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二十年間,我有幸多次去澳大利亞一些大學(包括一個專科技術學院)學習、工作、和研究講學,在澳期間也訪問過一所普通中學,因此對澳大利亞的教育情況有較為切身的了解和體會,現將一些自己的見聞和心得寫下來與大家分享。
澳大利亞是個十分注重教育的國家,全國有39所以大學名稱命名的高等教育機構,3所高等專科學校以及230多所專科技術學院。比較有名氣的大學包括悉尼大學,新南威爾士大學,悉尼科技大學,墨爾本大學,莫納什大學,澳大利亞國立大學,麥夸里大學以及西澳大利亞大學等。這些大學和專科技術學院幾乎都是由聯邦政府資助的公立學校,私立大學只有兩所,即邦德大學和澳大利亞圣母大學。雖然教育體系各州略有差別,但教育質量基本上都是由澳大利亞聯邦政府控制管理,所以各校的教育質量都能保持較好的水平。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及之前,澳大利亞的教育是免費的(包括對在澳外國公民)。八十年代引入收費制度,但本國公民、永久居民和新西蘭公民可享受“高等教育捐助計劃”——在公立大學就讀只交部分費用,其余所欠債款可在找到工作后以個人所得稅方式交付。因此,對澳大利亞人來說,接受大學教育在經濟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而外國公民來澳讀大學有3種渠道,一為本國政府公派,二是澳方獎學金資助,三是完全自費。這其中和在美國讀大學不同的一點——自費生在澳打工是合法的,政府規定外國學生每周可打工20小時。
我赴澳屬于第二種情況。讀大三時我開始翻譯一部澳大利亞長篇小說,出版后在國內獲獎,我因此獲得一個澳方政府的獎學金去悉尼大學攻讀碩士的機會。抵澳后,按照澳方的安排我先到了首都堪培拉,在澳大利亞國立大學(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 簡稱ANU)英文系學習文學課程,同時了解和熟悉澳大利亞生活。
ANU于1946年由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創建,是當時澳大利亞唯一一所專門從事研究的大學。校園四周被國家自然保護區和格里芬湖環抱,風景優美怡人,是一個學習、研究的好地方。ANU擁有全澳最優秀的師資力量——澳大利亞科學研究院三分之一的院士是該校的教師;學校先后產生過五名諾貝爾獎獲得者(包括校友獲得的),其影響力和實力可見一斑。
“認識事物的本質”(拉丁文原文:Naturam Primum Cognoscere Rerum)是澳大利亞國立大學的校訓,也是其立校的根本理念。這所大學可能是澳大利亞政府最重視的一所大學,投入的經費也最多。因此學校的設備和條件是其他大學難以企及的。校內有3個主要圖書館及6個分館,其藏書量和規模在亞太地區處于領先地位。學校擁有大量先進的現代設備,世界一流的演講廳和實驗室。哪怕是碩士研究生也有自己的辦公室。此外,校園內有好幾種不同類型的學生宿舍,其中有公寓式的宿舍供已婚并有家庭成員同行的學生居住;稱為college的宿舍一般提供三餐;我住的宿舍叫“蛤蟆窩”(The Toad Hall, 取自于澳大利亞的一個童話),屬于可自炊的單元國際學生宿舍——單元中間是一個開放式圓形客廳,環繞客廳四周有四個寢室和一個公用廚房。除我之外,單元內還住了一位澳洲本地女生,一位印尼男生和一位孟加拉女生。有趣的是我剛搬進去時,寢室書桌上有一封來自“蛤蟆窩”窩長的信,開頭一句便是“親愛的蛤蟆……”。
ANU有不少顯赫的校友,其中包括5名諾貝爾獎獲得者;校友獲選為聯邦院士人數也是全澳大學之中最多的,其英國皇家協會成員人數亦居澳大利亞大學第一位。許多校友如今都在澳大利亞各界擔任要職,如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就是該校亞洲研究學院的1981屆畢業生。
我所在的英文系大樓叫“阿·狄·霍普大樓”,是以澳大利亞當代最負盛名的詩人A.D.Hope的名字命名的。霍普也在英文系教書,是該系終身教授,我曾在他的辦公室拜會過他,向他請教有關他的詩歌的一些問題。
英文系所開的課程和教學當時在我看來都很新穎。課程內容以澳大利亞文學為主,也講英美和歐洲文學。由于我在ANU是相當于攻讀預科,不受正式課程或必修的約束,我得以自由自在地在研究生和本科生課程中穿梭聽課,我因此對西方大學的教育方式和本科生、研究生的情況有了初步的、直觀的了解,為我以后在悉尼大學的研究生學習打下了基礎。
在澳大利亞歷史上,堪培拉是一個全新建造起來的首都城市。城市的設計科學、合理,綠化面積居世界各國首都前茅,風景十分優美,但也有不少人批評它太鄉村,“太人工化”。英國女王的丈夫菲利普親王訪澳后曾說堪培拉是一座“沒有靈魂的城市”。這個城市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大城市的繁華和喧囂,然而卻非常適合潛心學習和研究。不過對外國學生而言,可能生活會感到太孤獨和單調。
在堪培拉學習一學期后,我就去了悉尼大學攻讀文學碩士課程。
悉尼大學創立于1850年,是澳大利亞的第一所大學,被稱為“澳洲第一校”,在世界范圍內也是最優秀的高等學府之一。其悠久的歷史和顯赫的成就為它贏得了“南半球牛津”的美譽。 該大學的校訓是“繁星縱變,智慧永恒”(拉丁文原文:Sidere mens eadem mutato)。
