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影響的實證考量

主持人言:大學排行榜的討論有三個層面:事實層面，希望求真求實。本欄目《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影響的實證考量》亦屬于此。價值層面，希望排行榜滿足高校內部管理改革、高校招生、中學生報考、社會信譽多種需求，本欄目《大學排名及其規范問題的質疑》基本屬此。法理層面，如何使大學排行榜合法、合理、合情，如大學排行榜的“許可證”、排名合法性、鑒定指標合理性、公信力、權威性、信度與效度驗證等。但三個層面的爭鳴都顯不足。事實層面，大學排行榜的“出籠”過程仍是“灰箱”甚至“黑箱”;大學排行榜對不同地區、不同城鄉、不同學校(如重點與非重點)學生、家長、教師、校長、行政當局的影響是什么性質、什么分量、什么結果?不同專業、不同學科的學者，不同領域的大眾媒體對大學排行榜的看法有何不同?海外華人、外國學界對中國大學排行榜有何看法?等都是評判大學排行榜的依據，多方面的參照系有助準確定位。價值層面，不僅需要鮮明的價值判斷，而且更需要言之有理的論述。例如武書連到參評學校講學，怎么看?重大考試命題者都知道“行規”:命題者不輔導，輔導者不命題。同樣，投票者不指導，指導者不投票。況且收了錢，難逃有償參評、變相收賄之嫌。法理層面，國外大學排行榜都是非政府組織獨立運行。在大一統的中國，尤其是在教育這個計劃體制的最后一塊陣地，如果允許存在，如何使大學排行榜合法、合理?如果在官方督導、監察、評估系統之外再來一套大學排行榜，需要什么樣的法律規范、制度規范、道德規范制定“游戲規則”?需要什么樣的運行機制?無論調查研究還是理論探索都應向縱深發展。

在方法論上，大學排行榜的爭鳴，既需要類似《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影響的實證考量》這樣管理科學的量的研究，更需要借助于觀察、訪談、文獻資料搜集與分析等手段的質的研究。這是本刊繼2009年第6期“問題爭鳴”欄目刊出楊德廣教授文章之后，第二次刊出“大學排行榜爭鳴”文章。感謝崔林、徐和清來稿參與討論。盼望在大學排行榜爭鳴中看到更多好文章。(特約主持人 陳敬樸)

摘 要:應用2005—2008年廣東管理科學研究院武書連大學排名指標及面向江西招生的一本類高校招生數據，通過實證研究方法研究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的影響。大學排名中的本科生培養得分、自然科學研究得分、社會科學研究得分沒有有效發揮對優秀高考學生的吸引作用，這顯然與大學排名對引導學生志愿選擇的作用是相違背的，這也會降低大學排名的可信度。據此提出了優化大學排名指標體系設置的建議:在本科人才培養指標上要協調數量指標與質量指標;應充分考慮文科考生和理科考生在大學期間的人才培養目標和方式的差異性。

關鍵詞: 大學排名;招生競爭力;實證研究

中圖分類號: G64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8381(2010)05-0019-05

一、 大學排名影響高校招生競爭力的研究現狀

大學排名是高等教育評估的重要手段，反映大學發展質量，是大學在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等方面的一種信息顯示方式，體現大學在教育市場競爭中的地位，進而影響高校招生競爭力。這種影響的實現機制是通過向高考生及家長提供選擇大學的信息，引導他們做出適合自身需要的選擇，提升人力資本投資價值，增強未來人力資本競爭力。在國外大學排名中，如《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大學排名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學生擇校、擇業服務[1]。德國高等教育發展中心的大學排名旗幟鮮明地將中學畢業生和大學新生作為自己的服務對象[2]。在國內大學排名中，如中國廣東管理科學研究院學者武書連在“中國大學評價”中明確提出“可供應屆高中畢業生報考大學和迎接大學畢業生報考研究生參考”，在每年大學排名基礎上，也出版《挑大學，選專業——高考志愿選擇指南》，說明其大學排名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為學生選擇高校提供指導。中國校友會網在歷年的《中國大學評價研究報告》中指出，評價結果可為學生及家長報考院校等提供參考。網大中國大學排行榜也認為其大學排名是從消費者角度評估中國大學。

