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 琢
漢族秧歌舞蹈與現代審美意識
□柏 琢
通過對一個民族的舞蹈藝術的審美特征的分析,可以看出一個民族的審美意識發展的軌跡。漢民族與其他少數民族相比,是一個少舞蹈的民族,其民間秧歌舞可算是迄今仍然活在民間的漢民族舞蹈的代表。所以,通過對漢民族秧歌舞的分析,可以看到漢民族審美意識的變化。就藝術發展而言,現代審美意識,是最接近藝術本質的現代追求。藝術的本質就是人的本質表現,人是藝術的中心,人是藝術表現的目的,藝術是人類生命最璀燦的花朵。人從與自然一體的混沌中蘇醒,恰如人從黑暗的專制之下覺醒。所以說,回到和重新發現人本身——這尋根的逆向追求,是最具藝術的現代意義。通過對漢族秧歌舞蹈所具有的現代審美意識特征的分析,我們可以加深對這種意義的理解。
新中國的成立,給舞蹈創作提供了廣闊的天地,舞蹈藝術進入一個新的具有突破性發展的里程。廣泛流傳在民間的秧歌舞蹈經過舞蹈藝術家的收集、整理,在編創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的同時,以一種舞蹈組合的形式進入了教學的課堂,力圖形成規范的民間舞蹈教學體系。其中優秀的舞蹈組合有《過街樓》、《逗蚰蚰》、《鬼扯腿》、《熬雞湯》等。這些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舞蹈組合,至今受到人們的喜愛,成為“中國民間舞傳統組合”。的確,它們代表了那個時代的審美追求,有著經得起歲月考驗的鮮明特點。如《過街樓》以傳情為目的,通過每一個眼神和動作,將戀愛中的姑娘的心理表述得淋漓盡致,卻又具有中國傳統女性“含而不露”的審美特點。正是因為這一點,使這個教學的舞蹈組合具有很高藝術價值和訓練價值。然而,這種“含而不露”的審美特點卻多少缺乏些現代意識,必然會在未來的發展中被突破。
上世紀80年代初,人們開始用舞蹈表現自然美,編導們創作出一系列模仿動物動態的舞蹈作品,如《鷹》、《白鶴》、《金色小鹿》、《金蛇狂舞》等。但是,這類作品的創作并沒有持續多少時間,人們終于認識到,舞蹈應該表現人,表現人的生活。80年代中期,開始出現一系列以“講故事”、描述情節為主的作品,并很快風靡全國的藝術舞臺,如《月芽五更》、《看秧歌》、《元宵夜》等。這些作品可以說是讓觀眾徹底“看懂”了。因為那個時代的中國人還存有一種喜歡“聽故事”的審美欣賞習慣,經常以能否“看懂”來評價舞蹈作品的好壞,而這類作品恰恰迎合了人們的這種欣賞習慣。然而,“講故事”的編舞手法,在對人的生活細節描繪的同時,掩蓋了人的生命的內在律動。進入90年代,隨著中國社會在經濟上的全面改革開放,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文化和意識形態的進一步解放,在國內人文主義思潮和國外“尋根熱”的影響下,漢族秧歌舞蹈藝術創作開始了向本位文化“尋根”、向人自身回歸的創作階段。這是一個令人激動、振奮的階段。這個階段以張繼剛的一系列舞蹈作品為代表,并以此為基礎,在前人給后人的巨大遺產中,挖掘出熠熠生輝的精華,以宏揚和增強民族自信心。這些心靈的感悟,通過如《黃土黃》、《俺從黃河來》、《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走西口》等作品加以表現,準確地反映了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生命力和可殺而不可辱的民族氣概,極具震撼人心的力量。中國人在長時間的壓抑、束縛之后,深切地體會著生命之泉在心頭流淌,生命之潮在胸中激蕩。正是這不竭的生命力,使我們頭一次看到自己民族在與命運抗爭時的高大形象。人們不由地為之感慨、興奮、淚流!
隨著西方文化在中國的傳播,中國人傳統的審美觀受到很大的沖擊。這種沖擊帶來的審美欣賞方面的變化對秧歌舞蹈產生了重大影響。首先產生這種影響的是西方芭蕾舞傳入中國。它打破了中國傳統審美對圓形美的追求,人們的審美意識顯然走向了多樣化。在造型上不再以圓型線條為最美,而是追求棱角分明,開始喜歡長線條。
隨著世界文化的相互交融與影響,世界文化在經濟一體化趨勢的作用下,也呈現出某種程度的趨同性,這是一種客觀趨勢。每一個民族的文化都理所當然地變成了世界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隔離和封閉,拒絕外來文化的影響,拒絕與世界文化的交融,變得越來越困難,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的。中國漢民族的秧歌舞蹈正是在這種大趨勢下,在迎接挑戰和表現主體個性的過程中,向世人們呈現出自己的現代審美意識。這種現代審美意識,正是中國漢族秧歌舞蹈走向世界,與異域文化進行溝通與交流的前提。只有走向世界,擁有現代審美意識,才能最好地保持具有深層文化底蘊的中華傳統,這是歷史的要求,也是我們每一個舞者的使命。
責任編輯 付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