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拾遺者3P

多年來收集、整理、拯救浙江寧海十里紅妝婚俗，致力于江南紅妝婚俗文化的研究，創建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

十里紅妝承載著江南女子的嬌羞與榮光，那些逝去的女兒夢與女兒情卻被一個瘦削的男子給執著地延續了下來，實屬奇跡。

在國內收藏界，素有“北有馬未都，南有何曉道”之說。可對于更多人來講，認識何曉道恐怕還得源于一個美麗的名字：十里紅妝。那些散落在江南民間的嫁妝器物，在何曉道的精心呵護下，重現在世人的眼中，震撼心扉！

江南舊曾諳

“上世紀80年代初，我為一位堂兄抬嫁妝，那時的嫁妝已是相當簡單了，僅有箱柜、沙發和電視機、棉被等，大約二十來杠，從二十里外的橋頭胡鎮往大佳何村抬。那時年歲小，我挑選了最輕的一杠——一件床前柜加一床棉被，但這么遠的路，還是抬得兩腳酸痛。”何曉道回憶說。那時的他，年輕瘦小，并不知道家鄉的婚俗文化竟是如此的美麗與精深；而自己今后的人生，竟然會沉醉其中，風雨無悔。

當記者來到位于寧海大佳何的江南民間藝術館時，才真正見識到何曉道的執著與追求。這里既是工作室和倉庫，也是何曉道的家。進門可見一道石影壁，而那些石柱、石凳、石獅子隨意而放，館內綠樹成蔭，所有的房子都爬滿了爬山虎，其中一棟是遷移而來的江南老屋，屋前的一泓碧波倒映著白云藍天。在炎炎夏日里，走進這樣一處“江南”，讓人頓生綠意。

主人帶記者四處參觀，家具作坊里，工匠正在打磨一方木料。而在旁邊整理文物的工作室里，一面墻上掛著明確的分工安排，包括攝影組、電腦組、包裝組、文字組、后勤組。幾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地上放滿了等待拍照的紅妝器物。何曉道隨意拿起一件小巧的討奶桶，說：“你看，這線條多流暢，美吧？”

在藝術館里，除了日常起居和辦公所需，其他幾棟房子都是庫房，也是展廳。比起寧海城里的十里紅妝博物館，這里才是真正的民俗文物寶庫。除了各類紅妝家具器物，還有大量的椅子牌匾、門窗格子、肚兜繡片……一件件是看不完的，只能一間間一層層地看。當打開一扇扇門的時候，仿佛打開的是無數離我們遠去的女子們的故事，眼花繚亂的藏品，其實展現的是古代婦女哭過、恨過、愛過和榮耀過的一切生活方式和生活空間。

何曉道對每一件藏品都如數家珍。帶著好奇，帶著贊嘆，帶著激動，你能感到它們不是“死”的器物，而是藏有“活”的靈魂，充滿豐潤生氣，帶著人間煙火，一幅幅江南民俗生活場景仿佛就這么在眼前復活了。

走進紅妝世界

因為從小就喜歡古詩詞，何曉道很早就涉足到古玩買賣中。他發現在江南家鄉的很多村落，都能找到清早期和中期的家具器物。“只需花幾塊錢就能買到一把清乾隆時期的椅子，真是令人興奮不已。”

20多年來，何曉道不知疲倦地行走在寧紹地區的鄉野田間，一邊做古玩買賣，一邊收藏自己喜歡的東西。他說：“我像得了病一樣，手里有1000元時在寧海轉，有5000元時在寧波轉，有10000萬元在省里轉，再多就出省去轉。一星期不買東西很難過，可看上了沒錢買更難過。”

何曉道無疑是幸運的，在很多人尚不知道收藏為何物的時代，他就憑著天時地利的機遇和自己的不懈努力，在積累物質財富的同時，也一步一個腳印走進了傳統民俗文化的深處。

“在中國，承傳了千百年的最基本生活方式、審美情趣突然在一個劇變的年代里迅速消失，這種消失就發生在眼前。我有幸生于今天，我就是那個行走在鄉間的拾遺者。”

