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語言,讓你我難以忘懷

翻開小學一年級的課文《陽光》， 我們能發現金子般的文字:“陽光像金子，灑遍田野、高山和小河……早晨，我拉開窗簾，陽光就跳進我的家。”

親愛的同學，你看到“陽光就跳進我的家”的價值了嗎?這個“跳”字寫得多好!因為有了那個相對陌生的“跳”，陽光就成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了呢。如果這個“跳”換成我們熟悉的“照”、“射”等，陽光還會是那個可愛的孩子嗎?不會了。

這就是語言陌生化的妙用。

我們平時在寫作過程中，寫事要寫自己印象最深的，寫人要選自己最熟悉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更生動更形象。

但我們在遣詞造句時，當已經擁有了一定的表達能力后，就應該走相反的路了。要盡量避開用熟的用濫的詞句，而應該啟用陌生的意象，這樣才會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從心理學角度來看，讀者對常見的、極為熟悉的語言，一般是熟視無睹的，往往會走進“盲區”，而對“陌生化”語言，卻能調動起整個主觀因素，把自己的心靈積極投入到文字的體驗中，在品味過程中，產生一種感覺上的愉悅。

如果你掌握了這一招一式，哪怕再平庸的題材，哪怕再常見的人和事，在你的筆下都會熠熠生輝的。

“陌生化”的內容涉及的層面較廣，本文主要從詞類、辭格兩方面進行一點闡述，讓同學們對“陌生化”有一個較為全面的認識。

一、對動詞進行變換而使語言“陌生化”

動詞在一個句子里面往往充當著相當重要的角色。我們很難忘記魯迅先生的名篇《孔乙己》，請看下面的例子:

①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②他不回答，對柜里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

③他從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錢，放在我手里，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

第一句中的“踱”，按照平時熟悉的思維，往往用“走”了之，但這么一“走”，“穿長衫”的那種趾高氣揚、躊躇滿志的神情就蕩然無存。再看第二句，那一個“排”字淋漓盡致地寫出了主人公有了點小錢時的神氣十足的樣子，如果換了我們平時常用的“拿”，那就大為遜色了。而第三句的那個“摸”字，與前面的作派大相徑庭，主人公的落魄躍然紙上。作者巧妙地變換了平時人們常用的那些詞語，使整篇文章充滿韻味。

還可以看看以下幾個例子:

①夕陽在大平原的西邊滾動，渭河上黃水湯湯，所有的陵墓被日光蝕得一片金色。(賈平凹 《老西安》)

②真正地貼近了東北的山林和平原，才驚心地感覺到它的神秘和不可思議。(素素《獨語東北》)

這是我隨意從第三屆魯迅文學獎獲獎作品中撿出來的兩句。第一句中的“蝕”按常理寫往往是“灑”，但這個“灑”怎么能表達出“蝕”的歷史滄桑感呢?而第二句“貼”字原本是“走”的意思，現在“貼”字一現，那種對生命的體驗，那種情感的真切投入，躍然紙上。

二、對同屬事物適度變形而使語言“陌生化”

對于司空見慣的事物，我們不會引起多大的情感反應。如果我們在處理語言時，把這種事物進行巧妙地加工，換成其他的詞語，但最終的指向還是原先的事物，當讀者發現這看似陌生的語言背后原來所包含的就是我們平時所習見的人和事 ， 只不過一不小心邁進了作者所布置的“陷阱”里，他們能不“嘖嘖”稱奇嗎?讀者能不有那種閱讀上的愉悅嗎?

請看下面一例:

我被擠出一種境界我可以/伸胳膊伸腿了/我買到了江山

我買到了江山 買到了/十五平方米的高層房間/我要發光/發60瓦的光芒

照耀我的小天小地 /我的二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夾著鋪蓋卷的妻子兒女/涌進門了/我飽含熱淚 /舉起偉人般的手掌/ 拍了拍我的人民(老鄉 《野詩全集》)

從上例中不難看出，作者的“江山”，無非是“十五平方米的高層房間”的變異，“人民”無非是自己“妻子兒女”的變異，兩者落差極大，但卻又顯得合情合理，寫盡了小人物生活的不易，讓人拍案叫絕。

三、動詞與抽象名詞組合而使語言“陌生化”

動詞與抽象名詞的組合，也會產生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陌生化”效果。

請看下面兩例:

①愿你抱著平安，擁著健康，揣著幸福，攜著快樂，摟著溫馨，帶著甜蜜，牽著財運，拽著吉祥，又一年。

②他把終年養育他的孤寂種植成一片茂密的森林，他把曾經念念不忘的熱愛書寫成晝夜不寐的雪。此刻，他和他的城堡并排站立在長大之前的最后一寸光陰里，帶著被風雪擦亮的憂傷，是這樣的引人入勝。(張悅然《和春天終年不遇》)

第一句是前幾年手機短信里大受歡迎的一則，為什么大受歡迎，其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絕不能排除由于動詞和抽象名詞的巧妙組合而產生的那種“陌生化”效果。第二句是人氣指數很高的青春派作家張悅然的句子，“種植孤寂”、“書寫熱愛”、“擦亮憂傷”是她一向的寫法，老師認為她嘗到了動詞與抽象名詞組合而產生陌生化效果的甜頭。同學們在平時的遣詞造句中能夠留意這一招，勢必能大大增強語言的表達能力。

