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政治對教育有積極和消極的雙重作用。開明的政治應發揮其積極作用,遏制其消極作用。國家是教育最直接、最大的收益者,理應為教育埋單。政治應更自覺主動為教育服務:賦予教育更大的自主權,在教育系統去行政化,減少或取消各種檢查、評比、評估等。
【關鍵詞】政治決定教育 政治服務教育 以人為本
政治決定教育的領導權、受教育權,決定著教育目的的性質和思想品德教育的內容。這種影響是通過頒布教育法律、政策,制定制度,規定教育的內容,派遣和任免教育行政人員、校長,聘任教師,控制教育的撥款等等而實現的。然而,政治對教育的決定作用是有限的,并不能夠決定教育的一切,而只能從宏觀層面間接地影響教育。而且,政治也決非萬能,決不能用政治取代教育。
政治對教育的決定作用并非從來就有
政治晚生于教育。在藝術、宗教、教育、經濟、政治中,教育出現最早,而政治出現最晚;從與人類的關系遠近來看,也是教育與人的關系最近,政治與人的關系最遠。世界各國經歷各種戰亂、朝代和統治階級的更替、國家的興衰,但只有教育能夠較為穩定的保存下來。歷史也告訴我們,最早的學校并不是由政府舉辦的,更不是政治力量直接干預的結果,而是人們對知識的熱切渴望和不斷追求過程中連帶產生的副產品①,所有的學校最早都是由民間自發興辦的。因此,真正的大學最早應該與政治無關,但其可以研究政治。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高等教育恰恰是因為政治集權的削弱,從而為文化的發展提供了一次絕好的歷史機遇。中世紀歐洲的大學也是在西歐的“黑暗時代”結出的燦爛花朵。
教育對政治具有反作用。主要表現在:教育可以提高國民的素質、提高民族的科學化水平;教育能為政治培養所需的人才;可以推進國家的民主化進程;可以通過傳播思想、形成輿論作用于政治,使政治更加清明。尤其是高等教育具有更強的批判精神,揭示政治的專制,針砭時弊,為社會提供預警。再者,教育具有自身的相對獨立性:它具有自身的規律和特點,教育的內部關系規律就是要適用青少年身心發展的規律。因此,政治不能違背這些規律,更不能取代教育,對它橫加干涉;教育也具有很強的歷史繼承性,后來的教育要在以前教育的基礎上向前發展,教育思想、制度、內容和方法都與以往的教育具有淵源關系;教育具有與政治制度發展的不同步性,即教育的滯后性(思想意識、教育內容、堅守學術自由、大學自治等保守性)和超前性(教育的優先發展、教育先行、培養的人才,教育的內容面向未來等),因為教育還同時指向未來一定時期,有的國家的教育規劃還考慮到未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
政治對教育的決定作用不總是良性的
政治對教育的決定作用具有積極和消極的雙重性,過分地強調政治對教育的決定作用,會使政治變成教育的桎梏。當然,開明的政治制度、政治環境、政黨可以通過立法、撥款、制定好的政策體制機制,主動為教育服務,促進社會文化繁榮和教育的發展。開明的統治集團會自覺地維護大學自治、學術自由,自覺地堅守以人為本、思想自由,自覺捍衛言論自由,自覺地促進社會的民主、公平、自由和人的解放。對教育進行宏觀指導、微觀放開,讓教育自由、自主、和諧發展。然而,如果過分強調政治的作用或以政治取代教育,就勢必會束縛教育的發展,使教育窒息、倒退、甚至摧殘教育。文革期間,一味強調“教育必須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政治是決定者,教育是適應者。為了搞政治運動,在沒有戰爭和瘟疫的情況下,大面積的停課,這在世界教育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使我國教育幾近崩潰邊緣。
市場經濟又導致學者學術功利化,學生的人生目標平庸化,使人受教育越多卻離自然更遠,遠離激情與夢想,缺乏公共情懷、人文情懷和深刻的理性。政治決定論使一些學者、學生在“關注腳下”的同時,卻將“仰望星空”拋于腦后。進而,教育與社會的關系越來越密切,親密到不分你我的境地,這種“零距離”接觸使教育“失位”與“越位”的現象屢見不鮮,使大學由一座“燈塔”貶低為一面“鏡子”。在市場需求、經濟利益的驅動下,學校與學者把基礎研究、應用研究與開發研究對立起來,急功近利,偏離了學術的本質,影響了學校和學科的發展。
我國提出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強調以人為本、人的真正解放、重視、承認教育的個體本位價值,這將會使我國教育出現革命性的變化。相信不久,我們將會進入一個教育姹紫嫣紅的新時代。
政治應更自覺、更主動地為教育服務
