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因為心理和精神壓抑,我平時不能做的事情就希望通過電影來實現”,所以他拍了很多功夫片,都暴力十足,讓人熱血沸騰,可過后想想似乎又過于直接。
葉偉信長著一副靚仔樣,酷似余文樂,總被人叫做“香港少壯派導演”,大多數人以為他也就三十來歲,其實他1985年就已經入行,今年“五十知天命”。
葉偉信以拍鬼怪靈異片起家,但很多資深影迷愛他的兩部文藝片《爆裂刑警》和《朱麗葉與梁山伯》,他最想拍的下一部電影是名字就很文藝的《羅密歐與祝英臺》。不過,世事難料,葉偉信最終以商業系列片《葉問》成為大腕級導演,才得以眾人皆知。
在合作過的演員中,葉偉信最喜歡吳鎮宇,因為他演技好,又聰明;在沒有合作過的演員中,葉偉信最喜歡梁朝偉和金城武,他想過要找梁朝偉來拍一部殺手戲,而金城武“站在那兒不動也讓人享受”。而他最喜歡的導演,正巧是把這兩大巨星組合在一部電影(《赤壁》)中的吳宇森。
葉偉信不是那種商業味很重的導演,但他拍出了非常商業的《葉問》系列。“什么叫適合內地,其實這個很難知道,往往都是在事后你才能發現。我不太會考慮去迎合市場,我希望能找回做導演最基本的東西,對自己做的東西有信心。”正是因為比其他電影稍微多了點什么,《葉問2》成為國內少見的成功的續集電影。
愛說理的宅男
葉偉信喜歡在電影里說點道理,話不多,就一兩句,但讓人印象深刻。《葉問2》里,甄子丹扮演的葉問打敗了英國拳王“龍卷風”后,對著全場說:“人的地位有高低之分,但人格不應該有貴賤之別。”
葉偉信不是那種一開始就才華橫溢的導演。15歲時父親因病去世,初中畢業后就步入社會謀生,正好新藝城在報紙上登廣告招人。最初在新藝城的片場打雜,送信、復印資料、買盒飯。買了三個月盒飯后,當時很紅的“肥貓”鄭則仕提拔他當了場記,“當時片場沒監視器,拍攝細節全靠場記的一支筆。如果沒記下明星抬的是左手還是右手,就被導演一頓臭罵”。一次葉偉信漏記了一件道具的位置,第二天副導演讓他走人,他哭了。
“其實我的性格不適合做那么細心的事,但不忿的是其他人推卸責任。導演愛面子,壓力大就罵我們,而很多副導演的做法都只是為了討好導演,不是真正為了電影。”現在回想起來,他還憋屈地加了一句,“我倒想看看,走到現在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葉偉信喜歡在電影里講述平民生活,即使像葉問這樣的佛山大少爺,在電影里展現的也是一副平淡的家庭生活,葉問的家庭觀更為《葉問》博得了大量的女性觀眾,“我看不慣有錢人高高在上的自滿心態,對于奢侈場合也沒什么興趣。之前我住的小區,周圍的人都是身光頸靚職業高尚的那種,我就很看不慣他們每日西服筆挺的樣子,后來我就搬了出去,我喜歡很平民、很隨意的東西,平時常常出門也坐巴士,所以我更喜歡拍攝普通人的困境與情感”。
很多人問過甄子丹,你和葉問像嗎?這個問題其實應該問葉偉信,他說葉問就是一個會打架的宅男,“甄子丹能打,而我是宅男”。甄子丹問過編劇黃子桓,葉問有什么參考角色,黃子桓思考幾天后和葉偉信說,“就是演你”。
葉問身上最像葉偉信的地方,不是同姓,而是“低調。其實也想高調,但又往往做不到。我是天秤座的,每件事情都想做好,但很難平衡。我很低調,但我是很極端的。我可以把自己放得很低,也會有很高調的時候,有時候很矛盾,尤其是以前年少輕狂的時候,什么都看不慣”。
這種在低調和高調間轉換的情緒,頗似葉偉信在文藝先鋒情結和商業主流趨勢間游走的狀態。《葉問1》公映時,他說,“又來拍打打殺殺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電影。希望這部賺了錢,老板能給我錢拍真正想拍的電影”;《葉問1》賺了錢,但等待葉偉信的是《葉問2》和《葉問3》,這回《葉問2》公映,他說自己已經變了,“為生活,什么都可以忍”(《葉問2》的臺詞)。
