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初探

摘要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由于現有資料甚少且雜，因而，理論界對此關注較少，對這一方面的研究比較薄弱，但是，中國古代的理想社會觀中存在著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是無容置疑的，而且，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對近代、現代以至于當代中國的發展，對于當代世界上許多國家的發展，都有著極大地影響，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它的重要作用和地位，加強對它的研究和發掘。

關鍵詞中國 古代 空想社會主義

中圖分類號:D091文獻標識碼:A

社會主義始終是人類歷史上先進人士夢寐以求的理想，然而，這種理想曾在烏托邦——空想社會主義階段經歷了漫長歲月，在這個漫長而艱難的階段，無數的思想家、革命家和進步人士，進行理論研究、社會實驗和參加革命斗爭，探索實現這一理想的道路，一步步積累起豐富的思想資料和實踐經驗。這一探索經歷了若干個發展階段，根據劃分的角度不同，可以分為早期、中期、晚期，或者古代、近代、現代。直至十九世紀四十年代，馬克思、恩格斯批判地繼承了前人的先進思想成果，創造性地進行了理論研究，才使社會主義從空想發展為科學。空想社會主義尤其是歐洲三大空想社會主義更是科學社會主義的直接思想來源，它在人類思想發展史上占有重要位置。但是，對于中國來說，問題似乎有所不同。十月革命以后，馬克思主義開始傳入中國，接著就成立了馬克思主義政黨——中國共產黨，中國共產黨以馬列主義為自己的指導思想，一開始的奮斗目標就是實現共產主義，展開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并取得勝利，建立了社會主義的新中國。所以中國空想社會主義對于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影響，遠不如歐洲空想社會主義對于科學社會主義的影響和作用那么大。因而，理論界對中國近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關注較少，對這一方面的研究也比較薄弱，而對于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研究，更是存在著嚴重不足。因此，加強對我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研究分析，整理和補充其研究材料的不足，發掘其內在價值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1 要充分認識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地位

縱觀社會主義的發展歷程，它經歷了從空想到科學、從理想變現實、從一國實踐到多國實踐，從傳統體制轉變為現代體制等若干階段，這就好像由一個個鐵環組成的鏈條，任何階段都是必須的不可或缺的。空想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理論的初級形態，它反映了人們對未來社會的美好愿望和認識，是早期人們對現實社會的否定和對未來新社會——社會主義社會的肯定。近代空想社會主義更是在理論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現代無產階級先驅者的思想體系。空想社會主義對資本主義制度進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提供了啟發工人覺悟的極為寶貴的材料;空想社會主義對未來社會提出許多積極的主張和天才的預測，為科學社會主義的創立提供了有益的思想材料。馬克思、恩格斯正是借助于空想社會主義的優秀思想材料，在世界文明大道上繼續前進，才能創造人類最偉大的思想理論成果。恩格斯指出:“德國理論上的社會主義永遠不會忘記，它是依靠圣西門、傅立葉和歐文這三位思想家而確立起來的。”①科學社會主義是對空想社會主義的繼承和偉大變革。

由此可見，空想社會主義在人類歷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它是社會主義思想史上的一個嫩苗，更是一朵奇葩，這一理論和思想的偉大意義是不容否定的。但是，由于其社會經濟政治條件的限制，古代空想社會主義自不必說，就是從近代空想社會主義來說，由于當時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發展還不充分，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還沒有充分暴露出來，無產階級剛剛從勞動群眾中分離出來，尚無力采取獨立的政治行動，這就注定了這種學說擺脫不了虛妄和空想的性質，正是由于這一缺點，曾幾何時，偉大的“烏托邦”就被當成了主觀空想的，不切實際的，不能實現的，甚至是反動的代名詞，經常被人拿來攻擊自己的論敵和政敵，從而使得空想社會主義的價值被貶低甚至于被否定。如此評價和認識空想社會主義是不公平的，有必要對其正名。我們應當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對其進行歷史地客觀地具體地分析。