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在寧波港碼頭，每天都有裝載著古舊家具和民間古玩的集裝箱被裝船運往國外。“每天6個集裝箱，裝的全是文物，可惜啊!”每每說到這里，何曉道都痛惜不已。

美國、歐洲古玩商的瘋狂收購使何曉道深感憂慮——這些古舊器物包含著巨大的文物價值，十里紅妝文物不可再生，不及時搶救很快就會徹底消失。何曉道無力制止文物流向國外，便傾其所有收購文物。

無論是花轎、千工床、杠箱，還是盒、盤、臺、架，凡是別人丟棄的，何曉道都視為珍寶。小點的家具器物，他把它們放在自己的床下，大點的則堆到樓梯下面。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這些紅妝器物的增多，他發現：一兩件放在那里還不覺得，一旦聚集多了，你就會感到它們的價值。一條江南婚俗文化的鏈條，就自然而然被那些日漸豐富的大小器物所串聯起來。

何曉道說：“紅妝作為舊時女性的內房家具，小到針頭線腦，大到床鋪櫥柜，每一件都與女性生活密切相關。這些器物不僅造型圓潤空靈，極富于女性韻味，而且極具神秘色彩，處處或明或暗地表達著強烈的子孫延續訴求。因此，收集整理這些紅妝遺存并對其進行研究，也是開啟對特定時代中國傳統女性生存、生活狀況研究的一把鑰匙。”

讀懂器物的魅力

收藏的意義是展示。當收藏日豐，造了幾棟房子來堆放還放不下時，何曉道疑惑了：這些文物難道只能深藏在庫房里不見天日?

1999年，杭州張生記酒店找到何曉道做仿古裝修。酒店一樓原定建水族館，何曉道建議建古舊家具收藏館，他答應把自己的藏品借給張生記展出。該給收藏館取什么名字呢?何曉道想到了“十里紅妝”。

結果“十里紅妝”隨同張生記酒店的仿古設計一炮打響，引來全國各地的參觀者。這個民俗展示也引起了浙江省博物館的注意。一年后，浙江省博物館向他征集170件藏品。何曉道激動萬分，自己的勞動得到了政府的承認。

杭州展出的成功、省博物館的承認更激發了何曉道從事民俗收藏和研究的興趣。2002年，在政府的支持下，他在自己所在的寧海縣大佳何鎮建起了江南民間藝術館。藝術館開幕之日，他舉辦了“十里紅妝展”。當數百件千工婚床、萬工花轎以及箱、柜、桌、椅乃至三寸金蓮、女性服裝首飾等展品向大眾展示時，當地一些老太太激動得哭了——十里紅妝喚起了她們對逝去青春歲月的記憶；而民俗學家則為何曉道用實物的形式來展示民間婚俗而感到震驚。當地政府也意識到何曉道的行動對保護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產意義重大，決定予以實質性的支持:在縣城建一座十里紅妝博物館，免費交何曉道展示他的私人藏品。于是，一個全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新體制出現了:公助民辦！博物館產權歸國家，經營權歸何曉道。

2003年9月，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開張，何曉道從自己私人收藏的數萬的藏品中，精挑細選出1760件拿出來展示。這是浙江省規模最大的私人民俗博物館，也是全國第一個以婚俗為主題的民俗博物館。

如今，十里紅妝博物館不但是寧海的名片，也是寧波浙江乃至中國的一張名片。無論是在寧海前童古鎮的迎親隊伍里，還是在臺灣宜蘭傳統藝術中心的肚兜展上；不管是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舉行的“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節”上的萬工轎，還是在上海世博會寧波館里的婚房，甚至在電影和歌舞劇的舞臺上，你都能見到十里紅妝的美麗身影。它的每一次亮相，無不讓人深深震撼，嘆為觀止！

