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煒煒(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5)
中國兒童文學的文學治療功能
——以《流動的花朵》為例
毛煒煒
(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5)
中國學者近些年來開始關注文學的治療功能,對文本的文學治療功能的探討成為文學研究的一個新的切入點。該文在文學治療功能的理論基礎之上,以小說《流動的花朵》為例,論述小說運用于針對流動兒童的文學治療的可能性:第一,小說中所描述的主人公的成長歷程與成長心理在很大程度上切合了現實中流動兒童的心理歷程,有一定的現實對應性;第二,小說中昂揚的精神力量和圓滿的結局彌補了現實生活中流動兒童的缺失性體驗,滿足了他們對歸屬感、幸福感、平等性等的心理需求。同時指出,要驗證一部文學作品是否能達到文學治療的功能,歸根結底是要看讀者的閱讀效果和閱讀感受。
兒童文學;文學治療;流動兒童;《流動的花朵》
對于剛過去的2009年,汶川地震的廢墟中一個孩子吟唱《兩只老虎》的情景,成為很多人都難以忘懷的一幕。人們除了感嘆危難之際彰顯的生命奇跡之外,也不免會感慨聲聲童謠里所蘊含的撼人心魄的生機。童謠作為文 學藝術的一種,具體至兒童文學的一種,在生死存亡之際為挽回人的生命所做的貢獻,讓長久以來的“文學無用論”、“書生無用論”的觀點不攻自破。與此同時,這一事例也顯示出文學除認識、教育及娛樂之外的特殊功能,即文學治療功能。
從兒童文學的角度來說,作為“大人寫給小孩看的文學”[1],是否“以兒童為本位”已成為衡量一部作品是否優秀的基本標準之一。近年來,農村留守兒童、城市流動兒童作為新經濟形勢下所產生的特殊群體,其教育發展和心理成長問題不僅關系到千千萬萬個家庭的幸福,也關系到國家的長治久安和民族的繁榮發展。作為一種基本的藝術形式,被稱為“人類的精神食糧”的文學之于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成長問題也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在“兒童本位”這一標準的引導下,一些關注當代中國社會的新群體留守兒童、進城務工農民工子弟的兒童文學、報告文學陸續面世?!读鲃拥幕ǘ洹?、《我的課桌在哪里》、《藍天下的課桌》等作品作為其中的代表作,受到了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的嘉獎。這類作品的許多作者都表示,寫作這一題材,是希望這些作品“可以讓生活幸福的城里孩子懂得珍惜,讓生活困苦的農民工子女學會堅強”。[2]那么,這些作品是否能達到這些效果,以及怎樣使得這些作品產生更深遠的影響,直至使之運用于對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心理輔導和治療,是本文欲以文學治療學說為理論基礎來探討的基本問題。
一
“人類為什么自古及今離不開文學,在茹毛飲血的洪荒時代需要它,在電子時代的地球村中依然需要它?”[3]
這一追問成為人們研究文學功能的最初動因之一。葉舒憲教授認為在當前文學理論書里得到普遍認可的文學的認識、教育、娛樂功能并不足以回答文學作為“人學”的根本原因,而要回答這一問題,便有必要引入文學治療功能的學說。
盡管國外的文學治療研究在理論建樹和實踐運用中早已有了很廣泛的影響,但是國內文學治療研究卻直到上世紀末才初現端倪。1998年,我國文學人類學界知名學者葉舒憲先生的《文學治療的原理及實踐》和《文學與治療——關于文學功能的人類學研究》兩篇文章的發表奠定了我國文學治療研究的基礎?!拔膶W治療”的概念、術語和范疇等相關理論基礎及其發生的歷史背景、可能性、現實性、理論淵藪等論題都在這兩篇文章中得以展現。此后,陸續有學者就相關問題發表自己的看法,“文學治療”在概念上也逐漸形成統一的認識。簡單地說,文學治療功能是指文學藝術在維系作為語言符號動物的人的精神生存和健康的功能。[4]還有學者更具體地提出,文學治療,是指被治療者通過主動參與文學創作、文學欣賞、文學評論等審美實踐活動,緩解、消除自身心理壓力或偏差,解決心理困擾,從而有效恢復內在精神生態系統平衡,促進身心健康的一種心理治療方法。