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學界對法律倫理是否可能,頗有爭論。文章從現代文明危機的大背景出發,以現代法治的困境作為切入點,通過對立法和司法兩個環節的分析得出:現行的立法、司法因基本脫離道德運行而困境重重。現代法治的出路在于:不能離開道德、特別是倫理理解法律和適應法律,要建立一種以情理法相統一為中心的高階規范形態。從這個意義上講,法律倫理不但可能,而且必須。
關鍵詞倫理 文明 法治 立法 司法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
關于法律倫理①是否可能,學界頗有爭論。在此,筆者不想再陳列各家的觀點,只想從現代法治的進程中尋求實證的答案。人類社會發展到今天,無數的事實已經證明:法治是現代文明社會理想的治理之術,至少在現在看來是最不壞的制度。然而,看似越來越發達,愈來愈理性的法治果真像人們所期許的那樣使得現代的國度太平、祥和嗎?法治又真的和道德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規則治理之治?我們需要進一步的研究與思考。
1 背景:現代文明的危機
1.1 個性張揚有擴張之勢
當啟蒙思想家們倡導的“自由”、“平等”、“博愛”等風靡全球之時,人類一切的行動(合法的與不合法的)都被冠以“自由”的旗號;不惜一切的滿足個體的需要越來越成為關注的熱點,人們大舉自由的旗幟,享受著自我需要滿足的快感。然而,社會卻陷入了極度的不安之中。本來,人滿足需要的特有方式決定了這樣一個事實:即使在最合理的社會中,一個人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的需要,也必然會受到同樣希望按照自己方式生活的其他人同樣的需要的制約,受到社會所能提供的物質條件和文化條件的制約,受到反映他人同樣需要和社會容忍程度的社會規則、社會秩序的制約。②然而,作為生物學意義上的人的欲望是無窮的,人們追求快樂的本性決定了人的需要的層次性和無限性(馬斯洛的需要層次說)。這也就決定了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在沒有強制性的規則約束的社會中,人類在不斷滿足自我需要的時候必然會妨礙或者破壞他人的基本生活,甚至這種滿足的方式使得他人無法容忍。即個人主義的過分張揚使得滿足個體需要的方式必然不會得到他人的支持,甚至是沖破他人容忍的底線。
1.2 人類之間的廝殺愈演愈烈
本來,由于人沒有老虎鋒利的爪牙、沒有大象高大的身軀,在面對自然界種種劫難時是需要人類相互之間協助的(特別是現在分工越來越明顯的情況下尤為明顯),個人的存在也必以他人的存在為前提的。人類生活經驗也證明:人類的需要不僅要受到他人所能夠提供的條件的制約,同時也要受到社會所能提供條件的制約。③人與人之間只有相互協作、互相幫助才能更好的克服來自自然界、人類本身的種種劫難,更不要說像動物那樣互相殘殺的。然而,事實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美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不論是個體之間還是群體、種族之間都存在相互殘殺的現象。如果說遠古時代人類為了基本的吃穿住等需要而不得已自相殘殺的時候,我們可以把原由歸結為落后的生產和科學技術;然而,當工業革命帶來豐富物質利益的時候,現狀何以沒有改變?世界大戰的硝煙戰火,種族滅絕的慘絕人寰,新型核武器的非人道實施以及嚴重的東西抗衡和南北對立等等現代人類的行徑又如何讓人平靜?“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等這些不絕于耳且被當今人類奉為圭臬的口號又總不叫人擔心受怕?這些何時才能遠離人類,給人類一個安寧的世界?
1.3 盲目崇信科學,甚至不再相信自我
當科學技術走近人類社會,并以其強大的生產力為人類帶來極大物質享受的時候,人類開始迷信科學,開始崇信科學接近真理的唯一性。慢慢的,人類不再相信自我。“有病找權威專家,有心理問題要咨詢權威人士,有點小糾紛就要找有名律師……”等等這些都把“權威”與“科技”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科學特別是社會科學的真理是無極限的;④而且,關于“人”的科學往往需要或借助人自身的判斷,基于人本能的反映才是最適當的“真理”。如果過分強調“科學”的時候,結果可能恰恰與真理相反。“某某物質是否具有致癌物質的爭論”、“真理只能被無限接近”的論斷都證明了一個事實:科學并無極限,不要盲目崇信科學,而要相信自我、相信自己基于本能的價值判斷(特別是社會科學領域)。
2 現狀:現代法治的困境
面對危機重重地現代文明,人們企圖向法治尋求“救援”,希翼通過法治(特別是刑法)求得一個人與人相互尊重、相互幫助和諒解、有秩序的社會。然而,當代法治承當起這個重大責任了嗎?恐怕是步履維艱。總體說來,人們對法治的信賴并沒有隨著法治宣傳深入、懂法群體增多而加強。具體表現為:
2.1 立法階段:惡法、死法現象頻出
立法不僅僅是立法者在白紙上書寫黑字的過程,更是關系到千百萬人基本的財產、自由甚至生命的莊嚴地活動。法律必須保持穩定性,才能給國民以預測可能性。然而,過去幾十年中最重要的變化就是法律的大幅度增加。就我國刑法而言:1979年刑法中的罪名有200個左右,僅僅18年后的1997年刑法就多達413個罪名;現在經過對刑法7次的修正,又增加了許多。從邏輯上講,隨著刑法規范不斷膨脹,刑罰適應量不斷增加,應該能夠有效的打擊犯罪、遏制一定的犯罪發生。令我們不解的是,為什么犯罪率仍然居高不下呢?為什么民眾越來越不滿現行刑事立法呢? 我想癥結之一在于沒有認清法律與倫理的高度親和性,從而導致許多違背社會主流話語、主流文化群的基本是非善惡觀念、基本倫理的死法、惡法。
2.2 司法階段:不合情理的裁判不斷
經濟在發展、教育水平在提高、法律在完善、法官也愈多、普法更深入,然而人民愈來愈不相信法律,提起法律人,人們就會與“一幫鉆法律漏洞的人”相提并論。這是為什么呢?難道法制越發展,法治的水平就越低下嗎?
