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關系研究
——基于東、中、西部面板數據的經驗證據

王 治,王耀中

(長沙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中國經濟

中國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關系研究
——基于東、中、西部面板數據的經驗證據

王 治,王耀中

(長沙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文章采用中國大陸東、中、西三大經濟區 1992—2008年的面板數據,運用 Johanson面板協整檢驗、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和面板誤差糾正模型,檢驗了中國服務業發展和制造業升級之間的因果關系。研究表明,即便是在東部發達地區,制造業升級和服務業發展的協同互動關系仍然沒有建立起來。東部地區服務業的快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該地區制造業的升級所引至的,但服務業發展對該地區制造業發展水平提高的作用卻不明顯。中、西部地區制造業發展水平相對較低,兩地大力發展傳統服務業從而帶動了制造業的發展,但由于缺乏現代制造業的支撐,兩大經濟區服務業和制造業仍處于相對較低的水平。

服務業發展;制造業升級;因果關系

一、引 言

20世紀特別是二戰之后,全球產業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經濟重心開始轉向服務業。據世界銀行統計,2005年世界服務業增加值占 GDP的比重平均為 69%,其中發達國家平均為 72%,發展中國家平均為 52%。全球經濟呈現出從“工業型經濟”向“服務型經濟”轉型的總趨勢[1]。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中國服務業年均增速超過 10%,高于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的速度。2008年,中國服務業增加值達到 120486.6億元,服務業占 GDP的比重由 1978年 23.9%提高到 2008年的 40.1%。服務業正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與此同時,“我國工業化的任務遠未完成,實現工業化仍然是我國現代化進程中艱巨的歷史性任務?！敝圃鞓I現代化水平仍然較低,缺乏競爭力和抗風險能力。為適應全球產業格局的變化,中國政府提出,“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推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由主要依靠第二產業帶動向依靠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協同帶動轉變”。那么目前中國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的關系如何?服務業發展在促進制造業升級的同時,是否也帶動了服務業自身的發展?這種關系在我國的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是否有差異?本文希望通過實證分析來回答以上問題,為各區域政府制定產業發展政策提供實證依據。

二、國內外研究綜述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于服務業與制造業的關系問題主要存在以下三種觀點:

(1)制造業是服務業發展的前提和基礎,服務業則是制造業的補充[2]。許多服務部門的發展必須依靠制造業的發展,因為制造業是服務業產出的重要需求部門,沒有制造業,社會就幾乎沒有對這些服務的需求[3]。制造業企業的內部技術缺陷促使企業對相關服務的需求必須通過外部購買來實現,從而促進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4]。文獻 [5]研究指出,過去 20多年來,中國服務業沒有取得預期的高速增長,但國民經濟卻保持全球最高的增長速度,服務業發展滯后并沒有成為經濟增長的障礙。因此,中國經濟發展尚未進入需要服務業迅速增長的階段。顯然,這個判斷也暗含著如下假設:服務業發展是經濟增長的附屬物。文獻 [6]認為,工業化是中國社會經濟發展難以跨越的 “卡夫丁峽谷”,只有工業化和城市化都達到一定水平,才能形成對服務業的需求,服務業才可能獲得高要素投入回報。文獻 [7]通過分析 2004年經濟普查數據發現,從內在屬性上看,中國生產性服務部門是一個相對“昂貴”的產業,在當前國情下,將大量資金投到生產性服務業的機會成本大于投到制造業的機會成本。

