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天空中飄起了雨,爸爸卻仍舊開始發動舊三輪摩托。我問爸爸:“下雨了,還要去鎮里賣烤牌嗎?休息一天不行嗎?”
爸爸笑笑說:“不能休息呀。就算是下冰雹鎮里人也要吃飯不是嘛。再說了,休息一天就要少掙一天的餞,休息不起呀。”
爸爸有做烤牌的手藝,天天早晨要開著舊三輪摩托車去鎮里現場做烤牌賣。車上拉著做烤牌的一套家伙,包括面板、爐子、還有炭塊等。
據爺爺說爸爸小時候上學成績很好的,可是家里窮,爸爸又是老大,所以不得已輟了學,然后學了做烤牌的手藝,掙餞補貼家用。
爺爺常常自責當年不讓爸爸繼續上學的事,說是要讓爸爸繼續上學,早就考了大學,現在也應該是個公家的人,就不用天天這樣拉著三輪車做烤牌了。爸爸卻常常安慰爺爺,說不怪爺爺,都是命運弄人……
知道爸爸是因貧輟學,所以我也常常為爸爸的命運不平起來,并且也理解了爸爸為什么每天都要這般努力掙錢,不論刮風下雨都不落下一天了,爸爸是不想讓自己的命運降在我的頭上呀。
爸爸好不容易開動了三輪摩托車,拉著就要出門。
我喊:“爸。今天我沒事,跟你一塊去鎮里吧。”
爸爸說:“不用,不用。你在家里好好復習一下功課吧,”
我卻堅決要跟爸爸一起去。爸爸猶豫了一會兒,不得已地說:“好吧,去鎮里散散心也好。”
爸爸的三輪車里,多了我。爸爸開著三輪車,在路上顛簸前行。三輪車像一只氣喘的老牛。這輛三輪是爸爸用了兩個月賣烤牌掙的錢換來的舊車,要不是媽媽催著爸爸換,爸爸還不舍得花這筆錢呢。爸爸一直說自己體力還行,拉著架子車就行的,用不著機動三輪車,太燒油費錢了。可是爸爸的體力確實不如從前了,背也有些駝。
車子經過一個陡坡,父親下了三輪車,拉著上坡。我也下了車,在后邊推。,好不容易上了坡,本想要上車了,爸爸卻不許。原來上坡容易下坡難,爸爸兩手緊緊地拉著車把,還要使勁壓著車閘,想讓車慢下來。可是車太重,越滑越快,父親有些控制不住,一頭扎在路沿石上,才算停下來。我驚嚇得不輕,爸爸的臉上出了汗——每天,爸爸都會經過這段坡路,生意難,行路難,這就是爸爸艱難的人生吧。
好不容易到了鎮子里,爸爸找到自己的老地方,麻利地擺好了工具,給爐子生了火,然后開始做烤牌。做烤牌時,爸爸需要用手持著面坯貼到爐子的內壁上,每貼一次,手臂都要受一次熱烤,甚至不小心的時候手臂還會觸上爐壁。爸爸的手臂上有許多被燒傷的疤,有的還是舊疤上落新疤,可是爸爸從來沒有說過痛。
到中午的時候,筐子里已經裝滿了熱乎乎的烤牌,鎮上的人就排隊來買。爸爸更是忙活,一會兒在爐子邊上貼面坯,一會兒要給人家稱烤牌,收錢,找零。我在一邊幫助不上手,只能幫爸爸撐裝烤牌的方便袋。
有時候,我見爸爸收了人家的大額鈔票,爸爸也不辨認真假,放進自己的錢袋就給人家找零。我提醒爸爸要看看真假。因為爸爸曾經收到過假鈔票,好幾天的收成都打了水漂,
見我提醒要小心,爸爸笑了笑,小聲告訴我:“哪有那么多的壞人。”爸爸的笑很純樸,一點小氣勢力的眼神也沒有。
忙過了中午的生意,爸爸可以休息一下了。爸爸坐在自己的三輪車架上,拿過一塊自己親手做的烤牌,啃一口,很干,然后喝一口從家里帶來的水,已經涼了。
爸爸從錢袋里掏出一張十塊的錢,給我。說:“從這個路口向前走,有個賣唐,里面什么好東西都有。你帶這錢去賣店里逛逛,買點自己可口的東西吃。據說有種叫‘可樂’的東西很好喝。去吧。”
說完,爸爸又啃了一口于烤牌,喝一口涼水。
爸爸這些年在鎮上,一天天喝自帶的涼水,只聽過有一種好喝的東西叫“可樂”,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喝過。
爸爸為省錢自己沒有喝過“可樂”,今天卻出手大方地給我十塊錢,讓我去買“可樂”喝,有一種酸楚和感動涌上心頭,讓我眼里濕濕的
我接過爸爸的錢,忍住眼淚。快速地向鎮里的賣店走去,我要去給爸爸買一罐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