天秤座男人
葉偉信矛盾的地方還有如何面對記者。他歷來不太接受媒體訪問,《葉問1》公映時,他寧愿和我們隨意地站在門口聊天,也不適應真正坐下來接受專訪時的那種拘束。《葉問2》公映了,他終于大方地站了出來,和媒體“車輪戰”,而且越聊越亢奮,“我不喜歡訪問。我知道我出來說一說,可能影響到票房,但我自己就不想這么做。我很想說心里話,又不懂說套話,說的內容未必媒體會喜歡,有時候我看到報道出來,心里很后悔。陳可辛也對我說過,你那么認真干嘛。但我仍然是很希望說出自己的心里話。其實在這一行,需要的未必是那么真實的東西”。
天秤座的人有三大典型性格,葉偉信都有。
一是報復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在《葉問1》成功后接受香港媒體訪問,自稱“極端主義變態分子,絕對是天生殺人狂。得罪過自己的,一輩子會記得”,但這樣的人在《葉問》系列里拍出了民族大義舍己為人。
因為理智,葉偉信只好在幻想中復仇,想象用各種酷刑把那些傷害弱者的人折磨致死,他承認“因為心理和精神壓抑,我平時不能做的事情就希望通過電影來實現”,所以他拍了很多功夫片,都暴力十足,讓人熱血沸騰,可過后想想似乎又過于直接。
二是完美主義。葉偉信在《葉問1》時想拍一幕講述日軍攻入佛山,40萬居民撤離的大場面,老板說:“這個場面能換來多少票房?”制作費有限,拍不成。他說過,“拍不到人海,我要拍好多‘救命的其他畫面,不能讓這部戲死,要死也只能是我死。我已經覺得這不是我的電影,完全沒有意義”。等到《葉問2》時,一個很明顯的觀感是第一部時備受稱贊的非常有韻味的文戲段落少了。葉偉信坦然面對,“《葉問》就是非常商業的動作片。我很愿意為了電影的商業性,而把自己的愛好犧牲掉。別人會舍不得,但我會直接剪掉。沖著甄子丹來看這部電影的人,不是為了看文戲,就是要看他打”。
因為完美主義,已婚多年的他堅持不要孩子;平均每年只拍一部電影,“要對得起觀眾,對得起老板,對得起自己”。
三是念舊。葉偉信和電影公司老板黃百鳴自2005年合作《殺破狼》起,至今已經連拍了5部戲,第六部《葉問3》也已經擺上了議事日程,這種穩定的組合比得上華誼和馮小剛的關系。葉偉信入行時,黃百鳴就是新藝城的老板,“我覺得這是個緣分。我不只是為了報恩,我看到他,就會想,我們不僅僅是朋友、師徒這樣的關系,看著他當年從一個小伙子變成現在的模樣,很美妙,能和他一起共事,我自己都非常開心。其實當時新藝城人很多,最初我給他的公司拍完了《干柴烈火》,他都不知道我是新藝城出來的,等到《殺破狼》時我們才真正合作。這個緣分是由他開始的,當年在新藝城時,沒有他點頭讓我去當場記和副導演,后來我都不知道路要怎么走,現在的自己會怎樣”。
葉偉信在《葉問2》中啟用了很久未見的香港明星鄭則仕,而老牌明星的演技的確出色,演活了一個左右逢源又不失良心的香港警察。鄭則仕與他也頗有淵源:“可以這么說,他是我的恩人。他不單是讓我當場記,我們還是朋友的關系,很多時間我們都呆在一起打球。我們沒錢,他請我們去玩,帶我們去旅游。他不希望自己單單是個演員,他去發掘年輕人,并培訓他們,他會帶很多朋友到他家里吃飯。他影響我的不是他的電影,而是做人,他說你想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想到120分。他對他的媽媽、家人都非常非常好,他對家人的感情和我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