[5]葉舒憲先生還總結了文學治療的兩種可能:一是治療自己,是指創作主體通過寫作本身達到對話和自我安慰的效果,寫作行為不再是“文以載道”的現實主義的創作目的,而是為了達到一種自我心理療救的目的;二是治療他人,是指文學作品的欣賞主體通過閱讀他人創作的文學作品而獲得的精神治療的功效。這兩種可能的得以實現,主要是借助于虛構和幻想來滿足人的精神需求,從而喚起人們對抗精神疾患的力量。它所能滿足的人類的高級需求,初步可以歸納為五個方面,并分別與某種已有的文學理論構成對應:一是符號(語言)游戲的需要(維特根斯坦、利奧塔等的語言游戲說、文學游戲說);二是幻想補償的需要(弗洛伊德的藝術白日夢說、霍蘭德的防御置換說);三是排解釋放壓抑和緊張的需要(亞里士多德的凈化說、榮格的原型說);四是自我確證的需要(布魯東等的超現實主義說、拉康的鏡像階段說);五是自我陶醉的需要(柏拉圖的迷狂說、巴赫金的狂歡化說)。[4]
文學治療功能作為一個新近的研究主題,確實應該受到學者足夠的重視。粗略觀之,我們就能從不少文學作品及其對讀者產生的影響中找到這一功能的強大作用。流傳半個多世紀的《安妮日記》就是一個實例,它不僅曾在戰火紛飛之時撫恤了一個身藏密室的孩子躁動的青春和無垠的恐懼,更是在戰后若干年里更新著人們關于戰爭的記憶,鼓舞著那個滿目瘡痍的世界繼續前行。文學作為人類特有的符號,在人類精神生存的獨特家園默默耕耘。它補償著作者或讀者的某種缺失性體驗,使人類處于失衡狀態的精神生態再次趨于平衡,從而“消解內心生活的矛盾,維持身與心、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健康均衡關系,培養和滋養健全完滿的人性”[3]。
作為文學治療的一個著名個例,貝特爾海姆的“童話心理學”,可以說開創了兒童文學文學治療研究的先河。什么樣的童話可以通過意象和行為描述出孩子的內心心理狀態?如何向兒童講述童話以喚起他內心的情感、渴望和憂慮從而使鼓勵兒童發展自己的建設性潛質?對這些問題的探討和答復無疑是鼓舞人心的,曾被視為“小兒科”的童話和兒童文學的成長引導和心理治療的功效的論證,著實讓人振奮。那么,中國兒童文學是否能達到文學治療功能?如何能在兒童文學作品中,巍立起那些成長所需的精神力量,真正地陪伴和守護成長?這些問題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但它們的答案又往往不是三言兩語就足以概括。限于研究能力和論文篇幅,本文欲以《流動的花朵》為個例,探討這一兒童文學作品運用于文學治療的可能的途徑和障礙,以期能有更多的兒童文學的作家、批評家們關注到對兒童文學的文學治療功能的開發和利用。
二
《流動的花朵》出版于2008年12月,作者徐玲是江蘇省張家港市的一名語文教師。小說以“流動的花朵”來比喻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子弟,以小學五年級學生王弟為主人公描寫了一個流動兒童的成長故事。主人公王弟和姐姐王花,跟隨打工的父母來到一座美麗的江南城市,雖然生活無比艱辛,可是王弟并不覺得痛苦。城市對外來人員的巨大包容,政府對農民工子女教育的高度重視,當地同學的友愛、老師的關懷、城市人的友好,讓他在歷經(與“本地生”)分班、分校等一系列事件后,仍從心底萌發出一種奮發向上的力量,并逐步走向成長。小說的封面上把這部小說被定位為“校園勵志小說”,小說的前言中,作者亦表明這部小說“能感動很多人,亦能激發讀者內心蓬勃向上的力量”的希望和信心。但這部小說是否真的能達到這樣的效果,是否能企及流動兒童的內心并成為他們成長的驅動力?作為獲取中宣部“五個一”工程大獎殊榮的作品,我們又是否能將它作為代表文本廣泛推廣作為針對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文學治療的代表作品?對這些問題的研究不僅是對這部小說的另辟他徑的分析,亦是對中國兒童文學文學治療功能的初次探討,更是對促進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心理健康成長途徑的有益探索。