哪里有十里紅妝，哪里就有聚焦。何曉道說，這是文化的魅力。在所有器物的背后，都是文化決定著它的價值。中國有影響的收藏家到最后，無不是在收藏文化，傳播文化，弘揚文化。在他心中，“理論是文物的靈魂，沒有理論，文物是死的。”所以，何曉道用大量的精力撰寫出版了好幾本關于紅妝文化的專著。翻開這些圖文并茂的書冊，既有學者的嚴謹，也有作家的抒情。讀著這樣的文字，傳播的是文化，展現的是情懷！

因為研究傳承紅妝文化，在民俗專家田青眼里，何曉道是最愛女人的男人。“他帶給我們的是一個至美的夢境，一個已經遙遠、已經朦朧、已經被大多數現代人淡忘了的夢境……”而每天身處這樣的夢境之中，何曉道的幸福讓人羨慕。

【十里紅妝】

所謂“十里紅妝”，是指明清時代浙東寧紹地區的富家大戶出嫁女兒，要為女兒置辦一切日常生活所需的起居家具、器物作為嫁妝，同時也向社會和男方展示女方的富有，以免被夫家輕視。嫁妝在結婚的前一天送往男家，一人挑、二人抬，一擔擔、一杠杠都朱漆髹金，喜慶富貴。運送嫁妝的隊伍浩浩蕩蕩，仿佛是披著紅袍的金龍，綿延數里。馬桶開道，花轎居中，棺材壓陣，生死一世，十里盡顯。這是女兒一生中最輝煌的一天！

在古越地區，流傳著一則關于“十里紅妝”的傳說。南宋開國皇帝、當時的康王趙構被金兵追殺逃到浙東農村，被一個農家姑娘所救。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趙構向村姑說明了身份，并許諾日后穩定下來便派人接她到皇宮享福。于是，雙方約定村姑把肚兜掛在門口為證。哪知第二年，趙構來尋救命恩人，結果那天整個村子有姑娘的人家都掛起了肚兜，這讓趙構傻了眼。他無法實現自己的承諾，日夜不安，最后下了一道圣旨：“浙東女子全封王。”所以，女子出嫁時，可以享受公主的待遇，辦副鑾駕，鳳冠霞帔。從此，古越婚俗日臻奢華。

女兒的一切都從娘家帶來，后半生的洗梳起居、繡縫織紡，包括梳妝臺、拔步床、竹夫人、床前櫥，皮箱枕箱大幢箱，春凳圈椅紅腳椅，畫桌琴桌房前桌繃花桌，火爐架油燈架面盆架麻絲架，冬籃夏籃套籃，馬桶腳桶面桶茶碗桶子孫桶討奶桶……生活所需應有盡有，足以保障一生。

如今，這些江南明清女子使用過的各種朱紅嫁妝，靜靜地趟在浙江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里，向人們默默訴說著昔日的動人情景。這些用“一兩黃金三兩朱”精雕細琢的紅妝器物，沉淀了數百年歲月仍然鮮活如昨，其造型之獨特，工藝之精湛，意味之深遠，時至今日仍令觀者為之驚嘆。

在這里，每一件紅妝器物都凝聚著前人的智慧與技藝；每一件器物背后，都隱藏著一個江南女子的故事。置身在這些承載女兒情的器物之中，只會讓人恍惚：十里紅妝，宛如舊夢！

【花轎】

無轎不成婚

2007年春天，“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節”在法國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舉行，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收藏的一頂婚轎也受邀參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帶領100多個國家的文化官員仔細欣賞了這件精美的花轎，當他們得知這并非官轎而是女子出嫁乘坐的婚轎時，全場震驚。他們無法理解向來地位低下的中國婦女會有如此絢麗華美的坐轎。

其實在十里紅妝婚嫁場景中，花轎最能體現新娘的身份和地位，坐花轎是傳統女性最風光的時刻。女子一生都會自豪地敘述她坐花轎的情景。據何曉道介紹，花轎選材要求堅實又輕便，一般選用香樟、銀杏木制作。雕刻的題材多是“金龍玉鳳”、“麒麟送子”等吉祥如意內容。也許是因為村姑救康王的美麗傳說，十里紅妝上的轎子雕龍刻鳳，無所顧忌。要知道在講究禮教的封建社會是絕對不允許的。這讓許多民俗專家也頗為吃驚，莫衷一是。

