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法理角度對安樂死的合法化及在我國實施的可行性進行論證。認為無論是人們的傳統道德觀念還是我國現階段的經濟發展水平,還不符合安樂死合法化的要求。從立法上來講,仍需創造條件,解決安樂死立法的立法規劃、立法移植和借鑒問題等。
【關鍵詞】安樂死 生命權 個人自決權 法理思考
安樂死的緣起及立法
安樂死來源于希臘文,又稱安樂術,或稱憐殺。①安樂死(euthanasia)英文意思是無痛苦的、幸福的死亡,它包括兩層含義,一是無痛苦的死亡,安然地去世;二是無痛致死術,為結束患者的痛苦而采取致死的措施。安樂死的本質不是授人以死而是授死者以安樂。因此筆者認為安樂死的定義應表示為:對于自愿要求解除死亡痛苦者的死亡過程進行科學調節,以減輕和解除死亡痛苦,使其死亡狀態安樂化。②其法律特征為:安樂死是病人享有的死亡自決權;安樂死是患有絕癥、瀕臨死亡且痛苦不堪的病人享有的死亡自決權;安樂死的實施需要嚴格的法律程序。③
在古希臘、古羅馬普遍允許病人及殘廢人“自由辭世”。從20世紀30年代,西方國家就有人要求在法律上允許安樂死。1976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頒布了《自然死亡法》。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有關安樂死的法案。1996年,澳大利亞北部地區議會通過了《晚期病人權利法》是人類第一部允許安樂死的法律。2001年4月10日,荷蘭上院通過了一項安樂死法案,次年11月28日,荷蘭下院正式表決通過了該法令,使之完全合法化。
我國有關安樂死的立法運動起步晚,1987年4月,在六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上有王群等32名代表提出101號提案,建議制定《安樂死條例》,這標志著中國安樂死的立法問題從那時起就被提到立法機關的議事范圍之內。
安樂死立法的法理思考
安樂死立法的理論前提。安樂死是一項權利或是一項義務及何人享有權利何人應該承擔義務,這是安樂死立法的理論前提。一般認為,生命、自由和財產是人的三大自然權利。所謂自然權利,又稱“原權”,或者真正的基本權。即人與生俱來的、基于人之為人所應享有的、人在先于國家的自然狀態中就具備的權利。安樂死合法化的關鍵首先在于人有無自主選擇安樂死的權利。盡管我國憲法尚未明確規定生命權,但在第三十七條規定我國公民享有人身自由的權利。我國《民法通則》第九十八條規定,公民享有生命健康權。生命健康權的內容包括“生命安全維護權”和“生命利益支配權”。傳統的民法理論對生命利益支配權持否定態度。我國政府已分別于1997年和1998年先后簽署了聯合國《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及《公民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世界人權宣言稱人人享有生命、自由和人身安全。安樂死需要法律給患者這種尊嚴和自由的保障的同時,也需要法律明確界定安樂死本身是基于完全自愿。
自決權是人性尊嚴的內涵之一,即個人對自己的人格形成享有自我決定的權利,并排斥國家及他人之侵害。這種自決一方面體現了對自己事務的斟酌決定,另一方面也有在決定的指導下行動自由的含義。由此可見,自決權應當是基本權利中自由權的核心。從個人自決權出發,任何專屬于個人人格的事項都要由個人來自我決定,毫無疑問,像個人的生命存續與否當然只能由個人決定,而不可能他決,否則就構成對個人自決權的侵害。憲法層次的自決權絕不可以似是而非地以之為權利人“自主地作任何決定”的權利,更不是需要請求他人配合而做出特定行為的積極請求權。④
我國實行安樂死合法化任重道遠。安樂死合法化首先在西方國家出現并不是偶然,能否實施安樂死與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有著密切的聯系。荷蘭是安樂死合法化的第一個國家,其醫療體制至少有三個因素與其他國家不同:一是荷蘭的醫療服務在全世界可以說是水準最高的國家之一,95%以上的公民有私人醫療保險。二是緩和醫療非常進步。幾乎每一家荷蘭醫院都有疼痛控制及緩和醫療中心。三是荷蘭的家庭醫師制度推行得很好。正因為有這樣完善的醫療保障體系,才在經濟上對安樂死立法做出了保障。
安樂死存在的意義,筆者認為有以下三點:第一,安樂死并沒有對其他人造成任何的威脅;第二,安樂死的確幫助了很多生存無望的人結束了無謂的痛苦;第三,它促進著人們對生死價值更深一步地理解。在我國,一般家庭都無法承擔高額的醫療費用,適時的安樂死對病人來說即結束了無休無止的痛苦,對病人家庭來說,也不必再承擔巨大的身體與精神壓力。只要法律在承認“安樂死”合法化的同時,對“安樂死”的操作程序等做出嚴格、細致的規范,建立起一套完整、科學的“安樂死”實施制度,完全可將負面影響控制在最小范圍內。
無論是人們的傳統道德觀念還是我國現階段的經濟發展水平,還不符合安樂死合法化的要求,所以在現階段進行安樂死合法化的立法肯定是不現實的。
一方面,安樂死合法化的思想基礎尚不具備。我國是一個有著五千年古老文明的國家,忠孝禮儀更是歷代相傳的道德準則,特別是“孝”在傳統文化中有著很崇高的地位。在我國的傳統中人們總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即便是父母身患絕癥,也總是想盡辦法醫治,盡可能地延長其壽命;到最后實在是回天乏術,人們也堅持認為只要活著就有機會,也總是期盼著奇跡的出現。
另一方面,安樂死合法化的技術基礎有待鞏固。我國腦死亡立法滯后,生與死的法律界限不明;醫療從業人員良莠不齊,醫療技術有待提高,醫德更需修煉;醫患關系日益緊張等等,這一切都在說明安樂死合法化的技術基礎有待鞏固。
我國實行安樂死的法定程序。法是強調程序、規定程序和實行程序的規范。程序是社會制度化的最重要的基石。如何設定保證安樂死這一實體權的實現呢?
