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曼
(南京林業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7)
所謂跨文化交際,即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之間的交際。由此可見,跨文化交際的障礙存在于有差異的語言文化背景中。霍爾也曾在《無聲的語言》中說過:“跨文化交際中的文化障礙來源于文化差異。”
在全球化的今天,人們已經意識到文化差異是導致文化交流障礙的根源。然而,了解文化差異就能克服跨文化交流的一切障礙么?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跨文化交際是一個復雜且富于變化的過程,其中涉及的因素很多,稍有不甚便會阻礙交際的進行。
既然存在著文化差異,交際雙方在進入對方文化時,就應該增加相互理解,增加移情,從對方立場感受其文化,設身處地替對方著想。但這種理解、移情也可能成為跨文化交際的障礙。
例如我們知道在與美國人交往時要保持一定體距,美國女孩也會被告知應該與中國好朋友勾肩搭背、親密無間。但是當那個美國女孩以親密的舉動想表示友好時,我們倒會覺得她可能是同性戀。這便是文化錯位作用的結果。陳俊森在《跨文化交際與外語教育》中把“文化錯位”定義為: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的雙方互相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來傳遞、接收、理解信息,從而產生出二次誤解。 如圖1:[1]196

圖1
圖1.跨文化交際中的文化錯位(圖中圓圈內的虛線方框表示A文化者對B文化的依附,方框內的虛線圓圈表示B文化者對A文化的依附)
“錯位”在《現代漢語詞典》中意為“離開原來的或應有位置”。我認為在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中,只要交際中一方不再是單一的“我文化”組成,便可認為其發生了文化錯位。陳俊森定義的文化錯位是從交際雙方的整體情況來看的。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一方在與“他文化”進行交流的過程中,會實現其自身文化的錯位。人本身是一個以本民族文化為中心的單一整體,這時卻要受到“他文化”的影響,成為一個兩種或多種文化的混合體。這時其文化身份是難以確定的。那么他在與人的交往中,就會以這種特殊身份出現,用多重文化來指導自己的交際,其結果可想而知。
例如當一名外語教師招待她的客人時,她問客人要不要喝茶。有時客人會說“你別忙了”。這時她的思想就會受到兩重文化的規約,對于到底要不要端茶進行一場激烈的思想斗爭,結果很可能是該端的沒有端,不該端的反而端了。當這兩種規約就某一件事情產生矛盾時,她便不知所措了。如圖2:
圖2.跨文化交際中交際一方的文化錯位(圖中他文化是一種或多種文化,跨文化交際者就如同球一樣被“我文化”和“他文化”推來推去)
這一補充是以交際一方為考察對象,這與陳先生的觀點并不矛盾。從長遠來看,若跨文化交際的雙方常從對方立場考慮或是偶然出現互異其位的現象,那各方都將面臨被“他文化”所同化了的認知結構與原有文化的認知結構不一致這樣的沖突,從而導致文化錯位。筆者提出的文化錯位與陳先生所說的文化錯位也可能同步進行。因而筆者這樣定義文化錯位:在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中,交際一方受對方文化影響而脫離原文化,或是雙方都力求適應對方文化,力求用對方文化規約和交際規則來指導交際從而互異其位而產生二次誤解。

圖2
前文已提到過,理解、移情可能會導致文化錯位。文化移情是跨文化交際中主體和客體相互適應和予以情感溝通的重要方法,是既立足于本土文化又超越本土文化基礎之上的跨文化對話和交往,旨在本土文化與異質文化之間建立雙向協調、雙向互饋和雙向構建的機制。在進行文化移情時應力求在本土文化和異質文化兩者中間尋找相互調適與動態平衡的機制和張力,因而應堅持適度原則。“不及”與“過度”都會在跨文化交際中造成溝通障礙。[2]220文化移情的過度使得交際的雙方失掉自己民族本土文化的立場,始終還是無法在跨文化交際的“橋”上相遇。
社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扮演一定的社會角色。角色不同,社會對其期待就不同,說話、交往的方式也隨之不同。因而如何在交際中提高角色扮演的成功率便是最需要解決的問題。由于不同角色在社會關系中所處位置不同,特別是在跨文化交際中,人們看問題的方式和角度就不同。一般都會認為,若是站在別人的立場,設想在別人那種文化、處境下將如何看待來自外國的我們,就能提高角色扮演的成功率。[1]66但當交際雙方都進行角色換位時,跨文化交際就無法順利進行了。這種跨文化的角色換位只需單向進行,但若長期如此,又會使其中一方文化處于弱勢地位甚至導致本民族主義的產生。單就某一次跨文化交際活動而言,某一方進行角色換位,有助于對異文化的理解,提高其角色扮演的成功率。