我們知道,隨著1985年“打工潮”的興起,農村剩余勞動力大規模地流向城市,形成了數量龐大的流動人口。農村流動人口的主要群體是青壯年,隨著他們的外出務工,產生了一系列新的社會問題,從子女的撫養和教育方面來說,“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由此產生。留守兒童,指父母雙方或一方離開家鄉外出工作,而留在戶籍所在地,不能與父母(或父、母其中一方)生活在一起的兒童。[6]流動兒童則是指隨外出務工的父母輾轉于各地的隨遷子女。目前,中國的農民工數量已超過兩億人,他們的孩子超過七千萬人,其中流動兒童超過一千四百萬。在社會生活問題上,一方面,由于城市的排斥,以及流動兒童的自我封閉,社會學調查顯示,大部分流動兒童,包括他們的父母,并沒有融入到城市的主流生活中;另一方面,由于長時間與原先家鄉的生活環境的隔離,距離感和陌生感也隨之產生,對家鄉的認同感隨之減弱,他們逐漸形成一個游離于城市和農村家鄉之間的“社會獨立單元”。作為一個“社會獨立單元”,他們在城市生活中所遇到的制度性的社會排斥,與城市原住民在生活習慣、社會認同上的彼此疏異,導致了一系列的社會問題。具體到教育,由于公辦學校容量有限,打工子弟學校又參差不齊,教學質量難以保證,流動兒童的教育問題已成為中國社會的一個難題。
在了解了概念和現狀之后,要論這部小說是否能達到文學治療的功效,我們所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便是:這個文本是否道出了流動兒童們的真實心聲,道出讀者之“想要”,構建文本的現實對應,無疑是小說“俘獲人心”的第一步??傮w上說,《流動的花朵》稱得上是秉持了“問題意識、原創意識、中國話語”的優秀之作,對流動兒童問題關注的本身就表現出作者寫作的敏銳度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就作品內容而言,它也確確實實地道出了許多流動兒童的心聲。
該怎么稱呼他們——“農民工子女”?“第二代移民”?“民工第二代”?或者給他們一個比較陽光的名稱:“城市新市民”?——這是一個“旁觀者”發出的感嘆。流動兒童,這個伴隨著中國的民工潮出現的一個特殊群體,對他們身份的認同就困難重重,教育、陪伴、撫慰這群孩子的成長更是陷入了一個積重難返的困境中。既不能融入城市,對農村老家又充滿了隔膜,這樣的一個群體,其成長過程中自我認知的樹立更是問題的重中之重。流動兒童的自我認知,也成為《流動的花朵》的一個寫作重點。
主人公王弟第一次看到新的打工子弟學?!爸v公平,讓流動的花朵吐芬芳,求質量,使每一個孩子都進步”的豎幅時,在心里暗暗地想:
“流動的花朵”指的就是我們這些外來人員子女。可我怎么也沒法把自己,把劉端端、錢國錢他們跟花朵聯系起來。不過,我們跟“流動”倒是很有關系的,從家鄉流動到這兒,從公辦學校流動到民辦新市民學校。[2]
王弟與“花朵”界限劃分里是一種難掩的不滿情緒,跟“流動”的關系暗陳的則是其生活狀態的關鍵詞。王弟雖未直接地發出類似“我是誰”的疑問,故事進展中卻處處是他尋找自我、確證自我的過程。小說開篇就是王弟參加學校的唱歌比賽,因輸給本地生屈居第二而懊惱不已。想要贏過本地生的愿望,并不單單是一種好強的心理;同為外地生的劉端端和葉客倩,對比賽不公平的憤懣和附和,旁證了廣泛存在于流動兒童中的一種普遍心理:我們并不比本地生差。然而,與本地生的攀比實是一種自我認知上的偏離,王弟最終達到自我的確證,還是通過別的途徑。在新市民學校里,王弟被選為班長;“班長很忙”作為單獨敘述的一個章節,表現了這一新角色之于王弟成長的重要意義。王弟當了班長之后做了哪些事呢?組織同學填寫“用餐建議單”獲得肯定;就校車超載問題與校長談判;在老師體罰學生問題上的積極處理……勇氣、威嚴、責任和容忍——這些事件中所表現出來的王弟已不再是那個因唱歌比賽屈居第二而懊惱傷心的王弟了,也不再是那個因一句話而與本地生“為尊嚴而戰”的王弟了,他在這些事件中培養出了一些成熟的品質,也在這些事件的完滿結局中獲得了自我的認同。
在獲得自我認同后,又是自我實踐過程中的困難重重?!盀槭裁次覀兺抢锏暮⒆用\不一樣?”——在對命運公平性的質問中,隱含的是無數個敏感多思而又倔強上進的心靈。流動兒童的心理健康,最主要的就是集中于對外界的適應不良以及人際關系緊張敏感,嚴重的時候,則會表現出對外界的敵對。在小說的扉頁上,寫的是一段類似獨白的話語。在這段獨白中,王弟表達了“跟本地生一樣過上好日子”的希望。在地鐵上感覺城市的美好發現了自己的好奇和渴望后,王弟亦發出了“有錢真好”的感嘆。在這些希望和感嘆聲后,面對的卻是家庭的困窘和“不公平”的現實,在上學問題上尚且頻頻“受挫”的經歷觸痛了這些孩子的敏感神經,不公平的呼聲日甚一日。毋庸置疑,這份心中的不平氣自然會阻擾他們成長的腳步,無形中滋生出對外界的抗拒從而形成一種“內卷式”的心理結構,不僅難以融入新的環境,更嚴重的則會造成性格上的狹隘。那么,王弟是怎樣走出這一“公平”的桎梏的呢?