安樂死立法的核心問題是技術性問題,即怎么實施的問題。安樂死是一個涉及倫理、法律和醫學等方面的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在當代社會,為制定政策和立法之目的,審視安樂死必須立足倫理,要圍繞生命價值、個人自由和人權保障等來看待問題。從倫理上來講,絕對禁止或全面開放安樂死均不可取,我國社會目前不具備討論安樂死的理想條件。從立法上來講,我們仍需創造條件。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要嚴格規范安樂死使用的對象范圍、主體范圍、實施條件、申請程序、審查程序、操作程序和明確擅自實行安樂死的刑事責任,不履行或不認真履行安樂死職責的刑事責任,并明確所要承擔的民事責任。
我國實行安樂死立法的技術問題。立法技術指在法的創制過程中所形成的一切知識、經驗、規則、方法和技巧等的總和。如何界定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符合實施安樂死的條件,那是生命科學所需討論的問題。目前我國安樂死立法的技術問題主要有立法規劃、立法移植和借鑒問題等。
立法規劃,就是根據立法預測所揭示的社會法律需求,再根據立法科學化系統化的要求進行綜合,最后確定一定時期的一批立法項目。安樂死立法一旦實現,就意味著實施安樂死的行為成為排除犯罪性的行為。所以科學的安樂死立法規劃是至關重要的。科學的安樂死立法規劃一是應考慮單獨立法或者作為刑法的一個章節的問題;二是應考慮安樂死立法與正在醞釀的腦死亡立法的對接問題;三是應考慮全國立法與條件成熟的地方局部立法何為先的問題;四是應考慮法律、條例和實施細則能否同步的問題。
法律移植(legal transplant)是指將特定國家(或地區)的某種法律規則或制度移植到其他國家(或地區)。法的移植是在鑒別、認同、調適、整合的基礎上,引進、吸收、采納、攝取、同化外國法,使之成為本國法律體系的有機組成部分,為本國所用。
國外盡管安樂死立法較中國早,但目前,積極安樂死只在荷蘭和比利時合法。在中國安樂死要立法就勢必要移植和借鑒國外的立法例。法的移植不是簡單地照搬,其過程滲入了移植國對被移植國法的鑒別、選擇和同化的理性因素。安樂死立法的移植與借鑒過程中,一定要區分國內外的歷史文化的差異,一定要區分國內外的經濟發展的差異,安樂死立法的“本土化”過程簡潔、高效。
安樂死應該從生活世界邁入法律世界。給安樂死立法,制定安樂死的嚴格條件,從安樂死的適用條件,安樂死的適用主體,安樂死的適用主體之承諾及公示,安樂死方式之法定性,執行安樂死主體之法定性,安樂死之法定程序,控制程序,監督程序等多方面進行規范立法。這樣才能真正限制安樂死的濫用,杜絕犯罪行為的發生。現代文明社會,既鼓勵人們敢于戰勝困難樂觀向上,又尊重個人選擇的自由。安樂死的觀念促使人們對于生命的意義、對于死亡開始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英國著名法官丹寧勛爵說:“如果我們不做任何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我們就會呆在一個地方,法律將停止不前,而世界上其它事情將繼續前進”。(作者單位:平頂山學院)
注釋
①儲懷植:《美國刑法》(第2版),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132頁。
②陳興良:《刑法哲學》(修訂2版),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第231頁。
③丁曉軍:“安樂死適用條件芻議”,《醫學與社會》,2008年9月。
④蔡宗珍:“‘安樂死’合法化的憲法思考基礎——兼論憲法上生命權的體系結構”,載《憲政》第24卷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