但是，國內大學排名也受到各種批評與質疑，一些研究者認為，中國的大學排名和美國的大學排名實際上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種事物——美國的大學排名是對大學高等教育競爭力的評估，而中國的大學排名是對大學學術生產力的評估[3]。現有大學排名中存在的問題: 一是忽視了教育質量;二是評價系統的內在穩定性與連續性較差;三是統計數據失真嚴重;四是數據處理方法的局限性;五是評價導向存有偏頗[4]。大學排名者都聲稱自己是為考生挑大學選專業服務的，但排名的組織者似乎絲毫不檢量和估計考生和家長對大學評價的要求[5]。這些批評與質疑說明大學排名對引導學生志愿選擇及影響高校招生競爭力是有限的。

目前關于大學排名對學生志愿選擇的引導作用和對高校招生競爭力的影響作用的支持和否定觀點都僅停留在理論分析階段，未得到相應的實證研究支持。雖然大學排名存在一些不合理之處， 但大學排名是評價及認識大學的重要手段，應根據環境及大學自身發展規律，不斷完善大學排名指標體系， 積極構建社會信度高的大學排名指標體系。本文旨在通過對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的相互關系的實證研究探討大學排名對學生志愿選擇的影響規律，并據此提出優化大學排名指標體系設置的建議，更好地發揮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的影響作用。

二、 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關系的實證分析

(一) 數據來源及有效樣本數量確定

從中國廣東管理科學研究院2005—2008年大學排名前100名及江西省2005—2008年本科一類的招生錄取信息的數據中我們可以看出:在2005年中，面向江西文科及理科考生招生的本科一類高校分別為83所和129所;在2006年中，面向江西文科及理科考生招生的本科一類高校分別為93所和 148所;在2007年中，面向江西文科及理科考生招生的本科一類高校分別為88所和145所;在2008年中，面向江西文科及理科考生招生的本科一類高校分別為108所和154所。剔除數據不全的高校，采用分校招生的高校，體育、藝術類特殊高校及未進入大學排名榜前100名的高校，這樣有效樣本高校的數量依次是2005年53所和75所，2006年55所和80所，2007年56所和79所，2008年62所和78所。

(二) 大學排名的結構維度選擇及高校招生競爭力的測定

分析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的相互關系，不能僅僅考慮排名的前后次序，更重要的是排名的結構指標體系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的關系。武書連大學排名采用三級評價指標體系:一級評價指標由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兩個指標構成;二級指標由研究生培養、本專科生培養、自然科學研究和社會科學研究4個指標構成;三級指標具體包括博士生培養、博士生創新環境、碩士生培養、本科生培養、本科生生源質量、專科生培養、EI、SCI、國家獎、專利、等指標。由于其公開發布的大學排名得分主要由二級指標構成，因此，選用二級指標的4部分作為大學排名的結構維度。 測量高校招生競爭力，可以采用各高校招收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最高分、最低分及平均分等，由于錄取分數線、最高分和最低分都只能反映某一空間點上的競爭力，而平均分能反映高校招收學生的整體質量，因此本文采用招生平均分測定不同高校招生競爭力。

(三) 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關系的多變量回歸模型構造

大學排名是否會對高考學生的志愿選擇產生影響及產生什么樣的影響規律，可通過大學排名的結構維度是否與高校招生競爭力存在一定關系得到判斷，為此，筆者構建多變量回歸分析模型對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的關系進行分析。

自變量和因變量設計:研究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的相關關系可采用回歸模型分析，自變量為大學排名的4個結構維度，各維度由得分大小確定。因變量為高校招生競爭力的測量指標即高校錄取平均分。