對一個國家的政治而言,教育不僅是生產勞動能力,還生產科技能力,促使國民經濟的發展,并成為實現國家現代化和實踐民主理想的工具。因此,國家是教育最直接的、最大的受益者,國家應成為教育的主要投資者,無論教育如何采取多種渠道籌資,政府都不應推卸自己作為主要投資者的義務和責任。且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國家對教育的投資就應越大。我國教育發展綱要要求到2000年,教育的投入應占GDP的4%。然而,到2009年止,對教育的實際投資只有2.79%。②因此,我們的社會應善待教育,政治應更主動地為教育服務。
賦予教育更大的自主權,明晰教育的舉辦權、管理權和經營權。國家除從宏觀方面領導外,微觀上應放開。除了保證對教育的投資、制定教育法律,為教育提供市場信息和政策咨詢等服務之外,政府應對學校減少管理或不管,讓學校自己管自己。西方國家對教育是采用法律約束,歐洲向來是尊重學術權力,美國政府是基本上不干預辦學。讓學校按教育自身規律和市場需求自主辦學、自我約束和自我發展。讓學校保持學者治校、學術自由,讓知識分子有更多的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的空間。在高等教育方面,讓高等學校自主招生,自設專業,獨立設立學術標準,確定課程目標和培養方向。如美國的專業設置是指導性的,而我國是指令性的,高校設置專業不能越雷池一步。③認識論教育哲學的代表人物紐曼、洪堡、維布倫指出:應讓大學按自身規律發展,條件是遠離現實,保持象牙塔的寧靜與寂寞,即不受外界的干擾,尤其不能在強勢的政治和經濟面前“失位”,“學術意味著超脫于政治”。“世界各地的國家及其官僚經常會窒息創造性。因此,沒有政府知識會進行得更好”④。
在教育界去行政化。現在我國學校都是實行科層體制,官本位充斥教育的各個方面。首先是校長官員化,副部級、正廳級、副廳級,連學術官員的院長(系主任)都有相應的級別,甚至中學、小學、后勤總公司,都賦有相應的行政級別。而且,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全方位的介入教育,直接插手學校事務,造成學校對權威的依附,致使學校的理想異化、朝拜權力、朝拜金錢。而且,用行政化削弱學術化,由行政腐敗導致學術腐敗,把行政官員的話當圣旨。這樣嚴重地影響學術自由、學校自治,束縛了學者的思想自由和創造思維。當學術與政治關系是惡性共存時,當政治領域傾向于個人權力,產生個人崇拜,權力成為個人服務工具時,權力和腐敗就會媾合在一起,對社會價值和社會發展產生惡劣影響,甚至會誤導整個社會的發展方向。⑤
減少或取消名目繁多的檢查、評比、評估。我國對學校尤其是高等教育的投資都是項目化,有項目才能獲得資源,這樣,學校就和行政機關一樣必須跑項目、跑資金。如本科院校的國家重點學科、重點專業、重點實驗室、國家教學名師、專業教學團隊等,高職院校的國家示范性高職院校、省級示范性院校、精品課程、精品專業、重點實習實訓基地、學科帶頭人等。而且,每個項目都要通過立項評估、中期檢驗、驗收合格評估等等。不完全統計,僅對高校就有50多種評估,如果加上政府機關的綜合治理、安全生產、檔案檢查、計劃生育…等等,不少于80多種,使很多學校都忙于應付各種檢查、評比、評估。這樣勢必消耗學校領導人的精力、時間和財力,無暇關注學校的教育質量、內部管理。而且由于校領導為了爭取各種項目,勢必造成“權力尋租”,難怪社會上稱之為“評估經濟”。因此,以北師大肖川教授為代表的很多有識之士大聲呼吁:“期待政府官員退出學術界”⑥。
政治對高等教育的決定作用不是從來就有,政治對高等教育有積極和消極的雙重作用。當政治成為高等教育發展的桎梏時,要變革的是政治而不是教育。國家是教育的直接的最大受益者,國家對教育具有“社會責任”,政治(或政府)應更自覺、更主動地為教育服務。(作者為湖南環境生物學院副教授;本文為湖南省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課題階段性研究成果,課題號:XJK08(GD062))
注釋
①謝安邦編:《比較高等教育》,桂林:廣西師大出版社,2003年,第30~31頁。
②《中國教育綜合統計學》,北京:中國統計出版社,2009年,第9頁。
③G.卡斯帕爾:《21世紀的大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103頁。
④雷小生:“論我國高等教育的可持續發展”,《中國成人教育》,2009年第17期,第6頁。
⑤類延村:“學術自由視野的學者使命與社會價值塑造”,《中國高教研究》,2009年第5期,第10頁。
⑥肖川:《教育的力量》,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3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