在王弟的成長過程中,出現了幾個關鍵的人物作為成長引導人,促進了他的成長。本地教師吳老師深受外地生們的喜愛,在王弟迷惘無助之時道出與王弟相似的成長背景,懷著體恤的心情多次扭轉局面,引導著王弟的成長。同一個家庭成長起來的姐姐,更是給了王弟更深層的鼓舞:姐姐在參加夏令營時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和激動,姐姐的“花園般”的學校所勾起的想象和向往,無不激勵著王弟樹立起自己的夢想。盲人歌手,小說用大量的篇幅描寫了王弟與他的交往過程。這個帶有一些悲劇色彩的人物,卻表現出超出常人的昂揚向上的力量,他對生命價值的領悟、把不愉快的事迅速忘記的能力、“把明天向往”的歌詞以及他通過奮斗而走向成功的弟弟,都無疑是王弟極好的榜樣。學校、家庭、社會,小說集中了多方的力量來引導和守護小主人公的成長。另一方面,本地生朋友左偉的真誠也最終感動了王弟,對左偉的物質幫助的接納是王弟邁出的重大的一步——他已不再是那個帶著自己的倔強和敏感而背過身去對全世界說“不”的人。
除了文本的現實對應外,作品通過情節而論定的結局對其運用于文學治療的有效性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在新市民學校的開學典禮上,局長說要宣布三件喜事,快要被熾熱的太陽曬成“干花”的王弟暗自盤算著他所希望的三件喜事:
讓我們回到原來的學?!捅镜厣狡鹌阶?;免收我們所有的費用;給我們每個人辦一張市圖書館的借書證,我們可以免費讀書。[2]
想到這兒,王弟忍不住地笑起來。在王弟心中的三件喜事里,我們看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渴望——歸根結底,就是一個無憂無慮地享受平等的教育的權利:沒有本地人的歧視,沒有經濟上的困擾并享有讀不完的書籍。這樣的稱不上愿望的“愿望”說出來著實讓人心寒,但這卻確實是成千上萬的流動兒童的真實心聲。小說中,王弟的這些需求雖未全如他想得到百分百的實現,但是,在新市民學校里,開學第一天學校上空飄掛的辦學理念、社會各界的關心、教育局長暖心的講話等情節,無不讓人看到希望;王弟的家在表弟瓦蛋一次玩打火機時被燒了,當一家人生活陷入困境時,同學、社會、政府的關愛不斷涌來;在王弟媽媽生病急需用錢的時候,爸爸被評為“優秀農民工”而得到了一筆不小的獎金。經受著一波波痛楚的王弟,又能不時地體會到一種奮發前行的力量,這份力量歸根結底就是流動兒童所渴望的安全感、幸福感和歸屬感。他所心心念念地渴望著的與本地生平起平坐的權利,也在小說結尾的本、外地生的聯誼會上得以實現。聯誼會作為一個看似閑來之筆的情節,實是旁證了“平等”在新社會、新學校中的“美夢成真”。
如果我們將小說《流動的花朵》和同一主題的報告文學《我的課桌在哪里》做個簡單的對比,我們就不難發現前者類似于“童話”的完滿性,這種完滿性表現于統帥全書的昂揚向上的精神力量,和事事最終歸于圓滿的“童話式結局”。此前情節中的現實對應與最終的這個完滿的結局,既說出孩子的“想要”,又進而告訴孩子“可以得到”,這其實就已經達到了文學治療中“滿足讀者某種缺失性體驗”的基本要求;同時,它最終實現的完美結局在除卻它本身的結構意義外,還在潛意識中以溫和間接的方式暗示著讀者——你所經歷的歡樂困苦主人公都經歷過,你想實現的愿望夢想主人公也都實現了。因此即便是這些故事里帶有童話的色彩,但它的現實對應又時時提醒著讀者這故事并不荒謬,那些現實對應中展現的串連起的點滴情節,表明著與真實世界中的留守兒童同樣的內心經歷和個人發展,并以小說主人公的故事,展現了一次成功的成長和獲得獨立生存的基本進程。如此一來,這種由文本構建的心理真實性,便有的放矢地允諾了孩子們渴望已久的勝利。
三
19世紀英國學者利文斯坦提出:“人口的遷移流動意味著生存和進步,而靜止則意味著停滯和蕭條?!盵6]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入城市,不僅推動了城市的繁榮發展,也增加了農民的收入,促進了農村社會經濟的發展和穩定,其社會意義是顯而易見的。隨著農村剩余勞動力涌入城市所產生的首要社會問題,就是留守兒童和流動兒童的撫養和教育問題。我們常把新時代出生的孩子稱作“蜜缸里泡大的一代”,可若非要把這一標簽硬貼到村間鄉道上苦苦張望父母的留守兒童,或是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戰戰兢兢生活的流動兒童身上,則無疑是我們這些主宰著世界的成人們在自扇耳光。這些孩子該何去何從,是隨著城市、國家的日新月異而日日緊逼的枷鎖,不能忽略,亦無法規避。
正如前文所論述的那樣,《流動的花朵》作為一本以流動兒童為主人公的小說,確實道出了流動兒童的一些真實的心聲,也確實彌補了他們的某些缺失性的體驗,具備了運用于文學治療的基本要素。并且,這部小說獲得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的嘉獎,便是展開閱讀推廣,最大限度和范圍內實現其治療及其它文學功能的良好契機。但是,我們也不能否認,作者賦予作品的“歌頌教育公平、歌頌社會和諧”的宏大敘事的定位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作品的純粹性,磨圓了這一主題本可凸顯的銳氣,也極有可能影響到兒童讀者的閱讀心理。
