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汶川八級大地震,都江堰市淪為重災區。我家,人雖未受到傷害,然而房屋卻倒塌,我們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突然蒙受此沉重打擊,幾乎不能自持。曾經沮喪過,落魄過、彷徨過、憂愁過……歷經數次搬遷后,我們終于在都江堰市鄉下租房暫時定居下來,慢慢咀嚼著地震后的歲月。盡管地震過去一年,那些給你帶來觸動和叩擊的、那些久久浸潤你的靈魂的,那些令你不吐不快的點點滴滴,融進你生命的深刻體驗中……
奇怪的探路
去年六月初,我一家在成都躲地震。一日,原單位門衛室留守人員小王電話告之,有我的匯款單。是誰冒險給我匯款呢?我從成都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回原單位一看,原來,是我十幾年前在北京石景山區八角村飯店開會計改革工作會議時,結識的一位湖南朋友煥蘇姐給我寄的款。在這之前,我們都有過書信、電話、照片、賀卡的交往。我這個人愛問個為什么。煥蘇姐說:“地震時,你家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我總得找到你吧!”
七月初,她來電話問我現住哪里。月底,中興鎮郵政所通知我去取款,我納悶了,又是誰給我匯款呢?又是煥蘇姐。我在電話中怪她:“上次才收到你的匯款,咋又寄呢?”她說:“這次不是寄給你的,是祝伯母生日快樂。我們是朋友,又有緣分,你受災了,我寄款主要是探路……”奇怪的探路,讓我們想起我們初識時的情景……
婉拒提供賬號后
地震期間北大荒人魏姐、北大荒第二代安紅、明紅來電話、發短信、寫信要我的賬號,說要給我打款過來助我渡過難關。我做人有一個信條,不管遇到多大困難,都要恪守“生產自救”、“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我心領了她們的深情厚誼,卻婉拒向她們提供賬號,希望她們能夠理解我,我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是不是有點殘酷?是不是有點一根筋呢?去年十一月,安紅到成都剛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安紅是魏姐的女兒,是從北大荒只身到北京闖世界的一個北漂族)說她媽對我們一家一直不放心,要他親自到都江堰看望我們。我突然想起,當年我十六七歲,在北大荒養豬時,她的父母是如何關愛我的……電話中我對安紅說:“到時我來接您,您在都江堰期間,我必須對您負責。”“當時都江堰期間,十分感謝你們熱情地接待我,讓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我知道,給您錢,您是不會要的,我悄悄地把一點錢放在您書柜的一本書里……”我后悔了,還不如當初接受她們的資助,安紅就不會北京到都江堰來回花銷那么多錢,我明白,這是一次昂貴的探望。
今年三月,我收到明紅通過郵局匯來的款,我在電話中說:“明紅,不是我們說好了不匯款嗎?”明紅慢慢地說:“劉姨,我知道事前告訴您,您一定不會接受的。您家遭了這么大的災害,我們做晚輩的僅是盡一點心意,假如我們家遇到什么天災人禍,您也會同樣資助我們,是吧?”年輕人說的話不無道理,我只好點頭說是。
我為什么不能支援你
我有一個文友,曾經是抗美援朝女戰士,待人真誠,幾年來,我們交往不錯。可因為地震期間,她說要寄款資助我,我說這份情我心領了,款就不要寄了。不想,這句話竟惹怒了她,她在電話中大聲地說:“全世界都在支援地震災區,都在向地震災區獻愛心,我是你的朋友,你受了災,我為什么不能支援你?……”雙方互不退讓,處于不歡而散的狀態。這一夜,我輾轉難眠:我堅持自力更生沒錯;她為朋友獻愛心也是對的。第二天早上,我只好舉手“投降”,接受文友的資助。
你家缺什么
去年五月十九日,兒子從朋友那里借了一個套二的房子,把我們三位老人安頓下來(六十幾、七十幾、八十幾)。沒有料到這房屋是在成都省醫院的家屬區,我的一位老戰友也在省醫院。也許害怕寂寞吧!我往老戰友家打了一個電話,戰友不在,是俊卿(戰友夫人)接的電話,她說你告訴我具體方位,我馬上過來。見著她時,她背了一個小包,說你們從災區逃出來,一定很缺錢,我給你們帶點錢過來,好安排生活。我說錢我們帶著的,謝謝你了。她說好,我看你家缺什么?當晚,戰友兩口子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實用的東西:鍋碗瓢盆,燒開水用的電水瓶、口杯、茶葉、香皂、電飯煲、電炒鍋、床上用品,應有盡有。還為我們送來西瓜、蘋果,祝我們一家在地震期間甜甜蜜蜜、平平安安”。
戰友兩口子隔一兩天就要過來看看我們,和我們擺龍門陣,安慰著、疏導著我們。這時,我們還沒有從地震的陰影中走出來,心里煩躁,不知將如何走下去,不知將走向何方。戰友耐心地說:“你們不能總是吃食堂,要想辦法做飯吃,自己去買菜,出外走一走,看一看,尋找一下菜市場在什么地方。這里離青羊宮、文化公園很近,早晨出去散散步……現在想起來,我那時成了不懂事的老小孩,甚至如何吃飯,如何行動都得靠戰友來指導,很有些可笑,但,這確是不能忘記的事實。兒子說:“媽,您不能總這樣消沉下去,我給您找幾本書回來看看,您還要繼續堅持寫作啊!”加上全國各地文朋詩友、老師、戰友、老家親人不斷發來短信,打電話詢問,我象被打蔫了的禾苗才慢慢地開始清醒、復蘇。才有了把省醫院當作我的通訊聯絡點,才有了和全國各地的聯系,才有了我去年六月八日地震后寫的第一篇散文《挺起胸膛好好活著》面世。而收信人都是寫的馬俊卿轉劉世瓊收,這種收轉方式一直維持到現在。我這個人是比較堅強的,地震期間我承受著痛苦,我不哭。筆走到這里,我為地震期間戰友瑞林·俊卿夫婦給予我的溫暖和幫助感動得熱淚盈眶,戰友啊!我不知該向你們說些什么。
回眸地震期間的一幕幕,安縣文友胡國庵,走出地震區來到成都后發來短信,并到我的住地看望,大有惺惺相惜之感;身著一襲黑裙的文友李臨雅上前擁抱我,讓我的身心放松了許多,溫暖了許多;省散文學會文友部部長曹述清不僅成功組織了地震后文友在綠島茶園的第一次聚會,還和文友李習文、儲西維等人精心策劃、攝像、編輯、制作的DVD《桃李春風又一年》,讓我留下永恒的記憶。我認定“天與我,相當厚”,我常懷一顆感恩的心,我要求自己要樂觀地做事,和善地待人。
責任編輯 張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