花轎采用了寧波當地傳統的朱金木雕工藝，包括浮雕、透雕等制作技藝，裝飾上結合貼金、涂銀、朱漆等表現手法，猶如一座黃金造就的寶龕。

寧波花轎還有金銀彩繡，就是在木架轎身上穿一件金線和銀線盤繡的轎衣。因為轎身輕便，便于在遙遠路途中使用。“金銀彩繡花轎的色彩和朱金木雕相似，在朱紅緞子上銹出金色的圖案，朱金相間，具有喜慶吉祥的婚禮效果。”何曉道說，“不過這種花轎存世十分稀有，已成為博物館的珍品。”此外還有一種竹編的花轎，也是漆成朱紅底色，編出雙喜圖案，并在轎身上貼上木雕的花樣，同樣的涂朱貼金，十分耀眼。

因為花轎在傳統婚俗中的重要地位，即便是窮人家的女兒出嫁，也必定要租乘花轎。這種簡單的花轎轎身用木料榫卯拼接而成，或用毛竹制作骨架，外面穿上紅緞或紅布轎衣，俗稱軟轎，輕便又實用。

雕花匠之殤

而一座精致的花轎能夠保留至今，實屬不易。當年每個村鎮都有花轎，然而大多數在文革期間都被付之一炬。那時發生的雕花匠阿根叔的故事仍然讓何曉道唏噓不已。

“破四舊”開始時，公社禁止坐花轎結婚，但沒有說要毀掉花轎。大多數人都把花轎放在祠堂里，一些出租花轎的專業戶也把花轎藏了起來，認為過了這陣風形勢會好起來。可誰都沒有料到初秋的一天，公社通知，令各村的地主、富農、反革命和右派分子抬著各式花轎游街示眾，紅衛兵們還特地押了雕花匠阿根叔一同游街，說這些花轎上雕的全是封建禮教制度的題材和才子佳人的故事，要讓雕花匠以后再不敢雕刻這樣的花轎。

批斗大會之后，就宣布燒毀花轎。這些花轎中有名揚縣鄉的萬工轎，有康熙年間制作的金絲楠木轎，還有包竹做黃楊高嵌的八人大轎。花轎燒了一個上午，燒得火光沖天。事后，阿根叔流著淚和他的幾個徒弟說，你們走吧，回家種地去吧，如今沒有人請我們做花轎了，我家三代祖傳的手藝也要斷在我手里了。不久，民間的婚床和家具上的雕刻也被紅衛兵用利刀鏟平。可伶的雕花匠，眼見他最得意的營生和手藝，成了任人殘踏的糟粕。他的生計也斷了，五十多歲的他無法從事其他行業，便整日里借酒澆愁，最后自殺身亡。

徒弟們料理他的后事時，發現雕花匠把雕花工具用夏布包扎得嚴嚴實實，放在他早年準備的棺材里。徒弟們知道，師傅是舍不得他的雕花工具，至死也不愿意放棄三代祖傳的雕花手藝。

阿根叔可能不會想到，這種現象是暫時的，文革結束后，他的徒弟們又拿起了雕花工具，成了遠近有名的雕花匠。

【婚床】

隱秘的婚房

婚房是夫妻生活的內房，婚禮中有許多重要儀式都要在婚房內舉行。而婚床則是婚房的中心。婚床的制作非常復雜，因為民間也叫千工床，拔步床，其實上好的婚床何止千工！

在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內，有一整層展示著各式各樣的精美婚床。“裝飾婚床使用了黃金、朱砂、青金石、水銀、黛粉、琉璃、貝殼、生漆等天然名貴材料。”何曉道說，這些來自大自然的材料和色料數百年不變顏色，而且越用越好看，上了百年，鮮麗的色彩上會形成一層古舊之美色，即古色。婚床選料考究，工藝精湛，使民間家具的制作技藝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一生做人，半世在床。”更何況還是傳宗接代的重要家具，當然要用最講究的做工和最隆重的儀式來運作。因此在舊時的江南地區，制作婚床時，工匠和主人要祭拜神靈，祈求多子多孫。