筆者認為,除了我們現代人變了(主要是人的良心變壞了)、立法環節出現問題外,司法階段同樣出現很大的問題(這是老百姓最直接接觸的一面),主要是不正義、不合情理的判決:體現為司法人員不動腦筋、不用自己的良知去審理案件,而是守著“罪刑法定”的教條,迷信刑法條文的字面涵義,沒有盡到一個合格司法者的義務。這就必然導致:人民大眾難以認同、甚至是容忍部分判決的結果,就會直接導致人民對于法官的不信任,繼而對于法律的質疑。近來,越來越頻繁發生的因明顯違情悖理的判決導致的群體性事件、接連不斷的上訪行為、法院和法官地位的相對低下等等都是現代司法危機的表現。
3 出路:一種高階規范形態的建立——情理法的統一
當被賦予重托的現代法治辜負了人們的期望,難以肩負改善危機中的文明時,我們不禁要問:是人類選擇法治本身的錯誤?我想答案是很明顯的。人類幾千年的發展變化肯定了法治的貢獻,如此法治的困境只能歸結為人類對于法治本身的理解和人類自身的價值異樣;而出路則在于人類運用主流價值和情感去解釋法律、運用法律。
3.1 總體而言,要施行“德主刑輔”的治國方略
孔老夫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這里就強調“為政”要“德”,只有“德”才能得到人民的擁護和愛戴。當然,本文意義上使用的“德”并不是指統治者個人的道德或者對臣民的道德教化,而是指以廣大民眾所認同的方式做廣大民眾所認同的事情。⑤這樣,在法治進程中,無論是行政、司法還是執法都要堅持正確的處理問題的方式和策略,都要以廣大人民所認同的方式去理解法律、適應法律;用人民大眾所認同的方式、道理和情感去處理人民內部不和諧的因素,時刻牢記“權為民所用,利為民所謀,情為民所系”。綜之,要在宏觀上形成一個以人民大眾所認同的方式解決各種社會問題的環境與理念。
3.2 立法階段不能違背人們最基本的道德
為防止出現“惡法”、“死法”現象,防止法律成為所謂“精英”的天才構想,立法標準到底是如何呢?我想如果承認國家是全體人民的國家、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現行最根本的組織制度的話、憲政是目前發展方向的話,那么我們就不得不承認只有人民大眾才是判斷的主體,人民大眾的共識、人民大眾所持的基本道理和基本情感才是判斷的唯一依據。就刑法來說,只要人民大眾還可以容忍、認為運用一般的民事、行政法規足以保護他們自己的合法權利的話,就不能動用這種和平時期最嚴厲的措施——刑罰予以制裁。唯有如此,才是未來解決刑事立法危機的唯一出路。從法律上來說,刑事立法者只能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而且,由我們國家的實際情況決定的間接民主形式,在目前看來也是一種最不壞的制度。刑事立法關系到對公民的生殺予奪,倘若真把刑法看作“公民自由的大憲章”,那么也只有代表制度能夠滿足立法過程中要有更多的不同階層的民眾參與,民主因素更加多樣化、內容更加豐富的要求。相應的,得出的結論也會更加合理。
3.3 司法環節更是要實現情理法的統一
面對現代文明下的法治危機,我想破解的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在司法環節尋求情理法三位一體的判決實現。只要司法人員站在主流文化群的立場,以一顆最善良的心去理解法律的內涵,那么作出的判決就不會畸重畸輕,就會使人民信服。具體來說:要謹防司法人員受到非理性因素的干擾,比如司法人員個人的一時感情沖動、受到誤導的普通民眾的好惡或者輿論誘導;要求司法人員所持的道理與民眾相同,情要與民相似等等。處理好這些問題的關鍵也是在于樹立正確、合理的法治觀:法律是用來保護大眾權利的,只要達到足以保護這個目的即可;法律也是保護被告人權利的,不能額外地加重對被告人的處罰,否則就會導致不公正的判決或者帶給國家不當的負擔。
合理的理解、領悟這一高階規范形態的實質內涵,實現對被告人的懲罰與其所作出的非正義的舉動或行為在適應上的對等性、成“比例性”,目的就是實現處罰措施適用的正義,是使全體公民都能服從判決、至少應該是不埋怨判決,包括被告人個人及普通無利害關系的民眾。這就需要判決作出的依據應不違背大眾的普通情感、基本的價值認知。而這一點正是解決民眾對司法不信任的關鍵,也必將標識著未來法律發展的走向,也是高階規范形態對于司法的應然要求。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使法律深入人心,獲得民眾的認同,也才能最終符合正義的要求。
注釋
①文中倫理是指最穩定、最持久和最基本的那部分道德。
②陳忠林.自由 人權 法治——人性的解讀.現代法學,2001(6):17.
③肖洪.論刑法的調整對象.中國檢察出版社,2008:67.
④馮友蘭先生的《為什么中國沒有科學》一文,必然引起我們思考:在中國特別是“社會科學”領域到底有無存在“科學”的必要與可能。
⑤陳忠林.“德主刑輔”構建和諧社會.法學雜志,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