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看國內外對于中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有戲沒戲的討論又多起來,我想從科學家的角度,可能有些朋友有些自己的看法,而我從一個社會科學研究者的感受來說,所謂的世界一流大學,往往是最人文的大學,它面對的應該是那些人真切面對的問題——當然有的問題對人有久遠的重要性(比如王國維的訓詁與范文瀾的歷史),有的問題對人有眼前的急迫性(比如費孝通的人類學)。在我自己親身經歷的范圍內,前者我曾體驗過南京大學的元曲課,邊唱邊講,煞是有趣;后者我曾為耶魯大學社會公益創業課與哈佛大學談判課的能力培養所傾倒。
在我看來,很多國內大學表面上把一些所謂重要的學科配齊了,但是真正能讓學生開啟智竅、習得能耐的課程實在少之又少。我曾看過一本宋代考古著作,真的讓我對那個朝代心馳神往,我能體會作者一定是一個熱愛考古的人物,他的感受的確不同凡響,正如我讀到安意如的古代詩歌評析才真正感到什么是用心一樣。
在另外一些方面,我們那些關著門的大學,坐看社會的迫切需要,卻以自己只研究所謂理論知識為回應。但我們看到世界真正一流大學的反應是什么?工業化之后,垃圾成為大問題,就有垃圾學的發展;我們中國人只管吃而不管拉,而歐美對拉的問題有更好的解決,我們就不能忽略與它相關的一個學科——糞石學;今天,中國人關于性的問題不是變小了而是變得更大了,但我們除了看到有個李銀河常常發出一些另類主張外,有哪個大學開設了性學專業,有如金賽那樣的性學研究?今天我們這個社會日益擴大的精神異常問題,又有哪個大學當成自己醫學院的核心領域?我們曾經在研究中國的非洲政策時請教非洲專家,那么多號稱研究非洲的專家除了詮釋官方的非洲政策外,對于非洲的實地研究與國別研究基本空白。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今天聲稱要建成國際一流的那些大學,都在用宏大話語忽悠上下,他們在人文關懷、人才包容性、學科建設、社會洞察方面遠不及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大學。
大學的人文程度是明明可辯的,因為在人文關懷的口號之下,這個大學必然有很多精彩可期的課程與成果。我在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就學時,常常有小鎮上的居民以聽該學院的課程為樂。再看看我們的不少大學課程,別說人文味,連人味都不足,要不把學生圈在必修課內,圈在本院系內,教授們都會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