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信用證結算案例中的“三行”責任關系

王洪艷 東營職業學院

信用證作為一種公平、合理、有保證的結算方法，在國際貿易中被廣泛地利用和推廣。在實際的信用證業務中，會牽扯到諸多關系銀行，比如通知銀行、議付銀行、轉交銀行、保兌銀行和償付銀行等。這些銀行在整個信用證業務當中，處于不同的地位，承擔著不同的責任。外貿從業人員對開證行、議付行（索償行）和償付行三者之間的關系，常有霧里看花之惑。本文通過對一則信用證結算案例的分析探討了“三行”在償付信用證業務中的責任和關系，希望對指導實踐有所裨益。

一、案情簡介

2009年10月8日日本東京銀行應當地客戶A的要求開立了一份不可撤銷的公開議付信用證，信用證金額是100萬美元，有效期至2009年11月23日在中國議付，信用證的受益人為中國上海的B公司，另外信用證指定由美國的花旗銀行作為償付行，并在信用證中明確規定“受益人需將符合信用證條款的全部有關單據通過掛號航郵一次寄往開證行，而注明付款人為美國花旗銀行的受益人匯票則向償付行提示，索償匯票須附上證明，聲明本信用證所有條款已履行，要求提交的所有單據已通過掛號航郵一次寄交開證行”。

11月20日，B公司在如期裝運貨物以后，選擇中國銀行C分行作為議付行，并向其提交了信用證和全套單據。中國銀行經審核認為單據合格，便議付了該筆單據，并按信用證的規定將全套單據通過掛號航郵寄交給東京銀行，同時憑匯票向花旗銀行索匯，順利收回款項。

但是，第三天東京銀行向中國銀行提出單據有不符點，要求退款。中國銀行經過落實，發現單據確實存在不符點，于是中國銀行馬上向B公司建議，抓緊時間與客戶A聯系，希望其能接受不符點。但因為當時市價跌落，客戶A有意不要這批貨物，所以拒絕了B公司請求接受不符點的要求。因償付行花旗銀行已經付款，東京銀行便要求中國銀行退回已付款項，并向中國銀行退回單據。中國銀行又退單給受益人B公司并要求退回議付款。B公司為了避免貨物滯留港口而產生的額外費用支出，又考慮到運回國內的費用損失，只好將貨物在當地降價處理了之。

二、案情分析

在這個案例中，B公司應該說遭到了較大的損失，本來本著對信用證這種結算方式的信賴，期望能順利收到貨款，卻因單據不符而使愿望落空，并因低價處理貨物而蒙受損失。除了對B公司的遭遇惋惜之外，我們還不禁要思考：作為開證行的東京銀行是否有權利要求中國銀行退回已付的款項？作為議付行的中國銀行向B公司主張追索議付款的行為又是否恰當？作為償付行的花旗銀行，其償付行為是否具有終局性？銀企各方要注意什么問題才能避免上述局面，真正實現信用證下多方共贏的本意？

（一）開證行東京銀行有沒有權利要求中國銀行退回款項？花旗銀行的償付行為是否具有終局性？

不論是自由議付信用證還是限制議付信用證，議付行從開證行得到的授權是憑表面上符合信用證條款的單據議付。如果議付行在單證不符的情況下錯誤議付，開證行對此不承擔責任。這就意味著如果議付行錯誤議付，他沒有權利向開證行索償。但是本案例涉及的不僅是一份議付信用證，同時還是一份償付信用證。由于開證行東京銀行指定了美國的花旗銀行為償付行，中國銀行作為索償行首先要向花旗銀行提出索償，然后將單據寄給東京銀行。花旗銀行只要能夠確認中國銀行的索償指示符合信用證的規定，就應根據東京銀行償付授權書及中國銀行的索償指示及時地向中國銀行付款。即花旗銀行償付在先，東京銀行收單在后。花旗銀行償付后，要再向東京銀行索償。

那么，在中國銀行順利索匯但是單據卻被東京銀行發現了不符點之后，應不應該將款項退還給東京銀行呢？因為中國銀行在向花旗銀行提出索償的同時將單據直接寄給了東京銀行，花旗銀行沒有經手單據，更沒有機會和義務審核單據，當花旗銀行作出了償付行為，而東京銀行審單發現單據存在不符點時，可以拒絕接受單證，并要求中國銀行退還花旗銀行已付的款額。也就是說，償付行對索償行進行償付，不能視作為開證行的付款，償付行的償付不是終局性的付款，開證行對索償行有追索的權利。所以本案例中，花旗銀行的償付行為不具有終局性，東京銀行有權利要求中國銀行退回款項。

（二）作為議付行的中國銀行能否向受益人B公司追回議付款？

本案例中，中國銀行相對花旗銀行來說是索償行，但他同時也是受益人B公司選擇的議付行。UCP600對議付行的義務作了一般性的規定，要求議付行以“單單相符，單證相符”為原則合理謹慎地審核信用證的所有單據。但實踐當中經常發生議付行審單失誤導致單據被開證行以存在不符點為由而拒付的情況。

就像本案例中，中國銀行作為議付行，沒有發現B公司交來的單據存在不符點并進行了錯誤議付，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B公司換單、改單的機會，使B公司陷于被動局面，應該說，對于B公司的損失議付行也應承擔一定的責任。在中國銀行已向B公司議付卻又因其審單失誤而遭到東京銀行拒付的情況下，中國銀行有沒有權力向B公司追索議付款呢？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有爭議。