四、具體名詞與抽象名詞組合而使語言“陌生化”

具體事物，是可觸可摸可感的。抽象事物，往往看不見摸不著。有時兩種事物放在一起，會相得益彰，美不勝收。請看:

①如果東方/最負盛名的土特產/ 仍是日出 / 那些營造日出的人 / 正被一堆篝火照亮

一堆篝火一堆/ 熱烘烘的話 /一堆玫瑰的烈焰 / 和雪(老鄉《野詩全集》)

這里寫了很多的“一堆”，有可觸摸的冰冷的雪，也有可觸摸的火熱的烈焰，還有無法觸摸的但可品味的“熱烘烘的話”，被“一堆”所統領，并次第出現，從而增強了美感。再看:

②一座雪山，一堆銀子 / 一個粗俗的比喻——一種精神的財富 /荒涼無法掠去

白云沉落四野/ 留下鷹 /鷹在無云的天空/ 獨自陶冶情操 / 我卻沒有找到羨慕的感覺(老鄉《野詩全集》)

“雪山”、“銀子”，“比喻”、“財富”，

虛虛實實，放在一起美感畢現。

五、不同屬類的事物進行比擬嫁接而使語言“陌生化”

比喻擬人的作用就是使文章生動形象。如果只在同屬類的事物間進行比擬，有時會讓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如果選擇不同屬類的事物進行比擬，往往會有一番新奇在里面。請看:

①蘇童。我一直無法明白為什么一個男人會有那么冷艷張揚的想象力，像是海中色彩斑斕的海葵，漂亮，但會蜇人。(郭敬明 《一個仰望天空的小孩》)

②杜拉斯。她那些支離破碎的語法像是海中茂密的水藻，一大團一大團晃動的靈魂，絲絲縷縷將我纏繞。(郭敬明 《一個仰望天空的小孩》)

③年青的歲月是一匹羚羊/ 沾滿殘露和草香的蹄聲 /自遠遠的谷底來了(成幼殊 《羚羊》)

第一句，作者把“想象力”比喻成“色彩斑斕的海葵”，新鮮別致。第二句，作者把“語法”比喻成“水藻”，別有一股新意在其中。而成幼殊把“年青的歲月”比作活潑的“羚羊”，真是可親可愛。這些辭格的使用很形象地表現出了人、事、物自身的特征，給讀者以全新的感受。如果是同一屬類的事物之間進行比喻，效果可能會差一些。根據人們對比喻的研究，發現好的比喻有這樣的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相比的兩事物之間的類屬關系都離得很遠，而且發現離得越遠又越具相似之處的比喻就越好。比如:把歡樂的“女子”比作“風中的旗”，就要比把“女子”比作快樂的“小鳥”要好，為什么呢?因為“女子”離“小鳥”近(畢竟還都是動物嘛)，而離“旗”遠(一種是有生命之物，一是無生命之物)，而且兩者之間“歡動”的情形又是那么地相似。反過來看這個規律，我們也可以這樣說，越好的比喻越能讓人有一種陌生感，一種讀過之后令人拍案稱奇的陌生感。

經過陌生化處理的語言，新、奇、美、趣，引人入勝。這里值得注意的是: “語言陌生化”的根本目的并不是嘩眾取寵似的標新立異，它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在閱讀過程中引起讀者對文字所表達意蘊的充分注意(變換語言表達的外在形式只是引起注意的一種手段)，以期讀者能更深入地理解文章的內容。因此，同學們在遣詞造句時，要注意分寸。

下面老師提供幾個練習片斷:

1.世界上有沒有勇敢可以買，如果有，我想買__________。

提示:把“勇敢”形象化，在“我想買”后面加上一個物件。

2.偌大的一個房子，只有我一個人，我膽怯地說完“有人嗎”后便將頭牢牢地埋在被子里。當回聲在整幢樓響起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越埋越深。

提示:能不能把“回聲”擬人化一下?

3.簾外，芭蕉，驟雨，門環長滿銅綠，我路過那江南小鎮，讓你愛上了我。

提示:用擬人手法，對芭蕉等物件進行處理。

4.子彈你飛得慢些吧。

提示:用請求的語氣讓此句更加生動飽滿。

參考答案:

1.世界上有沒有勇敢可以買，如果有，我想買一大罐。

2.偌大的一個房子，只有我一個人，我膽怯地說完“有人嗎”后便將頭牢牢地埋在被子里。當回聲在整幢樓參觀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越埋越深。

3.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而我路過那江南小鎮惹了你。(周杰倫《青花瓷》)

4.善良的子彈好心的子彈溫柔的

子彈惻隱的子彈吃齋的子彈念佛的子彈啊，你們的飛行再慢一點吧，你們讓我的子民們臥倒在地上再前進吧，你們不要讓他們的血弄臟了你們的身體啊，你們這些圣潔的子彈啊!(莫言《檀香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