如前所述，空想社會主義在人類歷史上起過非常重要的積極的作用，沒有空想社會主義就沒有科學社會主義，本著肯定其價值認識其不足的態度去研究它，是我們應堅持的基本立場。俗話說:“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目前，我們學習和研究科學社會主義，就必須通盤了解社會主義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即對社會主義有一個比較完整準確的理解，也就是把社會主義放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來進行分析和觀察。社會主義象世界上任何事物一樣，有它產生、發展和消亡的過程。所以，我們要用發展的觀點全面地認識社會主義，要了解社會主義的過去，了解歷史上社會主義的思潮和運動的產生和變化，要從中弄清空想社會主義是怎樣形成并演變為科學社會主義的，也要了解中國空想社會主義的產生、發展及其作用和影響。總之，我們要站在時代的高峰，縱覽歷史長河的浩瀚洪波，細察社會主義的來蹤去跡，鑒往知來，才能少走彎路，少受挫折。

在中國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史上，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是一個重要的發展階段。它包括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和中國古代空想共產主義，盡管二者存在著區別，但相同點還是主要的。為研究方便起見，以下將古代空想社會主義和古代空想共產主義統稱為古代空想社會主義。

空想社會主義的發源有著很久遠的歷史了，這就要從古代社會看起，盡管那時嚴格來說還不能稱為空想社會主義理論和學說，頂多稱之為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或者說思想萌芽，但是它確實存在，這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在人類歷史上，有一個永恒的主題長期以來吸引千百萬人去努力探索，燃起了許多髦士智慧的火花，這就是如何實現人的解放，使人擺脫各種奴役的枷鎖，真正獲得自由和全面發展。人類社會起初由于生產力異常低下，人們備受自然的奴役，因此人們就探索如何改造自然，改進工具，發展生產，豐衣足食，以逐步從自然的奴役下解放出來。可是一旦生產力發展到有了剩余產品的階段，就產生了私有制和階級、剝削和壓迫，于是勞動人民尚未完全擺脫自然的奴役，又陷入了社會的奴役之中。這樣，勞動人民又追求如何消滅剝削和壓迫，以便從社會奴役中解放出來。列寧說:“剝削的存在，永遠會在被剝削者本身和個別知識分子代表中間產生一些與這一制度相反的理想。”“這些理想對于馬克思主義者說來，是非常寶貴的”。②自從人類社會進入階級社會以后，由于階級剝削和階級壓迫，使得勞動人民產生了要求消滅剝削和壓迫、實現人類解放的思想。在古代，就有不少仁人志士開始探索如何建立一個沒有剝削和壓迫、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制和人類解放的理想社會。這種古代的理想社會觀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代代相傳，經久不息。它不僅推動了勞動人民開展反抗剝削和壓迫的斗爭，而且成為近代社會主義思潮的歷史淵源。

在古代社會，由于人們的階級地位不同，思想觀點不同，所處時代不同，對“社會主義”的理解就不同。在西方，最有影響的是古希臘關于黃金世界的傳說。古希臘人不滿當時奴隸制度的剝削和壓迫，幻想有一個黃金時代:認為它是人類最初最美好的時代，物產豐富，沒有私有制，沒有政權，人們平等自由，生活幸福。這種黃金時代的理想，對后來歐洲社會主義思想的產生起過重大作用。柏拉圖則是反對君主專制的歐洲社會上層知識分子的杰出代表，在《理想國》中對其理想社會觀作了全面的闡述。他認為私有制是一切爭端和動亂的根源，理想的國家中沒有暴力，沒有貧困對立，確立公正的原則，實行物質財富的公有制。在羅馬帝國，農民則向往維吉爾《農事詩》中所描繪的理想境域:“沒有籬笆和界石來分開田垅，沒有土地的爭訟，天下為公!”而英國農民起義的領導人約翰·保爾則明確提出:一切東西盡歸國有，沒有奴隸和主人的區別，生活完全平等。

