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 整理 · 本刊記者 陳婧

馮鵬程簡介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研究院院長助理兼國際投資研究室主任、中國資本運營研究中心主任、副教授,戰略、財務管理和資本運營專家,全國高科技投融資委員會副秘書長、美國漢富資本高級合伙人、北大縱橫管理咨詢集團特聘專家。曾先后就職于對外經濟貿易合作部計劃財務司、中國外運合力集團公司、勁霸集團,熟悉中央國家機關、中央直屬大型國有集團、中外合資企業、大型民營企業集團的管理和運營。
在過去30多年里,中國一直是經濟增長最快的國家。正如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尼古拉斯斯特恩所說,如果把中國的省都作為一個獨立的地區來看,那么從1978年以來全球經濟增長最快的20個地區全都在中國。
而中國的快速增長得益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過渡,雖然其中時有起伏,但總體趨好。在整個20世紀80、90年代,中國實行了穩健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保持了經濟的持續穩定的增長。中國的通脹率一直很低,即便在亞洲金融危機期間也是如此。1993年,當經濟出現過熱時,政府立即采取了遏制通貨膨脹的做法,兩年之內使國內物價總體水平降了下來。1997年,在承受人民幣不貶值的巨大壓力下,政府采取了積極的財政政策,擴大公共支出,有力地緩解了通貨緊縮問題。時至今日,主要經濟大國舉步維艱時期,中國仍保持了較高的增長率。無疑,中國宏觀的穩定性在改善投資環境上發揮了重要作用,與不少其他國家相比,中國的表現是突出的。
就勞動力來說,改革開放30年,中國的勞動力市場在質量上提高了,但成本上也在提升,相對于東南亞周邊國家,中國的廉價勞動力市場已經逐漸不再成為賣點。對于投資者來說,運營成本的提成,直接會影響到我國的外資引入。這也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美國,起初把一些制造業放在日本,日本勞動力成本高了就轉向臺灣、中國,繼而轉向東南亞。凡事都有利弊兩面,勞動力素質提高了,效益也就提高了,人力資源和技能與其他幾個亞洲國家可以說不相上下,整體來說,有些行業的利潤也就可能有所提升,但是相對于簡單的勞動力密集型且沒有技術含量的行業,成本的提高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總之,中國的投資環境相對于其他發展中國家有許多優勢,如宏觀穩定性強、國際一體化進展快,基礎設施建設也有了很大進步等,但其中仍有不足,民營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已經由來已久。
長期以來,外資被看成請來的“客人”,自然應該受到“優惠待遇”。而在這段時期,受損最大的正是國內民營企業。可以說,中國市場是各個經濟體中最為復雜的市場,市場主體不僅有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還有中外合資企業、個體經濟等成分。與享有國家壟斷權利的國有企業、擁有“超國民待遇”的外資企業相比,民營企業參與市場競爭實力最弱,底氣也最不足。
這種并不對等的競爭環境,實際上已經在過去造成民族企業競爭力減弱,陷入彼此惡性競爭的生存環境。兩相比較,外資企業在取得土地、稅收等政策待遇面前是何等“風光”,而很多民族企業卻在其中掙得微乎其微的加工費。
當然,在中國30多年的發展中,外資為我們帶來了巨大的投資、技術以及管理經驗和觀念的沖擊,也為消費者提供了更多的選擇。這點應該是不能抹殺的。但顯然,作為招商引資最重要的任務,即解決國內發展所需的資本問題已經完成。今天的中國早已從一個資金短缺的國家成為一個資本剩余大國。 而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以及中國加入WT O,中國市場經濟體制趨于完善,對于外國企業來說,制度性成本明顯降低。中國正在致力于加強對外資企業的后期管理和服務,使其發展符合國家的產業政策和區域政策。
從這個角度說, 以往用“市場換技術”而給予外企的所謂“超國民待遇”已是“明日黃花”,外資企業不再享受‘超國民待遇’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國市場經濟體制不斷完善的重要標志。
從總體上來說,中國更應該給所有企業一個平等的起跑線,無論是外資還是內資,也無論是國企還是民企,讓它們享受同樣的投資環境、同樣的管理和服務,以及同樣的政策,這樣才是一個比較公平的投資環境。
對于外資企業,政府該管的地方就得管,我認為,中國政府可能管的還不夠,這也是中國政府的毛病,有的地方管得太死,而有的地方又太松。政府要制定一套標準來管理,而作為外企,也不能“店大欺客”。就像此次谷歌的撤出,不能因為你是谷歌,到了發展中國家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哪個全球性的企業愿意撤出中國市場,撤出中國市場,更需要反思的是企業本身。很多跨國公司在發達國家執行一套標準,到了發展中國家就執行另外一套標準,這本身就是戴了有色眼鏡。在產品質量上也是如此,有些外資品牌在發達國家生產的產品就是高質量的,而到了發展中國家就變成了低質量的。
我覺得谷歌事件,不能說是誰欺負誰,不是針對某個行業、某個企業,而是國家就應該制定一套標準,無論是美國的外資也好,南非的外資也好,來到中國市場投資就必須執行這套標準。當然,谷歌退出中國大陸市場,對中國的IT業來說未必是良性發展,但站在管理的角度而言,就必須這么管理。
與民企相比,享受了30年的超國民待遇的外企,簡直是被寵壞了。長期以來,我們國家為外企提供了過于寬松、遷就,有時甚至是缺乏原則的環境和文化,而當它們面對越來越成熟的市場和要求越來越高的消費者時,這些跨國公司就必須調整心態,回歸正常。
從1979年改革開放,跨國公司早期進入中國時相比,30年的發展其最大的變化就是管理上實行本地化。這分為兩個方面:一是良性地融入到當地的市場環境中;二是擁有“超國民待遇”權利的外資企業并不全部都自重,近幾年,很多外企在我國頻頻“出事”,例如肯德基的“蘇丹紅事件”、雀巢奶粉“碘超標”等,很多外企也上了污染、行賄、偷漏稅等黑名單,招來了市場和公眾的質疑和批評,甚至是法律糾紛。
在商言商,每一個跨國公司在發展全球業務時,都必須遵守當地的法規,尊重當地的文化、意識形態。而跨國公司在華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有效溝通和平衡。
并不能說中國的投資環境就是盡善盡美的,如果沒有這樣大規模的外資流入,中國的經濟也就不可能增長這么快,這是一個在快速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我們應該不斷地調整和完善,解決問題。
我認為,中國要想改善投資環境,從政府來說,就應該有效地轉換政府職能,定好規則,當好裁判,把具體事情交由市場去解決。其次,要給民營企業國民化的公平待遇,就當前國有企業壟斷市場,民營企業力量還比較弱小的情況下,大力扶持民營企業,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等問題,以保持市場活力。
中國新時代 2010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