各國的判例以及司法實踐各不相同，國際商會的最終傾向是避開該問題，留給各國國內法加以解決，不在信用證規范之列。中國法目前原則上規定議付行在錯誤議付后對受益人有追索權。不過這主要依據的是票據法，而非信用證本身的規定。如果僅從票據的角度來考慮，議付行在善意議付的情況下，即取得了票據權利人的身份，議付行謹慎審核單據的義務并不影響其在匯票上的權益，所以，一般認為即使議付行存在審核單據的過錯也并不由此導致其對受益人追索權的喪失。因此，本案例中，當東京銀行以單證不符為由對信用證拒付時，中國銀行原則上有權利向受益人B公司追回議付款。

三、案例啟示

相對于單到付款的信用證，償付信用證具有付款快捷，融資便利等優勢。但由于當事人的增加，償付信用證也具有其復雜性，而在上述案例中因議付行審單失誤而使其變得更為復雜。以上分析盡管主要是討論了三種銀行在償付信用證業務中的責任和關系，但從中更需要引起我們深深思考的是各個銀行和出口企業應該怎樣做，怎樣相互配合才能充分發揮償付信用證的優勢，形成當事人各方多贏的局面，促進銀企合作不斷發展。在此我提出以下幾點看法：

（一）出口企業的制單人員要不斷提高審證、制單水平

信用證項下的單據被拒付的根源在于出口企業的制單人員由于業務知識不夠或由于工作疏忽而使單據出現了不符點。本案例中，B公司被拒付的根本原因就是其制單人員在制單時出現不符點卻沒有發現。因此，企業應該重視對制單人員的培訓，加強對制單人員的專業素質培養。

同時，制單人員要有嚴謹的工作態度和強烈的責任意識，要遵循正確、完整、及時、簡明、整潔的原則來制單。制單人員唯有時刻抱有一份“肩挑重任，如履薄冰”的職業謹慎才能以一雙火眼金睛發現繁雜的信用證條款中隱藏的軟條款，才能確保做到“相符交單”。可以說，制單人員的業務水平和工作態度直接決定了單據的質量。另外，如果制單人員在審證、制單的過程當中對信用證的某些條款或措辭把握不準，一定要和開證行做好溝通，以消除歧義，防患于未然。

（二）議付行的業務人員要增強自身的業務素質，提高審單能力

我國的出口企業制單水平參差不齊，這一方面要求出口企業加強對制單人員的培訓，另一方面對議付行業務人員的審單水平也提出了較高要求。議付行的工作人員要熟知國際貿易慣例，不斷豐富自己的國際結算經驗和技巧，熟練運用國際結算規則，掌握銀行的操作技能和實務技巧，同時要本著對工作、對客戶認真負責的態度，注意嚴格審單，以保障客戶順利收匯。尤其對于單據中的非實質性不符點，如能及時審出，出口企業就能及時改單或換單，從而避免被開證行拒付。

像本案例中，中國銀行的工作人員如果能及時發現B公司交來的單據中存在的不符點并建議B公司修改或替換，就有可能避免被東京銀行拒付的局面。

（三）議付行要靈活處理不符點單據，盡最大努力保障受益人利益

本案例中，當事人各方對單據的不符點沒有疑義，但在實踐中卻大量存在開證行無理拒付的情況，所以，有必要討論一下議付行對被提出不符點單據的處理原則。開證行提不符點拒付時，議付行要積極履行自己的職責，沉著應對，拒理力爭，就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與之交涉，盡最大努力保障受益人的利益。

首先，議付行要認真審核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是否成立。因為銀行素質參差不齊，對國際慣例和信用證條款的理解也常有偏差，有時開證行所提出的不符點經不起推敲，另外銀行信譽良莠不齊，一些信譽欠佳的開證行有時會配合開證申請人，對單據無端挑剔，惡意拒付。在這種情況下議付行要運用自己的經驗與技巧，對開證行提出的不符點有理有據地予以反駁，并理直氣壯地要求開證行履行付款的義務。

其次，如果經審核單據確實出現實質性不符點，議付行可以建議受益人及時與買方溝通，說服開證申請人接受不符點，如果開證申請人接受，開證行一般都會付款。

最后，如果遭到開證人的拒絕，議付行還應積極向受益人施以援手，如幫忙控制單據，落實貨物，或建議改用其他結算方式收匯，以盡量降低出口企業的損失，樹立一種負責任的銀行的形象。

（四）開證行在償付信用證下要注意自身的風險控制

作為償付信用證始作俑者，開證行在開立償付信用證時要嚴格注意償付授權的適用規則、償付授權的合理性、償付行的選擇以及索償行的資信調查等問題，以減少操作風險。按照UCP600規定：如果償付行未能按照信用證的條款及條件在首次索償時即行償付，則開證行應對索償行的利息損失以及產生的費用負責；同時規定，如果償付行未能于首次索償時即行償付，則開證行不能解除其自身的償付責任。這說明，如果償付行不愿償付，開證行仍需負擔償付責任并且承擔由于償付行延期償付或不愿償付而引起的索償行的利息損失，而且即使償付行償付了，在開證行發現單據有誤時，雖可向索償行追索，但仍然存在一定的困難和風險。

像本案例中，如果花旗銀行不及時償付，東京銀行會有利息補償損失；如果遇到的是一家信譽不佳、實力較弱的索償行，東京銀行的追索就很有可能無功而返。所以，開證行必須要做好風險控制，做好對索償行和償付行的資信調查。如果索償行的資信比較好，開證行就可以降低追索風險；如果償付行的資信可以信賴，就會避免由于其不付款或延誤付款而給開證行的資信及利益造成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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