控制變量設計:控制變量和自變量同時存在并對因變量產生影響，它調節自變量對因變量影響程度。恰當選擇控制變量可提高研究結果的準確性。首先，高校招生競爭力受大學所在地理區域的影響，不同區域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對高考生志愿選擇有著重要影響，越是發達地區，對高考生的吸引力越大。筆者采用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并按其由低到高的次序給予所在地區高校的控制變量值1、2、…31。其次，高校招生競爭力受其類型的影響，由于高校發展歷史不同，形成各具特色的學科專業優勢，并以此確定高校的不同類型。武書連在大學排名100名中涉及的高校類型有綜合類、工學類、文理類、理科類、醫學類，筆者考慮這些高校招生的主要對象是文科或理科考生，將文理類中的社會科學研究得分高于自然科學研究得分的高校歸為文科類，將工學類、醫學類、理科類及文理類中的自然科學研究得分高于社會科學研究得分的高校并入理科類中，這樣將高校類型劃分為文科類、綜合類、理科類3種，并分別給予控制變量值1、2、3。再次，招生規模也會對高考生志愿選擇產生影響。招生規模小可能因競爭激烈而影響一些考分不理想的高考生放棄選擇，也可能吸引有較強競爭優勢的考生選擇。因此，招生規模的控制變量值為執行計劃招生數。最后，上一年的招生競爭力也會對高考生志愿選擇產生影響，但由于武書連大學排名中已經考慮這一因素，因此控制變量中不再重復這一因素。

回歸模型構造:由于多元回歸分析能夠充分解釋某些現象和探索現象成因，因此根據大學排名結構維度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的相關性分析，可構建以下多元回歸模型:

(四) 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相關關系的多變量回歸結果分析

在多變量回歸模型研究中，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經常遇到多重共線性問題，必須恰當解決，才能得出科學的結論，引導科學的決策。本文采用逐步回歸法，逐步刪除不重要的自變量，實現多重共線性處理。從多變量的回歸結果(表1)可以看出，在面向文科考生的高校招生中，在2005—2008年的各年份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研究生培養得分的正相關關系顯著，而與自然科學研究顯示負相關關系;在2006年和2008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本科生培養及社會科學研究得分不存在線性相關關系;在2005、2007和2008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本科生培養得分呈現負相關關系;在2005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社會科學研究得分呈現負相關關系。在面向理科考生的高校招生中，在2005和2006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研究生培養得分呈現正相關關系，與自然科學研究和社會科學研究得分呈現負相關關系，與本科生培養得分不存在線性相關關系;在2007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研究生得分正相關關系，與本科生培養得分呈現負相關關系;在2008年中，高校招生競爭力與自然科學研究和社會科學研究得分均呈現正相關關系，與研究生及本科生培養得分不存在線性相關關系。

三、 大學排名對高校招生競爭力影響的基本結論與啟示

從多變量回歸結果中，我們可以得出的基本結論是，大學排名中的本科生培養得分、自然科學研究得分、社會科學研究得分沒有有效發揮對優秀高考學生的吸引作用，不能有效服務于高校招生競爭力，這顯然與大學排名對引導學生志愿的選擇的作用是相違背的，這也會降低大學排名的可信度。那么，如何完善大學指標評價體系，使其更好地引導高考學生志愿的選擇，使優秀的高校獲得優秀的生源?筆者認為，從大學排名與高校招生競爭力相關關系特點來看，可采取以下策略完善大學排名指標體系。

