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語言文字一般由音、形、義三個基本要素構成。兒童書面語言閱讀的心理過程即是對這三個要素的閱讀加工過程。個體認知能力的發展狀態和語言文字本身的特征都會對兒童的書面語言閱讀產生影響。關于兒童書面語言閱讀心理機制的研究還有待深化。
【關鍵詞】閱讀;書面語言;心理機制;認知因素;語言學因素
【中圖分類號】G6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604(2010)01/02-0019-04
研究發現,書面語言的獲得對兒童今后的語言學習以及在早期預防語言學習困難有重要作用。兒童早期書面語言的獲得包括閱讀書面文字和書寫文字兩個方面。本文重點分析兒童書面語言閱讀的心理機制。
一、書面語言閱讀的過程
語言文字一般由音、形、義三個基本要素構成。閱讀書面語言的心理過程,即是對這三個要素的閱讀加工過程。
1.聯結主義的觀點
按照聯結主義的觀點,書面語言的獲得是在聽覺語言獲得(語音與語義的聯結)的基礎上通過語音與語形(含語義)的聯結實現的。兒童通過大量的聽覺語言的獲得,掌握了一種語言的音—義關系。在書面語言的學習中,兒童利用這種音—義關系與語形進行聯系。例如,兒童首先聽到“qì chē”這個音,但是這個音對他來說是沒有意義的。當兒童把“qì chē”這個音與“汽車”的形象反復聯系在一起時,他就學會了“汽車”這個詞匯。但是,這時的詞匯還是聽覺詞匯。當出現書面語言“汽車”時,兒童需要把已經獲得意義的“qì chē”這個音—義結合體與“汽車”這一書面詞匯進行再次聯結,從而獲得“汽車”的書面語言知識。也有研究認為,兒童早期首先獲得的是對事物的概念性表征,然后再把聲音與之相聯系,從而獲得“有意義”的聲音,即語音。這些最初獲得的知識經驗被視為今后語言發展的概念基礎。兒童最早建立起來的關于客體、關系和事件等的概念性表征為語言表征的獲得提供了基礎。〔1〕

2.PASS理論的觀點
PASS理論認為,書面詞匯具有可被視覺感知并接受的特點。詞匯可以被視覺編碼成一個模塊,也可以被語音編碼成言語中的聲音。無論經過哪種途徑,都會進入下一階段,即詞的發音。一旦獲得了發音,就進入了最后一個階段,即閱讀詞匯階段(無論是否發出聲音)。〔2〕詞匯閱讀的基本結構如圖1所示。
在進行詞匯再認時可以同時使用視覺編碼和語音編碼兩種途徑,對熟悉的詞匯采用視覺編碼途徑,對不熟悉的詞匯,尤其是多音節詞匯,采用語音編碼途徑。前者與同時性加工有關,后者與繼時性加工有關。圖2展示了詞匯再認的同時性加工和繼時性加工過程。同時性加工在視覺編碼中非常突出,而繼時性加工則在語音編碼中起重要作用。閱讀詞匯是通過組織與文字相一致的口語聲音而實現的,這主要涉及到繼時性加工過程。如果兒童在語音編碼過程中出現斷路,則會導致閱讀困難。

3.Marshall的信息加工路徑結構模型
Marshall提出了閱讀的信息加工路徑結構模型(見圖3)。〔3〕該模型展示了閱讀一個書面詞匯的形式、意義和發音是三條半獨立的、平行的路徑。首先,視覺分析(VA)決定文本的特征和特征模式。這些特征經由視覺—字素轉換(VGC)后被分派給它們最終所屬的字素類別。按照Marshall的理論,字素碼是視覺的、非音位的和抽象的,可以通過視覺獲得。被破譯的字素碼隨后被送到字素緩沖器(GB),開始語音路徑。字素碼被傳送到字素再分析器(GR)。在這里,字素被分解為字素塊。這些字素塊事實上是單個音素的字母或字母串。在經過音素—音位轉換(GPC)后,再編碼后的字素將被分派給它最常匹配的音位表象,獲得讀音。這個讀音最后被傳送到音素緩沖器(PB)。
在直通路徑中,書面詞匯的特征先由視覺分析(VA)識別,之后經過視覺—字素轉換(VGC),代碼被傳到一個解釋多數視覺詞匯的內在機制,即輸入正確拼寫詞匯(IOL)。如果IOL認出字素塊是系統詞匯的組成成分時,字素塊便被原樣傳送到輸出音位詞匯器(OPL),這里存放著被IOL識別的所有詞匯的音位信息。OPL指派給整個詞匯一個讀音。閱讀者通過這一路徑可以讀出詞匯的讀音,但不能理解詞匯的意義。