拔步婚床的拔步上右側放點燈柜，左側放馬桶柜，后面是六道正屏，兩側是四道側屏前有兩道遮枕屏。前帳中間上首稱水口，水口頂上叫翻桿，四柱稱夾柱，前帳兩側是紗窗，拔步腳稱踏步板，中間當然是正床了。

婚床前帳雕刻異常繁縟，運用透雕、浮雕、堆塑、貼貝、勾漆、描金等工藝，不惜工本。題材大多是古典名著、民間傳說和戲劇人物等。內容離不開多子多福，喜慶吉祥的美好愿望。而在婚床前帳水口上常見男女調情嬉鬧的故事內容，或男握女的三寸金蓮，或女的強拉男的胡須，有的甚至畫著赤裸裸的情愛場面。不過這種題材的實物經過幾次運動大多散逸，現存世的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除了最重要的婚床之外，婚房內包含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的紅妝器物，各種柜桌、椅凳、桶盤、籃盒等一應俱全。這些陪嫁而來的十里紅妝，不但是生活用品，更是明媒正娶的佐證和代名詞。盡管古時女子地位低下，嫁夫隨夫，可婚房內的紅嫁妝卻是女主人的私人財產，丈夫是不能隨意處置的。

【技藝】

精制美紅妝

紅妝器物是喜慶吉祥、熱烈奔放的婚嫁場景所需要的，也是女主人私人空間內特有的家具。其造型大都圓潤而空靈，簡約而委婉，線條變化富有女性韻律，洋溢著女性特有的氣息。而保持這些紅妝器物百年之美的，正是制作時運用了寧波傳統的“朱金木雕”工藝。朱金木雕，是指以朱漆和貼金做表面裝飾的木雕，既指物料為朱砂和黃金，又指色彩為朱紅色和金色。

自古以來，朱砂就是一種昂貴的材料。中醫以其安神定心之效入藥，丹青畫家則以朱砂做印泥蓋圖章，顏色千年不變。因為朱砂礦產存量稀少，所以價格高昂，所謂“一兩黃金三兩砂”。何曉道介紹說，漆工學徒首先要掌握錘朱、磨朱、吹朱和調朱的工藝。錘打朱砂有專門的鐵錘和鐵缸，缸上有木蓋，蓋上有一個通鐵錘木柄的小孔洞，鐵錘上下敲打，木蓋可擋住缸內飛濺的朱砂。打碎朱粒后要用鐵錘反復碾磨，然后是吹朱，將磨細的朱砂用空心的竹管口吹，將最細的吹飛，集中在一側，收集吹不飛的，再重新錘打或碾磨，最后調漆使用。

除了朱砂之外，紅妝器物還利用黃金可塑性器的特點，打制極薄的金箔用作裝飾。如此紅色和金色的結合把婚嫁器具的喜慶吉祥、熱烈奔放裝點道了極致。

而紅妝家具的所用木料也頗為講究，木料不求顏色、紋理，但強調不變形，不起翹，框檔以梓木、櫸木、銀杏為上乘，板料以樟板、杉板、杏板等為主，雕刻部分則多為香樟和銀杏，也有故意在同一件婚嫁器具上選用五種書目，寓意“五樹其昌”，討個好彩。當地人稱準備木料為“出料”。隨著女兒漸長，父母早就準備好紅燭器具制作的木料。木料要干燥，以保證漆面不開縫。

經過精雕細作的紅妝家具，因為用于內房隱私空間，常常在其中裝有暗柜或暗抽斗。這些隱蔽性極強的內房家具，隨著十里紅妝而來。父母告知新娘某處有個機關，若她一直不告訴新郎，那么直至成為婆婆也將保留自己的一點隱私空間。在男尊女卑的傳統年代，紅妝器物無疑是女性們最為體己之物了。她們的命運與情感，被歲月默默地珍藏于紅妝之上，只讓今人兀自遐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