(2)服務業是制造業升級和生產率得以提高的基礎和保證。首先,服務業的發展能夠促使專業化程度的提高和勞動分工的進一步深化,而專業化水平的不斷提高,正是促進勞動生產率提高的驅動力;其次,服務部門的發展降低了投入到制造業部門的中間服務的成本[8]。有效率的服務業是制造業提高勞動生產率、提升產品競爭力的前提和保障[9],如果一個地區的服務業競爭力不足,將會阻礙當地制造業效率的提升和競爭力的提高,進而阻礙區域經濟發展進程[10]。文獻 [11]指出,現代生產者服務業是制造業知識密集化的構成要素,是其心臟、大腦和起飛的翅膀,是現代制造業發展中競爭力的基本源泉。制造業的發展程度取決于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水平,生產性服務業已成為企業提供差異化產品和增值的主要源泉[12]。文獻 [13]研究了國際化大都市與生產性服務業集聚的關系,認為生產性服務業對提高上海制造業的產品附加值具有決定性作用。以上海為龍頭的長三角地區之所以能夠實現國內其它地區都難以實現的制造業大量集聚與良好發展,是由于上海相對發達的生產者服務業的支撐作用[14]。文獻 [15]指出生產者服務既是中國制造業升級的主要努力方向,也是其重要支撐力量。文獻 [16]發現,作為高級要素投入的生產者服務業的發展,是制造業效率提高的重要源泉。生產者服務業的發展提升了自身效率,降低了制造業單位產品的生產成本,從而最終提升了制造業的競爭力。文獻 [17]基于面板數據進行的經驗分析表明,發展生產者服務業有利于提升制造業的競爭力,市場化程度越高的地區 (如中國東部地區),生產性服務業發揮的作用最充分,那些企業無法自身提供的生產者服務 (如金融服務)對制造業競爭力提升的作用更為明顯。

(3)現代服務業與制造業互動融合發展,表現為相互作用、共同發展的互補性關系[18]。制造業企業的生產創新引發服務業的過程創新,而服務業的需求又引致制造業企業的生產創新[19]。制造業需要在較近的空間距離中充分利用生產者服務的投入,二者之間存在聯動效應[20]。生產者服務業的 FD I具有明顯追隨下游制造業 FD I的傾向[21]。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之間并非簡單的分工關系,而是相互作用、相互依賴、共同發展的動態內在聯系[22-24]。文獻 [25]以浙江為例,指出先進制造業基地建設必須與相關服務支撐產業協同發展,形成整體合力,保持競爭優勢。文獻 [26]將生產性服務業劃分為三個發展階段:種子期、成長期和成熟期,進而探討不同階段生產性服務業與制造業的互動關系。而且,隨著經濟發展程度的提高,服務業與制造業之間彼此依賴的程度會逐步加深,生產性服務業逐漸滲透到制造企業價值鏈的每一個環節中,傳統意義上的服務業與制造業之間的邊界越來越模糊,兩者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融合[27-28]。

實際上,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發展之間是相互影響、協同互動的:一方面,制造業的發展會擴大服務業的中間投入需求,并且制造業升級會在產業關聯、信息技術發展、人力資本和知識資本積累以及企業組織變革等方面推進現代服務業的發展;另一方面,服務業的發展也會通過服務外包、技術創新、資本深化以及空間集聚等推進制造業生產率提高和產業鏈升級。然而以往研究大多數考察的是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之間的單向關系,對二者互動的雙向關系也限于理論研究,缺少對我國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互動關系的實證分析。文獻 [29]曾利用長三角 16城市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大部分城市制造業和生產者服務業存在單向的因果關系,即制造業和生產者服務業的互動融合關系尚未建立。但在更大的范圍即中國東、中、西部三大經濟區服務業發展和制造業升級之間的互動關系尚缺少實證研究。

本文采用 1992—2008年的數據,運用 Johanson面板協整檢驗、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和面板數據誤差修正模型,研究中國東、中、西部三大經濟區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之間的關系,從而為各區域政府制定產業發展政策提供實證參考依據。

三、實證分析

(一)指標選擇、數據來源和樣本分析

在服務業發展指標的選擇上,鑒于數據的來源和可獲取性,本文選取第三產業增加值 (Services)來度量服務業發展水平;用工業增加值 (Industry)代表制造業升級水平。所有數據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本文的樣本區間為 1992—2008年。為消除可能存在的異方差,本文在進行實證檢驗前對樣本數據進行了自然對數處理。

由于各區域經濟發展及服務業發展水平之間存在較大差異,為此,本文基于區域經濟理論及統計年鑒的劃分方法,將我國分為東、中、西部三大經濟區分別進行考察。其中東部經濟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 11個省 (市、自治區);中部經濟區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 8個省 (自治區);西部經濟區包括:廣西、內蒙古、四川、貴州、云南、西藏、陜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 11個省 (自治區),1997年升級為直轄市的重慶未包括在內。表 1顯示,總體上,無論是工業增加值還是服務業增加值,東部地區都要高于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在產業構成比重上,東、中部地區的工業增加值平均比重均高于服務業增加值平均比重,西部地區工業增加值平均比重則低于服務業增加值平均比重;但三大經濟區的服務業平均增長率均高于工業平均增長率。圖 1則顯示,樣本期內,除個別地區,中國大部分省 (市、自治區)服務業平均增長率要高于工業平均增長率,其中工業平均增長率最高是內蒙古(24.71%),服務業平均增長率最高的是浙江 (24.75%)。圖 2顯示,樣本期內,東、中、西部地區大部分年份服務業平均增長率要高于工業平均增長率,并且這三大經濟區服務業增長率和工業增長率幾乎都保持相同的變化趨勢,這兩大變量之間的關系需進一步實證檢驗。