詞匯意義的獲得是通過第三條路徑——詞匯—語義路徑實現的。IOL可以識別字素塊。當被識別為系統詞匯的字素塊被傳送到字素詞法(GM)時,便開始經歷詞素碼的轉換,以適應語義表象(SR)的加工。SR查尋字素塊里各個詞素的意義,將此表象傳給OPL。OPL分派給詞素碼一個語音表象,產生讀音。
Marshall的信息加工路徑結構模型展示了閱讀加工過程中語音、語形、語義的多通路編碼過程,但無論哪一條路徑都會殊途同歸到語音表象。由此可見,在一系列編碼過程中,語音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以上理論從不同角度解釋了書面語言閱讀的心理加工過程。從中可以看出,書面語言閱讀既受一般認知功能的影響,也受語言本身特征的影響。
二、影響書面語言閱讀的認知因素
大量研究表明,兒童語言的正常獲得需要基本認知能力的支持,包括記憶能力、一般知覺能力、語言理解能力等。其中聽知覺能力、視知覺能力、工作記憶能力(以及快速命名能力)是影響兒童書面語言閱讀的基本認知因素。
1.聽知覺能力
聽知覺能力是書面語言閱讀需要的最基本能力之一。語言的獲得離不開對言語信息的感知,尤其是聽覺感知和視覺感知。大量國外研究表明,兒童早期獲得的語音感知與加工的敏感意識對兒童今后閱讀能力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語音意識障礙會導致閱讀困難。〔4〕國內大量研究也證明了早期語音加工能力與早期讀寫能力的發展間有非常密切的關系。〔5〕
2.視知覺能力
很多研究閱讀困難的人都贊成語音加工不足是導致閱讀困難的主要原因,但卻忽視了視覺能力在閱讀中的作用。Eden和Guinevere(1995)通過對閱讀能力正常兒童與閱讀困難兒童的語言能力和視覺空間能力的系列比較研究發現,與閱讀能力正常兒童相比,閱讀困難兒童在視覺功能和眼動系統上存在顯著差別。〔6〕Cornelissen等人(1998)發現視覺加工缺陷與閱讀困難有關,視覺運動敏感性低會影響到精確編碼和字母特征位置編碼。〔7〕這
些研究證實了視覺加工在閱讀過程中的作用。
3.工作記憶能力(以及快速命名能力)
多項研究證實,工作記憶能力(以及快速命名能力)可以影響甚至預測閱讀能力的發展。約翰·科比(2003)對161名5歲入學的兒童進行了為期6年的追蹤研究,發現早期的語音意識和快速命名能力對兒童二年級的閱讀能力具有顯著預測作用,快速命名與語音意識差的兒童到五年級時很可能成為閱讀困難者。〔8〕孟祥芝等人(2004)考察了語音意識、快速命名能力與中文閱讀的關系,發現快速命名能力對中文閱讀有獨立和微弱的影響。〔9〕
三、影響書面語言閱讀的語言學因素
除了一般認知因素外,語言學因素在書面語言閱讀中也有重要影響。除了前文提及的語音意識對書面語言閱讀有重要影響外,其他兩個影響書面語言閱讀的因素是正字法意識和語素意識。
1.正字法意識
正字法意識一般包括特定字詞的正字法模式的建構和正字法規則的抽取(如字母結合頻率和位置頻率的知識)。〔10〕在漢語研究中,正字法意識主要涉及漢字組字規則意識和漢字的結構意識,常用的測查任務有構件組字任務(要求兒童將兩個或三個漢字構件組合成一個合理的漢字,如“木+米+女= ”)和正字法選擇任務(給兒童呈現一對非字刺激,要求兒童選擇哪個看起來更像真字)。〔11〕Cunningham等人的研究表明,在控制語音加工能力的變量后,正字法加工技能的不同對詞匯識別技能有顯著影響。〔12〕李虹等人發現閱讀能力在發展的不同階段分別與正字法意識的不同層面密切相關。〔13〕
2.語素意識
語素意識是指兒童對口語中最小的音義結合體的敏感度和操作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兒童的語義技能。〔14〕Casalis等人在一項追蹤研究中考察了語素意識、語音意識和閱讀發展間的關系,發現兒童在幼兒園時的語音意識成績可以顯著預測一年級時的閱讀成績,語素意識成績則可以顯著預測二年級時的閱讀成績。〔15〕
語素意識對漢語兒童的閱讀能力發展具有重要影響。舒華等人對漢語閱讀障礙兒童進行了9項認知變量測驗,發現語素意識缺陷可能是造成中文閱讀障礙的核心認知原因。〔16〕
本文在國內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探討了兒童書面語言閱讀的心理機制。從最廣泛的意義上講,書面語言的閱讀過程是主體(兒童個人)與客體(書面語言材料)相互作用的過程,因此個體認知能力的發展狀態與語言文字本身的特征都會對兒童的書面語言閱讀產生影響。閱讀過程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認知過程,需要多種心理加工過程的參與。探討書面語言閱讀的心理機制,將會對兒童早期書面語言的學習和早期閱讀困難的預防產生指導作用。然而我們也要看到,雖然有研究表明兒童書面語言的閱讀從其出生后的12~18個月就開始了,但是大量的早期書面語言閱讀心理機制研究是以5歲以后的兒童為對象的,在探討書面語言閱讀機制的早期性方面還遠遠不夠。另外,已有的研究結論還存在很大爭議,如語言獲得的領域一般性與領域特殊性之爭等。因此,關于兒童書面語言閱讀心理機制的研究還有待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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