兒童本位,每一次當我們說起這個詞的時候,我們就該意識到,在評論一部兒童文學作品“好”或“不好”、“能”或“不能”的時候,兒童說什么、怎么說其實更為重要。找尋兒童文學治療留守兒童、流動兒童的心靈的途徑還有一段長遠的行程,探索兒童文學的治療功能更是一個方興未艾的話題,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并奮力邁出第一步,便是這段旅程的第一個站點。
[1]王泉根.兒童文學教程[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2]徐玲.流動的花朵[M].太原:希望出版社,2009.
[3]葉舒憲.文學與治療[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
[4]葉舒憲.文學治療的原理及實踐[J].文藝研究,1998,(6).
[5]曾宏偉.文學治療與地震災區學生心理重建[J].教育評論,2009,(3).
[6]周林,青永紅.農村留守兒童教育問題研究[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7.
[7]葉敬忠,潘璐.別樣童年——中國留守兒童[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
[8]伍美珍,劉君早.藍天下的課桌[M].福州:福建少年兒童出版社,2009.
[9]黃傳會.我的課桌在哪里[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Literary Treatment Function of Chinese Children's Literature
MAO Wei-wei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Department,Beijing 100875,China)
Chinese scholars began to pay attention to literary treatment, which became a new entry point of literature studies.Based on this theory, this essay takes the children's novel "the Flowing Flowers" as a representative example and tries to make a detailed discussion on the treatment func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The essay concludes as followed: First, the main character's growth process and psychological activity match along with most migrant children in the real life. Second, the spiritual strength and the happy ending of this novel can satisfy the readers who lack these experiences, meet their sense of belonging, happiness, equality and other psychological needs. What is more, this essay also points out that a literary work, especially a children's literary work has treatment function or not depends on the readers' reading experience and effect.
Children's literature;Literary Treatment;Migrant Children;"the Flowing flowers"
I058
A
1673-2219(2010)06-0037-04
2010-01-15
毛煒煒(1986-),女,湖南湘西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兒童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校:王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