在本科生人才培養指標上，首先要協調數量指標與質量指標。在2004年以前，武書連大學排名主要以數量指標為主，如洪興建等認為，在當今一些高校競相擴招之時，單純把學生數量作為人才培養的衡量指標顯然有失公允和科學。因此，在人才培養的三級指標中應該補充一些反映時代氣息的質量指標，比如畢業生就業率、在校學生的滿意率等[6]。雖然武書連解釋了其人才培養的得分方法，即以被評價大學的平均錄取分數除以基準分數，得到該校的生源質量系數，再以被評價大學的畢業生人數乘以該校的生源質量系數，就得到該大學的人才培養得分[7]。以此說明其人才培養得分中包含質量成分，但生源質量不能充分說明學生入學后的人才培養質量。武書連在《2005年中國大學評價》進一步完善了人才培養質量指標，他指出，自本年度開始，本科生培養得分將逐漸增加進而體現畢業本科生質量的指標。本年度增加的本科生質量指標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由各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導師以書面方式回答，在該導師任教的一級學科2001—2003年入學的碩士生中，哪些大學的本科畢業生質量處于該校碩士生前列;第二部分，由各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導師以書面方式回答，在該導師任教的一級學科中，本科畢業于哪些大學的，并且其學術水平處于該校該一級學科最高之列。在《2009年中國大學評價》中將教育部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結果作為本科生培養二級指標下的一個三級指標。但這些改進措施還缺乏全面性，還需增加社會對本科生培養質量的評價，因為相當一部分本科畢業學生是直接走向社會就業的。其次，本科人才培養的評價指標應充分考慮高考文科考生和理科考生在大學期間的人才培養的目標和方式的差異性。在培養目標上，文科類考生著重培育思維、理論及管理創新素質，理科考生著重培育科學理論及技術創新素質。在培養方式上，如學者蔣石梅等就認為，培養文科類院校學生所需設備主要為圖書資料，高級一點的配電腦加多媒體就夠了，文科院校比的是館藏文獻量和教師水平;理工大學培養人才不但需要文獻資料、高水平的教師，更需要高精尖儀器設備、各類實驗室，本科生不進幾次實驗室;不搞幾次實習根本過不了關，理工科院校培養人才從成本到難度都遠大于文科類院校，其他各類院校之間也同樣存在差異[8]。

在科學研究指標上，應堅持產出指標的廣泛性、產出指標內部的協調性以及產出指標和投入指標的統一。首先，產出指標應具有廣泛性。武書連在《2001年中國大學評價》中介紹其自然科學研究得分主要以SN，SCI，SCI CITA，CSCD，CSCD CITA，發明專利，其他專利，科技專著，國家級獎，省部級獎，EI為參考指標;社會科學研究得分以《新華文摘》，SSCI，AHCI，CSSCI，社科專著，國家級獎，省部級獎為參考指標。這種產出指標缺乏廣泛性，如蔣石梅等認為，科研評價中增加“成果轉化”指標。科研除了出知識形態產品即論文論著外，還出物質形態產品，即科研成果轉化為生產力，推動社會發展。不對科研成果轉化進行評價的科研評價體系是不完整的，成果轉化包括專利轉讓部分，發明專利評價指標不能取代成果轉化指標[8]。其次，產出指標內部應具有協調性。如武書連在《2001年中國大學評價》中介紹其在自然科學研究得分中，國家級獎的權重是156%，省部級權重為3.76%，而在社會科學研究得分中，國家級獎權重0.67%，省部級獎057%。[JP2]這種權重指標的配置合理性值得商榷，同時科學研究指標的權重還具有不穩定性。筆者認為產出指標應根據產出的難度、重要性、社會影響及資源成本投入來確定其權重，以充分體現產出指標的學術價值、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再次，產出指標和投入指標的統一性。僅僅考慮科研產出指標，未考慮投入指標，如各種科研設施條件，可能不符合高考學生的關注點，因產出指標更多的是與教師工作重心及傾向有關，這可能出現產出越多，教師投入于人才培養的時間就越少，從而使高考生無法確定教師的科研與教學的促進關系程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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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洪興建，高鴻楨. 中國大學排名目前存在的不足及改進[J].中國統計，2003(12):38-39.

[7] 武書連.歡迎討論《中國大學評價》——復彭燦先生[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01(3):68-71.

[8] 蔣石梅，戰英民，劉新福，等.《中國大學評價》對大學發展的導向和促進作用——兼評《中國大學評價—1998》[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00(9):12-16.[ZK)]

(責任編輯 東 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