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溥
世界銀行發展委員會在4月25日通過了世界銀行(IBRD)新一階段投票權改革方案,該方案被世行行長佐利克稱為“反映了世界經濟格局變化”。改革后,發達國家將向發展中國家轉移總計3.13個百分點的投票權,使發展中國家整體投票權從44.06%提高到47.19%。
經過此消彼長的投票權轉移,一眼望去,大國之中,日本略失意,中國較得意,但就世界格局而言,實際并未發生根本變化。
日本所以失意,在于該國經歷了十多年衰退后,近期財政惡化速度反呈加快態勢——年內公共債務據預測將達國內生產總值的200%,標普、惠譽都聲稱要降低日本國家信用等級。壓力之下,日本此番被迫削減了約十分之一投票權。但即便如此,日本現仍持有6.8%的投票權,在美國之后穩列第二。
相形之下,作為發展中大國的中國投票權則上升六成,達4.4%。投票權位次由從前第六位躍居第三。顯然,中日差距仍明顯,短期內幾無趕超可能,更遑論超美。盡管如此,我國的話語權量級畢竟已較往日放大許多。又何況,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據說也有望在今年年底前完成類似投票權改革。
這之外,中國人早已開始在國際金融機構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繼2008年佐利克任命北京大學教授林毅夫出任世行首席經濟學家之后,原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朱民最近也被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任命為總裁特別顧問。其中原因,一方面固然是林、朱兩人本身資歷、才能的體現,另一方面,則主要是背后母國——中國的影響力在提升。
由此可見,中國正穩扎穩打地提升著自身的國際地位,一個發展中的大國形象已然成形。但在內外部眾口一詞的熱鬧叫好聲中,我們也要看到,大國的頭銜是一回事,需要擔當、履行的責任又是一回事。以目前中國崛起的速度,已不乏不滿甚或妒忌,如果將來在體認自身角色方面有所失當,可能還會招來更多的猜忌、攻擊。
那么,何謂“大國責任”呢?筆者以為,在如今世界體系從“單極”到“多極”的演變過程中,中國作為負責任的大國需要重視的,至少三點,一是以身垂范、內外兼修,其次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第三則是己所欲,也要慎施于人。
作為后起力量,中國應更重視自身的榜樣作用,以“管好分內事”為要旨。核心原因在于,國際事務中,中國較美國的話語權差距尚不可以道里計。僅以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例,兩組織通過投票的比率均是85%,也就是說任何一個國家擁有了15%以上的投票權,就擁有了否決權,而美國是目前僅有的在兩個組織都擁有否決權的國家。就現狀看,無論發展中國家再怎么擴容,無論中國投票權比例再如何增長,應都不會實際撼動美國的控制力。
因此,在當今國際秩序安排下,中國無法后來居上,那就不妨從長遠計,做個好榜樣。在通過文化宣傳、外交工作、軍事展示等渠道建構大國外部形象的同時,尤須腳踏實地解構大國責任——以對內、對外一視同仁態度,以分享“成長紅利”方式善待國民,善待他國,樹立簡單、清新、異于傳統強權的嶄新大國形象。
這意味著,所謂“榜樣”不是和強權、警察看齊,要有樣學樣地去充作“協管”或“城管”,而是以“分享”為特質。首先,這是資源的合理分配,有別于此前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的舊秩序,在國內是調節收入分配,讓人民生活得更有尊嚴,讓公平和正義和太陽一樣光輝;在國際則是發揮自身影響力,推動國際組織向窮國輸出更多資源,緩和南北差異。其次,這是文化的合理共贏,既要在國內允許百家爭鳴、百花爭艷,又要有勇氣打開藩籬、敞開國門,放行各國優秀的文化成果。最后,這是體制的交互溝通,既包括審視自身不足,勇于變革,又要看到差異形成原因,有所為有所不為。
當然,分享之中,內外兼修之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保持大國品格所必需的,這是古訓,不難做到。特別地,還要注意即便己所欲,也要慎施于人,以免重蹈昔日傾心于向世界輸出意識形態的覆轍,這方面教訓甚多,不贅述。(作者為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