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

2009年11月，華文出版社出版了《人民論壇》組織編寫的系列叢書:有《第一言論》、《官場生態》、《大國“趕考”》和《大國的煩惱》四部。叢書選編的文章都是在《人民論壇》雜志上發表過的，作者都是來自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等機構院校的頂級專家學者。《人民論壇》選題的前沿性和新銳性，加上作者的獨到見解、犀利分析和熱忱參與，把編者、作者的公仆意識、憂患意識、責任意識詮釋得淋漓盡致、非常到位。叢書所論大都關國計之得失，系民生之利害，言之理當，行之有益，可以說是當今社會的警世錄。

講話大家發表《第一言論》

“第一言論”是在順序上屬于第一的話語，“第一”意指“首要”或“基本”。因此，“第一言論”即“首要話語”或“基本話語”。言論既然是一種話語，分析它，解讀它，或者評論它，就必須遵循話語分析(discourse analysis)的原則。

“話語分析”有兩條原則:第一、地方原則(local principle)，第二、類比原則(analogy principle)。地方原則是說，講話者所說的人或事物一定是就近的人或事物，比如，我說“關上門”，一定是指目前我所在房間的門，叫誰關上門呢，一定是離門最近的那個人。講話者如果想援引遙遠的事物或經驗怎么辦?話語分析的“類比原理”可以解決“地方原理”的局限性問題。正是話語的“類比原理”，沖破了“地方原理”對講話者的束縛，實現了歷史與現在、遙遠與就近、間接經驗與直接經驗的對接，使講話者能夠在廣袤的時空場域里縱橫捭闔、自由馳騁。“類比原理”與“地方原理”各具功能、相互補充。“地方原理”可以使話語指向明確、中肯到位，提高講話的效率;“類比原理”可以使話語形式活潑、內容厚重，提高講話的品位。關鍵是把握二者的平衡，既不過分拘謹，又瀟灑得恰到好處。

《第一言論》的作者大都是講話大家，深諳話語的“地方原理”和“類比原理”，所以文章寫得漂亮，道理講得深透。以作家蔣子龍先生的“警惕情緒污染”為例，他從會議組織者的日常經驗談起，講第一個發言的人非常重要，往往會起到為會議“定調”的作用，接著他說了一個實例，“奧運期間，看完球賽，大家借著酒力痛痛快快地傾吐了一番對足球的不滿，此后許多天我的屋子里都彌漫著一股惡劣的‘臭球情緒’，我想這幾個人還會將這股情緒傳染給更多的人，這就叫‘情緒污染’。”

然后，蔣先生跳出了“此時此地”的當下，運用“類比原則”在思想的太空遨游。他首先探討社會和家庭之間的情緒感染:“人在外面易受壞情緒的污染，帶著滿肚子悶氣，嘟嚕著臉子回到家，摔摔打打，看什么都不順眼，立刻便把壞情緒傳染給全家，整個晚上甚至連續幾天都不得安寧。同樣，在家里慪了氣，也會把壞情緒帶到外面……”應該指出，社會心理學的研究證明，這種不分內外，不能隨時空場景轉換而及時調整自己情緒心態的人，往往是自我監控(self-monitoring)能力較低的人，言行一致但缺乏創造性。

《官場生態》刻畫官員形象

《官場生態》刻畫了林林總總的官員形象和官員行為，既有“新官墮落”，又有干部“說錯話”;既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又有官場“述職秀”;既有“處長現象”分析，更有讓人動情的“離任感言”……其內容之豐富，選題之新銳，可見一斑。在“‘三把火’重在為誰而‘燒’”這篇文章中，國家行政學院的許曉平教授有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抵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沖動不容易”。他認為原因有三:第一、自我表現、建功立業是人的本能，第二、急于取得下屬的心理認同，減緩自身心理焦慮，第三、滿足新領導、新氣象的社會期待。

該文的最大亮點不在于“三把火該不該燒”的問題，而在于為誰而燒的問題，把“該不該燒”的簡單對錯題，升華為是“為自己燒還是為組織而燒”的價值判斷題。這就對新任領導的境界、氣象提出了嚴峻挑戰。“領導者的道德感高低正是在這里體現出來:能否把自己的個人訴求和組織訴求區分開。”個體與組織的張力既是組織管理的動力，又是組織管理的阻力。關鍵在于個體能否把能量有效地整合到組織架構之中，形成有效協同力。用國人熟悉的話語說，要把領導個體的發展目標變成組織的發展目標，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能否燒成功的關鍵所在。

