為例,被國際上稱為“薩滿教活化石”的法庫薩滿歌目前正在面臨著傳承危機。一旦現年80多歲和70多歲的兩位傳承人作古,這個“薩滿教活化石”就將在世界上消失。為何存在這樣的危機,其中原因之一就是我們沒有將這一綜合性的藝術瑰寶應用于現實生活,沒有賦予其現代的存在意義。薩滿歌是集宗教、音樂、舞蹈、說唱等多種藝術形式于一體的非物質遺產。雖然其宗教崇拜的功能在當下已經消退,但是其作為一種了解滿蒙文化的途徑、一種具有強大藝術觀賞價值的藝術表演形式,仍具有適應現代社會生存的鮮活存在意義。
在現代文明的沖擊下,非物質文化遺產賴以生存的農耕文化土壤弱化甚至消失殆盡。市民生活方式和觀念的嬗變同樣給依靠口傳心授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造成了巨大沖擊。文化沖突、觀念差異直接影響保護工作。
資金不足、受眾萎縮且老齡化、市場開發困難等導致非物質文化遺產面臨巨大的生存危機,社會效益無法發揮,經濟效益更談不上。一些民間藝人自身無法解決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傳承問題,甚至被迫改行,放棄傳統技藝。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產業化做得比較好的項目,如秀山“花燈寨”,但是由于沒有足夠的資金投入,出現虛擬“花燈博物館”的規劃,1.67公頃購置土地閑置,一二百萬資金被“卡”住的尷尬局面。[3]
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在我國尚屬新的課題,還處于不斷完善的階段,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更是在探索之中,因此需要從法律法制層面加以保障和指導。將評估、預測、監管等一系列環節納入法制化的范疇之內,加以規范,將極大地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進程。為此一部緊密切合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實際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亟待出臺。
況且,創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產業品牌不能完全依靠商業性經濟法則,還要考慮到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特殊性,使非物質文化遺產能在產業化的同時得到更好的保護和傳承,因此,需要有針對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特點對其進行活態保護的理論和法規加以理性的指導,這樣才能使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走上良性發展的軌道。
國內各地區都積極加大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力度,也在不斷摸索如何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置于其傳承發展的活態環境中的有效途徑。有些已經取得了顯著效果,如老龍口的釀酒工藝、二人轉的表演藝術等。但是還有相當大的一批可以走產業化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并未挖掘出來,而且現存的產業化項目也還處于零散發展,并未形成良性的產業結構鏈條。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形成和發展是一個長期的、多元的、繁復的智力勞動投入的過程,凝結了一代代人的心血,傳遞并匯集了群體的智慧,因此權利主體具有群體性的特征。權利主體很難確定,導致利益分享制度含混,造成不必要的糾紛,阻礙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發展。
打造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產業品牌,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一項重要舉措,也是在金融危機下,發展文化事業、文化產業、規避金融風險的有效途徑。在政府政策、人才、資金的三大保障之下,打造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品牌,提升城市美譽度和城市文化軟實力,做到“以文養文”,有如下六條途徑。
進一步改進和完善政策法規建設,尤其要把工作重點放在有針對性的地方保護法規建設上來,不斷在體制機制建設上有新的突破,為基層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創建良性運轉的工作平臺,促進保護工作持續發展。讓所有層次的利益相關者,包括政府領導、科研機構、企事業單位、傳承人參與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發展規劃的制定中來,對開發過程中所有可能影響或改變這些遺產文化價值的問題進行評估、預測和監管。
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是多元的、復雜的。可以允許一些適宜進行產業化的項目進入商業領域。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產業化保護可以通過產業鏈,以“非遺”作為核心文化符號,帶動相關配套產業的發展,在世界經濟發展面臨危機、文化日新月異的今天,高度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的經濟和社會價值,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
產業鏈上應該包括:1.公共服務體系(平面、電視、網絡媒體的立體宣傳、普及基礎教育、國際交流、產品評估咨詢、保護項目研究基地和培訓基地);2.技術介入(提煉核心文化符號,制造、營銷不同形態的文化產品);3.實體產品(旅游景區、影視和演藝作品、博物館或文化館、紀念品)等層面。每個層面的不同點都可以根據具體的“非遺”項目的特點在打造文化品牌的同時與經濟對接,實現產業化進程。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非遺”項目都可以走產業化的道路。不同種類的“非遺”項目的產業化模式也不能一刀切。例如:1.曲藝類如二人轉、評劇、遼派評書、口述民間故事等“非遺”項目應該選擇最有效的、最便捷的產業鏈接點切入。2.人生禮儀、體育競技類,如錫伯族嘎拉哈競技游戲、廟會等“非遺”項目,則應該發揮規模優勢,豐富產業鏈上的元素,涉及范圍越廣,“非遺”項目的影響力越大,傳播效果越好,參與度越高,產生的價值也越大。針對國家級“非遺”項目,以新民譚振山民間故事為例,可以借助新民吹打樂、穆玉冰剪紙、新民二人轉等市級名錄項目進行整體開發。以新民的文化博覽園為平臺,首先要開設傳承班,同時在傳承班內訓練一部分學員,對他們進行必要的舞臺包裝,進行展演或巡演,定期舉辦主題文化節。其次,建立宣傳網絡。開設專題網站、平面媒體專欄、電視媒體專題節目,舉辦交流座談會,建立聲像資料檔案庫。再次,以“非遺”項目文化符號為基礎提煉設計特色商品,包括旅游紀念品、生活用品、服飾等。最后,也是產業化經營的更高層面,即大規模的硬件配套,包括開發影像書籍產品、建立特色主題旅游目的地等。
