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講述與故事精神在電影中的嚴重缺失,使得觀眾對國內電影的欣賞熱情大大縮減了。例如近些年的影片張藝謀的《三槍拍案驚奇》,陳凱歌的《無極》,馮小剛的《夜宴》等,曾經叱詫風云的第五代導演處在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固然,這些影片給受眾提供了美輪美奐的視覺快感,但傳統的審美習慣不會因視覺美感而抵銷,觀眾對于故事的期待并不會因視覺的盛宴而消弭,所以,過多的追求視聽語言上的求新和豪華陣容會使得觀眾審美疲勞,沒有一個好的故事講述,形式上也會逐漸枯竭。我國是一個故事大國,故事的素材幾乎用之不竭,如何在當今早已遠遠超越前人的各種條件下去講好一個故事,值得電影人猛醒與深思。
賈樟柯作為新生代導演的領軍人物,他的影片在一定程度上給了我們對新生代不同于老一輩電影人的重新審視。然而淡化故事情節,追求真實的再現生活,非職業演員的啟用,對長鏡頭的推崇,這些都一度成為新生代導演用以標榜自己獨特的藝術追求。《小武》、《世界》、《站臺》以及《三峽好人》的推出,盡管國外有人稱道,但國人卻并不看好。生活的原生態雖然可以最直觀的展示出人物的生存狀態,但藝術永遠有別與生活,她需要的是創作者在對生活進行感受和感悟之后的提煉和加工。一個生動曲折的故事可以作為吸引觀眾的方法,而故事講述出的精神卻顯示的是創作者對于生活獨特的感受能力、責任感和使命感。國內許多電影正是缺少這樣一種可以引導受眾的精神性,所以觀眾對他們總是不太滿意。賈樟柯的電影《小武》以一個小偷的敘事角度講述了小武因家庭的排斥,朋友的疏遠而淪落游蕩于街頭,成為了一名被警察“示眾”的小偷。影片以一種生活流的方式紀錄著小武的生活狀態,甚至包含了創作者對于這樣一種人物的肯定和關懷。故事敘事的角度在作品中常常帶有著最權威的話語,受眾會在無意識當中跟隨講述者的權威,接受編導的立場與看法。所以創作者有什么樣的倫理價值觀,就會帶給觀眾以什么價值觀的影響。從《小武》這部影片,我們看到,影片的敘事角度直接影響著受眾,編導對人物的同情大于批判,處處立足于為小武開脫,一味地說明他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客觀原因造成的,對于這樣一位沒有任何意愿改變自身甚至甘愿淪為小偷的社會青年,電影給我們的價值觀念可是說是消極的。
李楊的電影《盲井》以謀殺者的視角去講述一系列關于謀殺的事件,創作者表現出的倫理價值觀與人類美好的情感是矛盾的,《盲井》作為一部以“人性”作為其特色的電影,應該說在故事表達上沒有能將“人性的光輝”帶給受眾。犯罪分子只是“人性”醒悟,并沒有改變。他仍然是一個謀殺者的角色定位,導演對謀殺者的“人性”當成了肯定與贊頌,這顯然是表錯了情,只會誤導觀眾。人性在藝術表達上與人的本性相去甚遠,換句話說,旨在引領時代進步的藝術作品應該歌頌人性中的善良,人的尊嚴,而不僅僅是人的本性。當今電影人應該以時代的責任感去講述更美好
故事是長期以來人們倫理價值訴求的媒介,人們期待聽故事,看故事,在故事當中滿足倫理價值的期待和尋找情感寄托,所以從古至今即便故事的載體不斷擴大和更新,但人們對于故事的期待興趣有增無減。
電影首先是一門在銀幕上講故事的大眾化藝術,由于其獨特的視聽語言,可以將故事逼真的表現在銀幕上,相比較文學而言,她的直觀、生動,形象使得受眾對其垂愛有加。曲春景老師曾經講過:“從故事之與人心的主要魅力和價值上講,故事能震撼觀眾的基本條件有兩個,其一,故事情節在觀眾的經驗把握之內,不論古今中外素材,其內在邏輯,與當下觀眾的日常生活有某種類似性和相關性;其二,有某種人生態度造成的、與人物生死或命運相關的一系列行動。”[1]即,“相關性”是故事引起共鳴的先決條件。好的故事本身應該具有吸引讀者和受眾的魅力,無論從人物性格、情節、細節、結構安排等等,很顯然,好萊塢的許多經典影片很好的做到了這一點。首先最基本的,應該讓觀眾坐在影院出神和專注的去欣賞一個故事。然后對于電影而言故事精神遠比故事本身來得更為重要。這也就是“相關性”性中最為要緊的地方。只有在故事精神上引起觀眾的共鳴,藝術家的使命和責任才能繼續。這一點中國古典名著已經給了我們相當多的寶貴啟示。故事母題存在種類無限,甚至故事講述也可以不受形式的限制,但關鍵的是故事精神的表達,故事的表現形式要服務于故事精神的表達,歷史實踐證明,極端的追求視聽語言效果和原生態的記錄大多沒有也很難講述好一個故事。故事精神的傳達需要的是故事內容和講述形式的完美統一。而這至關重要的故事精神并非屬于某一個民族,國家,它屬于整個人類,是人類社會生活中體現出的人性美好的光輝。是人類情感中共同的對于“真善美”的追求,是對與生命價值和尊嚴的渴望。
“好萊塢電影通過它敘事策略“不變”告訴了我們一個簡單的道理:如何講故事并不是觀眾所要通過電影獲得的最終意義,而故事中傳遞出的健康與快樂,真實與善良的情感表達才是電影這種藝術表現手段所要賦予我們的最美麗的價值呈現。故事文本可能只有一個,但講故事的方式卻可以不受形式的限制,藝術最根本的使命在于表現生命力的真善美的存在。”[2]此言不虛,這才是我們應該想追求的,這才是藝術最根本的使命。 一個成功的藝術文本,表現出的應該不僅僅是某個民族而更應該是感動整個人類的情感。
注釋
[1]曲春景.《觀眾的倫理訴求與故事的人文價值》.《上海市社會科學界第四屆學術年會文集(2006年度)科學、歷史、人文科學科卷》. 第252頁
[2]陳凌.《比故事更重要的是情感——從電影<穿reada的女王>看好萊塢電影的敘事策略》.《電影評介》.2008年10期. 第45頁
[1]趙孝思、沈亮 .《影視劇作的敘事藝術》.上海: 上海大學出版社,2001年
[2]羅伯特?麥基(美).《故事—材質、結構、風格和銀幕創作的原理》. 周鐵東譯 . 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1年
[3]尹鴻 .《世紀轉折時期的中國影視文化》.北京: 北京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