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特根斯坦的“語言游戲”說

張立麗

（湖南文理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常德 415000）

維特根斯坦的“語言游戲”說

張立麗

（湖南文理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常德 415000）

在西方乃至整個世界哲學史上，維特根斯坦的哲學研究占有一個無可替代的位置。其哲學研究大致可分為前后兩個時期。“語言游戲”是維特根斯坦后期哲學體系中一個至關重要的概念。該文探討了“語言游戲”說的提出背景、“語言游戲”說的性質內涵、“語言游戲”說的意義。

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語言

在西方乃至整個世界哲學史上，維特根斯坦的哲學研究占有一個無可替代的位置。維特根斯坦的哲學研究以20世紀30年代為界，大致可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并相應地建立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哲學體系。其后期的哲學研究在西方哲學史上更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其后期的著作《哲學研究》，更是被譽為西方哲學“語言轉向”的標志性著作。“語言游戲”是維特根斯坦后期哲學體系中一個至關重要的概念，是理解他后期哲學思想的關鍵所在。本文擬對其做一番粗淺的探析。

一 “語言游戲”說的提出背景

后期的維特根斯坦是在放棄了早期對理想語言意義的追求，并且從經驗上觀察語言之后才提出了“語言游戲”說。早期的維特根斯坦建立的是以“邏輯原子論”為核心的哲學體系。在《邏輯哲學論》一書中，維特根斯坦采用了剝筍式的邏輯分析方法，提出了邏輯原子主義的“圖像論”，并且認為，語言的命題系統與世界事實的本體論系統之間存在著所謂的同構關系。在維特根斯坦看來，經驗事實或原子事實能夠進入人的思想中，因為思想創造了邏輯圖像，邏輯圖像是現實的模型，對事實進行描述，并通過命題的形式表達出來，圖像本身無意義，但命題卻有真假，它與現實的符合與否正是它的真假所在，如果在現實中有對應的實在存在，就是有意義的，否則就是無意義的，“可證實性”是意義的標準。語言系統中最簡單的指號是名稱，而構成世界的最終元素是對象（簡單事物），某個名稱的意義即為其指稱對象。

但是，維特根斯坦在其后的哲學探索中，發現自己前期的哲學思想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構成維特根斯坦“邏輯原子主義”的核心就是命題與所描述的實在之間具有共同的邏輯形式這個觀念。但是，這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態。事實上，對意義的哲學追求不僅僅限于科學語言的范圍，尚有很多包括諸如命令、問題、規則、隱喻及美學判斷等常常被忽略的話題，這些命題很難用邏輯形式表達出來。所有這些促使他放棄了他最初確信不疑的邏輯理論。由此，建基于邏輯基礎上的一系列觀念，諸如命題圖像論、語言與實在的同構論等都隨著邏輯形式神話的破滅而徹底失敗了。維特根斯坦認識到，這種失敗是一種哲學基本觀念上的失敗，即把哲學看作是對命題形式的邏輯的、語形的和語義的分析，并認為這種分析能夠揭示世界的邏輯結構。經過反思，維特根斯坦認為哲學應該從經驗上考察語言，哲學的任務應該是對日常語言的語法規則（如何使用的問題）進行研究。維特根斯坦通過考察語言后認為，語言的功能并不僅僅在于指稱和描述事物，它還可以有發布命令、提出問題等非陳述性用法。盡管日常語言確實具有模糊性和歧義性，但我們總是在特定的情景中來使用語言的，一旦進入了具體的語境，語言的意義也就可以確定了。所以，語言的各種用法已經融入了具體的生活形式中而成為人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就像游戲一樣，只有在具體進行中，它才有存在的意義，語詞也是只有在使用中才能具有意義。在此基礎之上，他將“由語言和行動（指與語言交織在一起的那些行動）所組成的整體叫做‘語言游戲’”。

二 “語言游戲”說的性質內涵

（一）“語言游戲”的社會實踐性

維特根斯坦把“語言和活動編織成一片所組成的整體”稱為“語言游戲”。他認為，語言是生活的一部分，語言只有作為生活的一部分才能被理解。像一種普通游戲是一種社會活動那樣，語言游戲也是社會活動的一部分。語言總是跟人的活動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因此，它不是一個實體或已完成的事物，不是一個靜態的、單一的、自足自立的抽象結構體系。為說明這一點，維特根斯坦特意提出了“生活形式”這個概念，借助于生活形式解釋語言。他說，“想像一種語言意味著想像一種生活形式”，“語言游戲一詞是為了強調一個事實，即運用語言是一種活動”，更“是一種生活方式”。每一個語言游戲都坐落在具體多樣而又復雜的生活形式之中。和語言編織在一起的社會活動是豐富多樣的，因此，語言的用法、詞的功能和語境等也是無窮多的。他列舉了一些生活中的語言游戲來說明它的多樣性、變動性和實踐性：

發出命令和服從命令……

描述一個對象的外表和對它進行測量……

透過描述（一幅圖畫）來構建一個對象……

報告某一事件……

思考某一事件……

形成和檢驗某一假說……

將實驗結果繪成圖表……

編寫并朗讀一個故事……

唱歌……

猜謎……

編笑話，講笑話……

解應用算術題……

將一種語言翻譯成另一種語言……

發問、感謝、詛咒、問候、祈禱。

（二）“語言游戲”的“家族相似性”

