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間看到這樣一篇文章:美國小學生畫蘋果,老師拎來一筐蘋果。任由學生挑了去畫;日本的小學生也是拿著一個蘋果自己去畫;而中國學生畫蘋果,往往是由老師在黑板上畫一個“標準”的蘋果,規定先畫輪廓,然后再著色,老師還要再三強調如何才能畫得更像……結果是中國學生“克隆”的蘋果最像,當然也是驚人的千人一面!
文章對中國教師的描述無疑是有些夸張,甚至有些譏諷的意味。然而事實上,讓人憂慮的是,我們在美術教學中的這種“技術至上”之風,確實是屢見不鮮。當學生反復搓著紙,皺著眉,哀嘆自己畫得一團糟,固執地聲稱自己“就是不會”,或宣稱自己畫得一點也不好時,他們表現出的是缺乏自信心和害怕獨立思考。在美術教學中。如果一味追求這種技術上的高要求,可能就會在那些自認為沒有美術細胞的學生中形成某種“障礙”。這也就造成一種尷尬:一方面,教師的教學要盡其所能來體現“技術含量”,另一方面,學生卻又極易陷入繁復的技術旋渦中而迷失自我——有了技術,卻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學生繪畫中的“像”與“不像”,難道真的那么重要嗎?我曾把一組二年級學生的作品放在博客中讓學生跟帖評價,結果,繆佳圣小朋友的作品《打針》贏得同學們的評價最多,同學們都很喜歡他的畫。說實話,我也很喜歡。有的同學問繆佳圣:“你為什么要這么畫?”意思是你是怎么會有這個創意的。他被問得一臉茫然。不知如何作答。是啊,這個問題也太傻了,“我的感受就是這樣的,為什么不這樣畫呢?”
如果你用像和不像的標準來衡量。這幅畫簡直不值一提。試問,這樣的畫有多少“技術含量”?也許,學生有的只是真實的內心感受。他的生活經歷和心理體驗就是如此。畫的時候也是不由自主一氣呵成。但就是這樣原生態的畫,卻能打動我們的心靈,讓我們拍案叫絕。
美術教師的責任是什么?不就是要設法讓學生在動筆畫之前通過觀察、談話、體驗、討論、欣賞等手段,在自己的大腦中產生出一幅“畫”。如果在大腦中真的有了這幅臆想中的畫面,學生就會千方百計地表達出來。這種表達的過程就是一種藝術創造的過程。他沒有過多技法程式的束縛,他那樣表現了,在你看來有可能就會稱贊“很有想象力”,而在孩子們看來,這樣畫卻是天經地義的事。相反,如果學生的心中還沒有這幅“畫”。教師即使講再多的作畫技巧,恐怕也是枉然。
據傳,北宋畫家文同(字,與可)畫的竹子遠近聞名,他在自己家的房前屋后種上各種各樣的竹子。無論春夏秋冬,陰晴風雨,他經常去竹林觀察竹子的生長變化情況。日積月累,竹子在不同季節、不同天氣、不同時辰的形象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只要凝神提筆,在畫紙前一站。平日觀察到的各種形態的竹子立刻浮現在眼前。所以畫出的竹子,無不逼真傳神。當人們夸獎他的畫時,他總是謙虛地說:“我只是把心中琢磨成熟的竹子畫下來罷了。”正所謂:“與可畫竹,胸中有成竹。”
想來。文同在家里種竹、養竹、觀竹,看似與畫畫沒有聯系。其實是畫家對被表現對象的“體驗和感受”的過程,也是促成文同“胸中有成竹”的必備條件。這“胸中之竹”有了,就是有了“創作沖動”,如此,描繪“畫中之竹”的靈感便也呼之欲出了。那種讓“胸中無竹”的學生去畫“畫”,無異于讓他無病呻吟。
那么,美術技巧要不要教?當然要教,否則,美術之“術”又從何談起呢?關鍵是,我們在面對孩子教授美術技巧時要始終謹記。技術永遠是從屬于觀念和個人意義表現的,技術不應是美術課的唯一目的,技術的掌握應該為個人的情感表達服務。只有這樣,它才成為藝術。
畫出你心中的蘋果、竹子,不必在乎像還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