表1 1992—2008年中國大陸東、中、西部地區工業和服務業平均發展水平比較

圖1 1993—2008年各省 (市、自治區)工業、服務業平均增長率

圖2 1993—2008年東、中、西部三大經濟區工業、服務業平均增長率

(二)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

在進行單位根檢驗之前,本文首先對三大經濟區的工業增加值和服務業增加值進行初步判斷,檢驗回歸中是否有常數項、趨勢項,結果發現兩個變量都包含有常數項和時間趨勢項。在此基礎上,為克服選擇一種方法進行檢驗所帶來的偏差,本文選擇了 LLC檢驗、Breitung檢驗、IPS檢驗、ADF-F檢驗和 PP-F檢驗五種方法對三大經濟區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的兩變量分別進行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見表 2。表 2表明,東、中、西部地區工業增加值和服務業增加值均是平穩的,即 0階單整Ⅰ (0)。通過面板數據單位根檢驗,東、中、西部地區的工業增加值和服務業增加值均表現為同階單整,因此兩變量間存在協整關系的可能。

表2 單位根檢驗

(三)面板數據協整分析及長期因果關系檢驗

對三大經濟區工業增加值 (Industry)和服務業增加值(Services)兩個變量進行 Johansen面板協整檢驗。表 3給出了檢驗結果,表明東、中、西部地區的工業增加值和服務業增加值之間都存在協整關系。再根據 LR檢驗確定的最優滯后階數對三大經濟區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的兩變量進行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如表 4所示。表明在東部地區,制造業升級是服務業發展的長期原因,反之則不成立;而在中、西部地區,服務業發展是制造業升級的長期原因,同時,制造業升級也是服務業發展的長期原因。

(四)面板數據誤差修正模型及短期因果關系

協整關系只反映變量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為彌補長期靜態模型的不足,可通過短期動態模型反映短期偏離長期均衡的修正機制。同時,由于數據年限不長,通過進行上述檢驗得到的長期關系令人質疑 (Christopoulos和 Tsionas,2004)。為此,在長期因果關系成立的條件下,有必要進行短期因果關系檢驗,并進行穩健性分析。同時,通過短期因果關系檢驗還可以進一步增強對服務業發展與制造業升級之間短期運行關系的認識。為此,本文構建以下面板數據誤差修正模型:

從誤差修正模型 (1)和 (2)來看,各變量的波動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短期波動,另一部分是長期均衡。d表示一階差分項,l代表滯后階數,解釋變量的差分項反映了各解釋變量短期波動對被解釋變量短期變化的影響,如果其系數βl為零被拒絕,說明短期因果關系成立,反之則無短期因果關系。ECMit表示誤差修正項,反映了各變量之間的關系偏離長期均衡狀態對短期波動的影響。其系數λ的大小表明短期非均衡狀態向長期均衡狀態調整的速度,如果為零被拒絕,說明誤差修正機制產生,檢驗得到的長期因果關系是可靠的,反之則是不可靠的。

表5的結果表明,對東部地區而言,模型 (1)的 ECM項回歸系數不顯著,模型 (2)的 ECM項回歸系數為負且通過 1%的顯著性檢驗,表明制造業升級是服務業發展的長期原因得到證實。對中部地區而言,模型 (1)的 ECM項回歸系數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表明服務業發展是制造業升級的長期原因得到證實;模型 (2)的 ECM項回歸系數不顯著,通過考察其他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可以發現,中部地區服務業發展和制造業升級之間的短期因果關系成立。對西部地區而言,模型 (1)的 ECM項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服務業發展是制造業升級的長期原因得到證實,但模型 (2)的 ECM項回歸系數不顯著,通過考察其他變量的顯著性,可以發現,西部地區服務業發展和制造業升級之間的短期因果關系成立。