維特根斯坦提出這一論點是為了批判“表現為本質的共性”這一論點。維特根斯坦不相信有這樣的“共性”，他關注的是“家族相似”。在《哲學研究》里，維特根斯坦寫到，“你將看到，對所有游戲來說，沒有什么共同的東西，有的只是類似聯系以及它們系列的排列。”在這個意義上，維氏認為無法給出語言的定義，只能通過描述加以標識。“我無意提出所有我們稱為語言的東西的共同之處何在……這些現象有一個共同點而用同一個詞來稱謂所有這些現象，……不過它們通過很多不同的方式具有親緣關系。由于這一親緣關系，或由于這些親緣關系，我們才能把它們都稱為‘語言’”。正如象棋、圍棋、跳棋等雖然被納入“棋類”游戲這一共名，但事實上它們之間并沒有什么完全共同的東西，只有相似性一樣，我們也無法從諸多語言游戲之中析取、抽象出完全共同的東西。“游戲是一個復雜的重疊交錯的相似性的網絡；有時是整體的相似，有時是細節的相似……家族相似。”語言游戲的“家族相似”性可以歸納為以下三點：

一是不同的語言游戲各有其功用，不可相互替代，只有簡單復雜之別，而沒有等級高下之分；二是同一個語言游戲因使用者不同而相異；三是同一個使用者即便進行相同的語言游戲，也因場合、對象不同而不同。

（三）“語言游戲”的規則性

維特根斯坦認為，語言游戲具有一定的規則，它是按照一定的規則而進行的使用活動。“語言游戲”的規則性具有以下特點：首先，語言游戲是多樣的，因而其規則也是多樣的，不止于語詞、句子的用法而已。直接指稱事物的游戲只牽涉單一的規則：語詞……對象；運用語句的游戲則涉及語句與情境的縱向聯系，以及詞語之間、語句之間的橫向聯系，甚至非言語行為，如：體態表情等的規則；至于演戲、語言翻譯等更為復雜的游戲，則需要從豐富的生活形式規則方面加以說明。其次，規則是針對個體而言的，語言游戲的意義體現在個體行為中。一方面，個體在進行語言游戲的時候，實際上都要預先假設活動進行之前規則已然存在，個體不能夠違背這些規則；另一方面，個體尊重而不是機械地因循規則。多數甚至所有語言游戲都要遵從一定的規則，但不是依照規則進行的機械活動，游戲中的樂趣、情趣、旨趣比規則更重要。籃球游戲有規則，而打網球時并不處處受規則限制，語言的使用也是如此。再者，針對個體的、多樣的規則需要顯示而無法逐一說明。以玩紙牌為例，別人告訴你所有的玩牌規則，但你可能在很長時間里仍不知道如何玩。而如果有幾個人演示玩法，哪怕不用解釋，你也很快就會明白。這些規則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在游戲的過程中顯示出來的。同樣，維氏認為語言游戲不是一個靜止的實在，而是一個動態的過程，規則的掌握需要在實際游戲過程中進行。因此只能通過強調語言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讓個體自己來觀察……“不要想，但要看”。實際上，在很多情況下實際運用語言的時候，并不事先知道規則，人們經常是在“看”別人如何進行游戲的時候，體悟并掌握了規則。

三 “語言游戲”說的意義

“語言游戲”的提出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首先，它有助于我們認清語言和世界的本質。語言并非是由單純描畫或描述事實的命題組成的單一構造物，而是由豐富多采、功能多樣的語言游戲組成的異質類聚物；同樣，世界也并非是由單純的事實組成的單一構造物，而是由豐富多采、作用各異的生活形式組成的異質類聚物。這也就是說，作為我們的日常語言的基本構成成份的、能夠相對獨立地表達或傳達意義的最小單位的東西不是單個的命題，更不是什么語詞或名字，而是語言游戲；同樣，作為我們生活于其中的經驗世界的基本構成成份的、能夠相對獨立地具有意義(這里特指人生意義)的最小單位的東西不是單個的事實，更不是事物(對象)，而是生活形式。歸根結底，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一種人類生活現象。

其次，以“語言游戲”為核心的維特根斯坦后期哲學研究從根本上改變了西方哲學發展的方向。在西方哲學史上，大哲學家們往往到超越于現實的經驗世界（現象世界）之外的領域(如理念世界、本體界)中去尋找人類的概念活動的基礎和人生的終極意義，前期維特根斯坦也沒有能夠擺脫開這種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定勢的制約。但是，后期的維特根斯坦通過“語言游戲”的語用學構造改變了長期以來形成的根深蒂固的關于哲學和語言的觀念。“語言游戲”說讓我們明白，“哲學不應以任何方式干涉語言的實際使用；它最終只能是對語言的實際使用進行描述。因為，它也不可能給語言的實際使用提供任何基礎。它沒有改變任何東西。”哲學只是一種闡釋性的活動，它的目的就是搞清楚日常語言在具體語境中的用法。維特根斯坦通過“語言游戲“說，引導我們把語言、知識和科學置于人類生活實踐的語境中來理解和認識，這種“語用學轉向”整個地扭轉了哲學發展的方向。自此以后，人們考察語言不再停留在形式邏輯推導層面，而是更多地從經驗上考察語言，它的直接結果就是影響了日常語言學派的誕生。

[1]陳嘉映.語言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2]涂紀亮.維特根斯坦后期哲學研究[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3]維特根斯坦.哲學邏輯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

[4]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責任編校：王晚霞）

On Language Game

ZHANG Li-li
(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 Hun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Changde 415000, China)

In the philosophical history of the West or even of the world, Wittgenstein’s philosophical study occupies an irreplaceable position. His philosophical study can be classified into two stages: the early stage and the late stage. “Language game”is an important concept in the philosophical system of his late stage. This paper tries to discuss the background, nature and meaning of “language game”.

Wittgenstein;Philosophical study; Language

book=95,ebook=11

B151

A

1673-2219（2010）06-0095-03

2010－03－15

張立麗（1976－），女，湖南桃源人，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