悉尼大學的“開學迎新周”(Orientation Week)令人印象深刻。在這一周里,學校各種興趣、愛好組織,學生會以及各種學術的、社會的社團在校園內齊刷刷擺攤招兵買馬,有呼吁世界各國裁軍的,有宗教的,有藝術的等等不一而足。
悉尼市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城市,文化和藝術氣息也較濃。作為學生,我經常參加當地的一些文化活動——比如每周星期二晚在悉尼舉行的“詩歌之夜”,每兩年一次的南澳“阿德萊德國際藝術節”等等,從中結識了不少文學和藝術界的澳大利亞朋友,這對我的學習也幫助甚大。
就英文系而言,悉尼大學的師資是全澳最強的,它擁有一批杰出的文學評論家和教授。它還主持全國的澳大利亞文學研究,一些主要的澳大利亞文學史、文學評論和選集的書籍都是這個系的教師編寫的。當時的系主任克雷默是澳大利亞人盡皆知的文學評論家,由于她的成就,英國女王曾賜封她女爵的稱號,她退休以后還出任悉尼大學的名譽校長。
與ANU相比,悉尼大學的課程顯得相對保守一些, 但卻更為系統。
在悉尼大學的學習中,除了一些著名教授的專門課程,我受益最大的是輔導課(tutorial)和研討會(seminar)。輔導課是在教授講完課后某一個時間專門安排的由助教或講師對學生進行輔導的課,方式是無拘無束,學生和老師圍坐在一起,老師對教授課堂講授的要點作解釋,學生提問和討論。研討會是由導師指導下的專題討論,由某一個或一組學生準備后在課堂上作某個專題的發言或演示,其他學生提問或發起討論。這種形式一般對研究生多一些,能啟發學生的積極性,同時也能加深對某個專題知識的了解和認識。這也成為我回國后在教學中的一個重要的教學形式。
英文系的每一門課都有一個閱讀書目,閱讀量很大——尤其是長篇小說。考試是啟發性的,以問答題居多。如有關澳大利亞著名小說家、諾貝爾獎獲得者懷特的《姨媽的故事》的一道考題是:“(書中一個人物說)‘當我看你的眼睛的時候,我可以發現自己;那就是你的存在為什么對我很重要的原因。’這段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
澳大利亞的大學教育對學生年齡以及身體狀況沒有什么限制,學制也很寬松。在ANU我常去聽課的一個班里有一位正式學生很特別:那是一位70歲高齡的盲人老太太。她由一只導盲犬引領著,幾乎每天都來上課。還有一位朋友攻讀Tefl(“作為外語的英語教育”)的學位,需3年時間完成,但他讀了一年后便休學去了日本教書,他說過兩年再回來完成學位。
說到澳大利亞的教育,就不能不提到澳大利亞的TAFE教育。“TAFE”是“技術和繼續教育”的英文縮寫,它是澳大利亞一種獨特的、強大的職業教育培訓體系。這是一種把技術教育與繼續教育結合在一起,把學歷教育與職業培訓聯系起來,專門從事技術人員的學歷教育的系統。歷經30年的發展,澳大利亞的TAFE體系已成為全球最成功的特色鮮明的教育體系之一,并且在澳大利亞的國民經濟發展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澳洲TAFE課程的特點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的,與有關行業關系緊密;教學以實用為主,同時學制短(以1-2年的證書或文憑課程為主),學費低(外國學生學費10,000澳元/學年)。
我在讀研究生的第二年,因對電腦應用、圖書版本學和資料檢索有興趣,就去悉尼技術學院注冊報讀“圖書館學”。這個學校的課程在內容上充分體現了與時俱進和最新的技術要求,老師在教學中以實用技能和專業訓練為教學重點,幫助學生在畢業后盡快適應工作需要。學校的設備相當先進,老師亦認真負責。實習是經常性的,它貫穿于知識點的每個重要環節。實習分課程組織實習和階段實習(可自己聯系)兩種。某次階段實習期間,一位戴耳環穿裙子和高跟鞋的男老師還邀請學生們去他家里參觀他的私人圖書館,但由于他怪異的打扮,學生中和者寥寥。
澳大利亞的中、小學實行12年的義務教育學制。學校依據全國統一的課程大綱設定8個主要科目:英語、數學、科學、健康與體育、技術、社會及環境學、外語(每個學校所開課程不一樣,一般以法、德及其他歐洲主要語言居多,也有中文和日語等亞洲語言,通常一所學校有幾門外語課供學生自由選讀)和藝術。
中學的教室布置真是琳瑯滿目,一面墻上貼滿了學生們活動的照片、比賽的信息和獲得的獎項;還有書架,上面陳放的除了所學科目有關的參考書籍以外,更多的是課外書籍。墻角的幾個柜子用來專門陳放學生上手工課要用的各種材料和工具,另一面墻上甚至畫滿了圖畫,那是班上每個同學都參與其中的杰作……
對澳大利亞教育,我印象最深的是其學校設備的完善和先進。它的現代化科技運用,計算機教育及計算機輔助學習以及互聯網都十分普及,圖書館設備的先進,使用的普遍和方便(中、小學的一些課還有在圖書館上的)更是各個學校的共同特點。和美國相比,澳大利亞或許沒有像哈佛、耶魯或普林斯頓等世界頂尖大學那樣的名聲,但它也絕沒有美國某些質量低劣的大學出現。因此我們可以說澳大利亞的教育質量是穩定而優良的。在這方面,它和法、德等大部分歐洲國家情況相似。
我在澳大利亞求學的時間不是很長,但他們學校的教學方式,老師的敬業精神,以及生動的課程和豐富多彩的學生生活卻令人難忘。它對我的人生,對我的教學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外國語學院)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