表3 Johansen面板協整檢驗結果

表4 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

表5 東、中、西部地區面板數據誤差修正模型檢驗結果

四、結論與政策性建議

本文利用中國大陸東、中、西三大經濟區的面板數據研究了服務業發展和制造業升級之間的因果關系。研究結果表明,即便是在東部發達地區,制造業升級和服務業發展的協同互動關系仍然沒有建立起來。東部地區服務業的快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該地區制造業的升級所引至的,但服務業發展對該地區制造業發展水平提高的作用卻不明顯。中、西部地區制造業發展水平相對較低,因此,受世界產業格局變化和國家產業政策等的影響,兩大經濟區挖掘自身優勢,大力發展服務業,特別是傳統服務業 (如批發零售業、餐飲業、交通運輸倉儲業、旅游文化業等),從而帶動了制造業的發展,但由于缺乏現代制造業的支撐,兩大經濟區服務業和制造業仍處于相對較低的水平。因此,各地區要實現產業結構的優化和合理配置,就應理清服務業與制造業之間互動發展的機制和路徑,從以下方面著手從互補性發展角度來制定產業發展戰略。

一是發展生產者服務業以延長制造業增值鏈。作為制造業外延的延伸,生產者服務業貫穿于生產、流通、分配、消費等社會再生產環節之中,為上下游各環節的生產活動提供了專業化配套服務,能夠提高生產過程不同階段產出價值和運行效率。世界經驗表明,生產者服務業完整產業鏈的形成,不僅能夠為企業提供從產品立項到產品銷售與服務的全方位支撐,而且有利于企業在明確自身比較優勢的基礎上找到適合自身發展的產業鏈環節,從而促進制造業結構優化升級,加快地區產業競爭力提升和經濟增長。

二是制造業應充分發揮比較優勢,大力發展核心業務。制造業企業應改變生產模式,轉變經營理念進行組織創新,專注于自身的優勢與強勢環節,注重核心技術的培育和市場競爭能力的提升,并通過將生產者服務業環節外包化來整合外部專業分工優勢,推進產業鏈條企業優勢互補,形成企業間的強強聯合、互補,確保制造業與生產者服務業保持良好的動態的契合,不斷提升整個產業價值鏈競爭力,進而實現更好的經濟效益。

三是政府部門應積極制定各項政策制度,為制造業和服務業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政府若要實現區域經濟的快速發展,就必須在依托制造業快速發展的基礎上,高度重視并加大對服務業特別是生產者服務業的扶植與支持力度,降低進入門檻、放寬市場準入條件,構建有利于競爭的市場環境,促使生產者服務業成為經濟增長的亮點,切實促進服務業和制造業形成相互支撐、相互推動的緊密關系,真正實現兩者的良性互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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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余志虎]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Services andManufacturing Upgrading——Based on PanelData of Three Econom ic Regions

WANG Zhi,WANG Yao-zhong
(School of Econom ics and Managem ent,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Changsha410004,China)

By using panel data on the eastern,the middle and the western region in China in period of 1992 to 2008,we test the caus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evelopmentofChinese services andmanufacturing upgrading through Johanson co-integration test,granger causality test and panel error correction model.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ufacturing upgrading and services development has not been built even in eastern developed area.Although manufacturing upgrading in the eastern region promotes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ervices to a large extent,there is no obvious effect of services development on the improvement of manufacturing.There is relatively low level ofmanufacturing development i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 in which the great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services acceleratesmanufacturing development,whereas services and manufacturing in both regions remain at a relatively low level due to being short of support ofmodern manufacturing.

services development;manufacturing upgrading;causal relationship

F063.1

A

1007—5097(2010)11—0065—05

10.3969/j.issn.1007-5097.2010.11.015

2009—10—25

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開放經濟下我國現代服務業發展戰略研究” (08AJY035);湖南省科技廳軟科學項目“長株潭城市群現代服務業與新型工業化互動機理研究”(2009ZK3061);湖南省教育廳項目 (07C113)

王 治 (1977—),男,湖南邵陽人,副教授,博士,湖南大學應用經濟學博士后,研究方向:服務經濟與產業投資;

王耀中 (1953—),男,湖南益陽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服務經濟與國際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