整體保護、統一展示。非物質文化遺產可以依托有關景區、街區、場館等,與創意產業、旅游行業聯姻。具體參考設計如下:
首先,建設非物質文化遺產主題公園,例如植入昆曲戲臺、二人轉戲臺、民間故事村、釀酒工藝展示作坊等山水人文景觀。其次,在地域少數民俗文化保護比較好的村鎮基礎上,加強少數民族元素建設,進行本土的非物質文化的展覽或演出,以遼寧沈陽為例,可以在較為成熟的滿族皇家禮儀大型演出的基礎上,形成滿族或錫伯族民俗一條街。再次,在博物館增設非物質文化電子展示廳或數字化非物質文化博物館。第四,在大學城建立教育文化博物館,該館可同時舉辦教育展覽、周末文化廣場、民間技藝培訓等活動。第五,打造網上虛擬博物館,增加相關內容尤其是有聲的動態實景內容,增加互動功能,成為網絡保護的重要窗口。
將“非遺”資源選擇性地物質化再現,在其他省市有的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果,比如,山東嶗山的做法就是把老子的《道德經》整體刻在一匹山上,成為嶗山一大景點,取得了很大的經濟與社會效益。
此外,與旅游產業結合也是物質化的重要途徑。旅游文化介于物質與非物質文化之間,非物質文化遺產可增添旅游的人文精神內涵。依托旅游景點復制、物化非物質文化,設計非物質文化遺產旅游精品線路,開發相關旅游產品或舉辦相關活動,是打造地區文化產業品牌的最大亮點。
文化創意活動可使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適應當今時代的要求,融入社會、融入當代、融入民眾,為人民群眾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如沈陽市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多涉及民間故事、民間鼓樂、二人轉表演這些具有觀賞性的“非遺”項目,我們可以借鑒央視青年歌手大賽的形式,以一種強勢宣傳推廣力度,舉辦民間故事大賽、民間鼓樂大賽、二人轉大賽等等,增強公眾的參與意識,形成全社會主動參與保護的文化自覺。此外這些賽事還可以在景區實地展演,并使之成為一年一度的傳統賽事,從而納入地區旅游節的一部分。
把非物質文化遺產專業研究關于保護、傳承的人才問題納入整體教育體系中,可以形成研究與整理、保護與傳承、市場推廣方面的多層次多類型人才隊伍。
首先,以大專院校、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作為研究基地,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保護作為某些相關專業下的細分方向,定向培養研究生。如重慶大學的文學與新聞學院已經開始招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向的碩士研究生,以便解決高端人才匱乏的問題。
其次,可以在高等職業技術學校中設立定向委培生,生源直接傾向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所在地。開設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職業資格鑒定培訓與考試,鼓勵有志于相關事業的人們取得權威認證。
第三,給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傳承人設立專項基金,并定期邀請或直接聘請擔任相關人才培養的導師,同時給這些傳承人評定職業技術資格或者職業技術職稱,并評定分級,以此作為政府提供相應補助和支付相應教學活動酬勞的依據。
除以上教育形式之外,還可充分利用高校優勢,開設文化選修課,以高校教育帶動中小學文化素質教育,在文化素質教育實踐基地中,增設相關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
目前,我國還沒有出臺完善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知識產權制度,導致一些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大量流失。涉及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糾紛日漸增多,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原創人、傳承人的權益不能得到有效保護。依據非物質文化遺產自身的特殊性建議采用綜合保護模式即著作權法、商標法和專利法三位一體的保護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全方位的保護。具體建構如下:
首先,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著作權保護制度方面。第一,確定權利的主體。第二,建構合理的使用制度。第三,構建利益分享制度。
其次,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商標權保護制度方面。第一,確定注冊商標申請人。第二,完善注冊商標制度。
再次,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專利權保護制度方面。第一,建立非物質文化遺產庫。第二,建立聲明制度。第三,適度商業秘密保護。第四,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域名保護。
第四,延長保護期限。鑒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世代相承、生生不息的特點,在立法中對其知識產權保護應區別于普通知識產權保護中的時限性要求,而應適當延長保護時限。
第五,建立侵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救濟機制。對于故意或過失侵害、破壞非物質文化遺產甚至直接導致非物質文化遺產消失的行為,應當追究行為人的民事責任、行政責任乃至刑事責任。各級政府文化行政部門及其他有關部門工作人員,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玩忽職守、濫用職權、徇私舞弊的,應依法給予行政處分;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對負有傳承義務的傳承人若疏于保護,應對該級文化行政部門發出警告并限期改正;若無視警告并進而造成非物質文化遺產遭到嚴重破壞甚至消失者,應追究其民事責任乃至刑事責任。
中國的文化產業主要是通過體制與機制創新形成良好的文化“業態”,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產業化問題凸顯出來,創建合理的產業結構與良好的產業業態,則有助于規避風險,減少沖擊帶來的損失。在風險與機遇同行的時代境遇中,調整好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產業結構,培育良好的業態,做好迎接挑戰的固本培元工作,無疑是抗擊金融沖擊波,探索非物質文化遺產產業化活態保護的雙贏舉措。
[1] 文化部召開“金融危機對我國文化產業影響座談會”[EB/OL] .中央政府門戶網站,2008-11-28.
[2] 劉士林.金融危機的挑戰與文化產業的應對[J] .人文雜志,2009,(4).
[3] 趙心憲.少數民族的文化品牌開發:秀山“花燈寨”個案[J] .重慶社會科學,200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