“避免干部任期‘兩難’處境”一文，認為“政績工程”和“短期行為”是干部任期間的兩難選擇。華中師范大學政治學研究院的張良教授認為，“政績工程”和“短期行為”是由于官員在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并且提出防止“政績工程”和“短期行為”的措施:第一、協調好“干部交流制”與“干部任期制”之間的關系。第二、改革完善既有的干部任期考核評價機制，建立起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雙向考核評價機制。第三、要建立健全重大事務決策民主化和科學化制度，完善干部任期的監督機制。第四、建立干部決策責任追究制度。第五、建立廣大民眾參與的干部選舉制度、罷免制度、監督制度。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副研究員肖木在“官員的責:制度建設比風暴效應更重要”一文中專門探討了官員問責制度。肖木嚴正指出:“嚴責官員并非中國官場‘政治秀’”，指出“對官員問責，既不是解決一時一地問題的權宜之計，也不是為了給輿論或民意一個所謂的‘交代’，更不是為了提升黨和政府形象而刻意彩排的所謂‘政治秀’。它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建設的應有內涵，是中國共產黨面臨新形勢新任務加強自身建設特別是干部隊伍建設的必然要求，也是確保一個政府正常運轉的迫切需要。”特別強調“官員問責重在制度建設”，著重指出“問責制有效發揮作用的關鍵在于官員能否勇于承擔責任。”這些干部制度建設對于反腐倡廉、建設一支能經得起社會風浪考驗的過硬的干部隊伍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信息時代激發《大國“趕考”》

《大國“趕考”》書名特別，“趕考”一詞古已有之，只因毛澤東的“進京趕考”論賦予了它時代新意。毛澤東把我黨進京執掌政權比作“進京趕考”。1949年3月28日，中共中央從西柏坡出發，經河北唐縣、保定、涿州抵達北京。臨行前毛澤東望著劉少奇、朱德、周恩來、任弼時，激動而又帶點戲謔地說:“走喲，我們進京趕考去，我們一定要考出好成績!”毛澤東的“趕考”論，多少與1945年黃炎培先生訪問延安時與他提到的“歷史周期律”有點關系，黃炎培的“興勃亡忽”論深深地刺痛了毛澤東。他決心領導中國共產黨人跳出這個“歷史周期律”，這才有“進京趕考”論。“進京趕考”，歷史是推手，人民是考官。

雖然中國變成了一個具有世界影響的大國，但是“趕考”論并沒有過時，“趕考”過程并沒有結束，這就是《大國“趕考”》的現實意義。在“互聯網政治考量中國”這個欄目中，“網絡民主正在成為不可阻擋的潮流”一文引人眼球，國家行政學院的龔維斌教授明確指出:“互聯網正在挑戰一些領導的思維方式和執政模式，也在考驗著一些領導干部的執政理念。”文章指出:“網絡已經形成一個巨大的輿論場，它在傳播信息、表達民意的同時，也在影響和改變著民意。”文章不無擔心地說:“網絡民主正在成為一種不可阻擋的潮流。如果領導干部不去正視這個新生事物，不去重視這樣的發展趨勢，不是干部拋棄了網絡，就是網絡拋棄了干部。”

要避免后一種情況發生，領導干部就要與時俱進，勤于學習IT和互聯網技術。“領導干部還應該自覺地參與網絡互動，平等地與網民交流，在聽取網民意見和建議的過程中發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實行雙向交流溝通。”網絡參與、網絡教育、網絡執政、網絡監督、網絡反腐已經與傳統參與、傳統教育、傳統執政、傳統監督、傳統反腐融為一體，成為民意表達、新型民主的嶄新形式，成為領導干部民主執政、科學執政、依法執政的有力助手。如果領導干部不能緊跟時代潮流、駕馭互聯網、了解網意、民意，那末新時代的“大國趕考”比當年的“進京趕考”還要難。

中共中央編譯局當代所副所長楊冬雪在“國民精神轉型需要個體覺醒”一文中指出:“精神轉型的核心在于消除已經從根本上制約乃至誤導著人們的思維和行動方式的情結。”楊冬雪從五個方面分析了“國民精神的轉型”:第一、“消除匱乏情結，建立分享精神”;第二、“淡化趕超情結，樹立共存精神”;第三、“消除零和博弈情結，樹立共贏精神”;第四、“淡化差序情結，樹立公共精神”;第五、“淡化從眾情結，鼓勵自主精神”。分享、共存、共贏、公共和自主“五種精神”，是消除國民不良“情結”、重構“國民精神”的法寶。

崛起中《大國的煩惱》

《大國的煩惱》一方面回答了大國崛起的艱難，另一方面也回答了“中國奇跡”的動力。在“催生‘中國奇跡’的強大動力”一文中，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的黃宗良教授從三個方面揭示了“中國奇跡”的秘密:第一、“改革開放是催生‘中國奇跡’的強大動力”，第二、“‘民生、民主’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明顯區別于蘇聯模式”，第三、“科學發展觀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注入新動力”。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四本書的作者是一座座山峰，作者思想的光芒不僅愉悅讀者的心性，而且作者思想的深度也蕩滌讀者的心靈。“品畫先神韻，論詩重性情。”讓我們共同來欣賞叢書文字的神韻和叢書作者的性情吧!(作者為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