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清晨,屋后菜園里的點點蛙鳴更平添幾分夏暑清晨的清涼、舒適,正是賴床的最佳時刻。忽然,“嘎吱……嘎吱……”猶如鋸木頭的聲音,劃破了周圍的寧靜,趕走了朦朧睡意,也驅散了賴床的愜意。
唉,小強又挨罰了。小強是我們鄰居家的孩子。他才讀小學3年級,但一雙大眼睛卻早早地失去了同齡孩子該有的清純與透亮,這大概是他常常受罰的緣故吧!語文聽寫沒得滿分,數學算術題做錯,一罰十,十罰百,家常便飯。要是考試沒有達標,父母干脆來個“二重奏”。更別說平日里練小提琴、畫畫、寫字,稍有差池,“罰你沒商量”。這不,這回可能是小提琴沒拉好,又被罰了。
“小強,你的小提琴最近好像沒有進步呀!”為了免除耳朵的苦難,也為了那憂傷的眼神,我只好與他搭訕。
“才一小節沒拉好,讓媽媽罰了。”小強顯得十分無奈。“趁媽媽外出買菜,我隨便拉著,解解恨!”
望著他那雙大眼睛,我的心一陣揪痛。我不禁想起了我小學4年級時的班主任賴老師,十多年前那一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那是個金秋時節,沉甸甸的稻谷似乎在訴說著豐收的喜訊。一天下午,課還沒上,我的心思卻早就飛回了家里。午飯時,媽媽叮囑我放學時早點回家,說是晚上要殺雞補秋。那可是一年里難得的幾個“好日子”的年代呀。一想到到香噴噴的雞腿,還有那香脆可口的雞胗,我的魂便隨著腦海里媽媽殺雞、褪毛、下鍋、燒火的身影飛了,不知道老師講什么,腦子里都是雞腿的香味。好不容易捱到第三節下課,“老師再見”沒說完,我顧不上排隊,抓起書包,三步并兩步沖出教室,急沖沖地斜穿過學校旁的窄窄的田埂,趕回了家。
我的前腳剛進家門,滿屋的燉雞香就立刻圍住了我。正待好好享受一下媽媽特地為我夾好的雞腿,班主任賴老師后腳就到了。跟我父母簡單寒暄后,他一句話也不說,一把牽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剛剛走過的學校旁的稻田邊。糟啦,看著好端端的稻梗被我碰斷了不少,許多谷粒落到稻田里,我才發現自己闖下禍了。學校校規明確寫著“不準私自闖過田埂,踐踏糧食作物,違者罰站……”賴老師開口了,他沒有嚴詞指責,而是要求我完成兩項作業。一件,數數自己掃斷了多少稻梗,回家后向父母了解一下每根稻梗長多少谷粒,然后估算一下掃落了多少稻谷。再一件,把兩首詩背熟了。說著,賴老師把親自手寫的唐代詩人李紳的兩首《憫農》交給了我。我低頭站在老師面前,懊悔極了。看著掉在田里的谷粒,仿佛看到了在烈日下勞作的父母臉上掉下的汗珠。“別哭了,知道錯了,改了就是好孩子。”
第二天,我把估算的結果交給了賴老師,還大聲背誦了“春種一粟,秋收萬顆子”、“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詩句。賴老師滿臉笑意:“現在知道不準走田埂的原因了吧?”我點頭之后,他意味深長地說:“走路走路,正路不走,為省幾步路爭幾分鐘,偏抄斜路,糟蹋了莊稼不說,這種只圖一己之便,不顧其他的后果,你想過嗎?回去不妨再好好想想。”順著賴老師的話意,我想了很多很多。
“叔叔,您想什么呢?”
“沒什么,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小強的問話,把我拉回了現實。“小強,其實你的琴拉得挺好的,只要好好拉,你媽媽一定會表揚你的!”
“嗯!”只見小強眨了眨那雙大眼睛,重新調了調小提琴的位置,認真地拉起琴來。頓時,悅耳的琴聲在四周彌漫開來。屋后菜園里的青蛙也“呱呱呱”地和著,儼然是一曲美妙的晨間協奏曲。
我想,此時的小強一定忘了剛才心中的不滿。這么大的小強,也許還不會記恨呢!也許小強習慣屈服于父母的威懾,還沒學會記恨呢!
而我, 被一種強烈的感情撞擊著:賴老師,你還好嗎?
我沖向電話:“喂,賴老師…… ”已為人師的我,手捧電話,哽咽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作者單位:福建省德化縣第三實驗小學)
編輯/趙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