有效的跨文化交際需要交際雙方共享同一或相近的語言系統,明確以何種文化歸屬的身份參與交際,以及他們對交際的對方文化依附的預期,等等。如果交際雙方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交流用的語言甚至可能代表第三種文化,那么這時應該依附于哪種文化呢?編碼、譯碼應以何種文化的價值觀為標準呢?這便是“文化依附悖論”。[1]206如果選擇不當,可能出現“文化錯位”,即有可能出現此方依附于彼方文化而彼方又會依附于此方的情況。跨文化交際的情境千變萬化,具體還需區別對待。
中國社會正在由傳統農業文明向現代工業文明轉型,中西方交流日益加深,人們的生活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西方的各種文化因素通過各個渠道流入中國。人們原本單一的文化構成開始受到中西文化混合體的沖擊。“他文化”對“我文化”的過多滲透,使得原本單一的文化模式變得更加復雜。人們也開始置身于一種“二元結構”文化環境中。逐漸的,人們待人接物不再以單純的母體文化為依據,而是參照雙重的文化規約。這時,跨文化交際一方的文化錯位就產生了。而當交際雙方自身都有這種文化錯位時,他們便可能同時以這種多重文化為指導,從而導致另一種文化錯位的產生。
為防止文化錯位,陳俊森提出了他的對策:A文化者在A文化背景里編碼后發出的信息,B文化接收后依附于A文化背景解碼并賦予意義,B文化者的反饋信息仍然依附于A文化背景編碼后發出,A文化者接收后在自身文化背景里解碼并賦予意義;反之亦然。[3]16筆者認為這種做法終究還是在依附于其中一種文化,很難在動態中保持和諧、自然的關系,達到交際的雙贏,而且是以其中一方文化為代價,可能導致本民族主義的產生。這種對策保證了某一次交際活動的順利進行,卻不利于文化的多元性發展。
鑒于過度移情直接導致了文化錯位,首先要做好的便是適度移情。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一方在客觀情境下扮演一定角色的同時也是其本民族文化的代表。在具體的跨文化交際中,應該仔細覺察和認識他人的情感和情緒狀態,據此作出正確的反映和反饋。適度移情要求把主體暫時置身于客體的位置,努力感悟、理解和接受客體所要表達的真實信息而不是主體自己所理解的信息。因而在交際時應該在知曉對方是否移情,以及移情程度的基礎上,決定是否移情、怎樣適度移情。還應注意,移情時人們往往會受文化定勢的影響,意識不到個體的差異性。過度迷信文化定勢可能會給交際設置障礙,因而交際時可參照文化定勢,但不可生搬硬套。
交際雙方彼此之間相互獨立、相互依存,二者的異同都被承認且受到尊重。即使二者融合后,也都保存其各自的特性。在這種交際模式中,交際雙方協力合作,既不喪失自我,又能實現與他文化的溝通。
如果交際雙方都暫時丟棄了自己本民族文化的個性,一味地去迎合對方,最終兩方的文化還是沒有融合到一起,就可能產生文化錯位。在具體的交際中,應根據語境來進行平等的對話式交際。對話式的交際模式需要主體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需要交際雙方從自身出發,相互依存,相互合作,不斷出新。在這一過程中,雙方文化的地位是平等的。而且交際的雙方都應該保持其整體的個性,在一定程度上吸收對方文化,為確保交際順利進行而采取一種“求同”心態,并以此來影響整個交際過程。而且采取對話式的交際模式,不僅能避免文化錯位,而且有利于文化的長期多元性發展。另外,保持自身的文化個性也能使跨文化交際者保持其文化的單一性。這樣一來,跨文化交際一方出現的文化錯位現象也能避免了。
在跨文化交際中,為跨越障礙去適應對方,去移情、換位,反而可能會給交際帶來阻礙。跨文化交際涉及的因素很多,在具體交際中不能一味地適應對方,而應該審時度勢,依據語境來判定如何適度移情,如何使交際雙方處于對話式交往的動態流動中。
[1]陳俊森,樊葳葳,鐘華.跨文化交際與外語教育[M].湖北: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6:196.
[2]高永晨.文化全球化態勢下的跨文化交際研究[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6.
[3]陳俊森.關于文化錯位[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