中國形成比較完整的理想社會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在這由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的時期，新舊階級之間，各階級、階層之間的斗爭復雜而又激烈。代表各階級、各階層、各派政治力量的學者或思想家，都企圖按照本階級(層)或本集團的利益和要求，對宇宙對社會對萬事萬物做出解釋，或提出主張，于是出現了一個思想領域里的“百家爭鳴”的局面。參加爭鳴的派別主要有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陰陽家、兵家、縱橫家、農家、雜家等諸子百家。諸子百家的治國理政思想，著說紛呈，亮點閃耀，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其中有些思想觀點值得我們注意和重視，那就是對現實社會的否定和批判，對未來理想社會的設想和描述。這些社會思想或思潮在歷史上曾經喚起并鼓舞廣大勞動人民去為推翻剝削、壓迫制度而斗爭，同時這些社會思想或思潮對于近代空想社會主義的產生有著重大影響。人類思想的發展是有繼承性的，一種先進理論的形成總要從前人那里吸取充分的養料。近代社會主義正是批判地繼承了古代杰出的思想家和革命家提出的社會理想和觀點才得以形成。古代社會主義思想為近代社會主義的產生提供了必要的思想材料。

新的形勢下，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在建設和諧社會的過程中，人們愈來愈發現，我們現在存在的許多問題和矛盾，居然能在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那里找到一些對此問題的認識、評價和解決的對策、途徑，并且其中不乏真知灼見，對我國社會的發展與前進有一定借鑒和指導意義，而且，目前不僅在國內，在海外也存在同樣類似情況，在日本、新加坡、韓國等國家崇尚中國文化，特別是儒家文化，其實就是利用古代中國的關于社會改革的思想，來醫治其本國社會發展中遇到的本身無法解決的問題，其中也包括了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比如儒家文化思想中的“大同理想”，即是屬于空想社會主義思想范疇，因此有人將之稱為中國古典空想社會主義，或儒家空想社會主義。不僅是儒家的思想，道家、墨家等等中國古代思想學說，都包含著相當豐富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本文把這些統稱為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分析研究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對我國社會主義思想史的研究有重要價值。對我國今天的和諧社會建設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無疑也將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同時也有助于與國內外專家、學者的學術交流。

2 要明確肯定古代理想社會觀中的社會主義成分

古代的理想社會觀應該不應該叫社會主義，歷來存在爭議，有人根據其存在的局限性，如以落后的小生產為基礎，而不是以先進的社會化大生產為基礎;平均主義思想;復古主義性質;禁欲主義;宗教色彩等等，否定其為社會主義。認為古代理想社會觀是針對奴隸制度、封建制度的，主張對奴隸制度和封建制度進行改革;而近代社會主義則是反對資本主義制度的，主張建立一種高于資本主義的新社會制度，所以二者是不同的。作者以為不應該就這樣簡單地一劃了之。理由如下:

一是“社會主義”這一概念應有廣義和狹義之分，本身向來就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而社會主義派別眾多，認識也各不相同。

二是社會主義思想出現在先，“社會主義”名詞出現在后。否定現實社會，為尋求人的解放，探討未來新社會制度的思想由來已久了，而“社會主義”做為一個名詞出現并被使用則是后來的事。

社會主義思想作為與資本主義對立的一種思潮和制度，是19世紀30年代才開始定型的，因為，這時隨著資本主義產業革命在英國法國等國的相繼實現，出現了一系列嚴重的社會問題。比如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階級對立日益嚴重，工人失業，小生產者破產，周期性經濟危機等等。這時社會主義就發展成為了用社會化來解決資本主義所造成的社會問題的新型社會思想和制度，這時我們就有了“社會主義是資本主義的對立物”這樣一種說法。19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后，“社會主義”一詞才傳到中國，而且開始曾被譯為“人群之說”和“人群主義”。從1902年9月15日出版的《新民叢報》第18期起，梁啟超才開始把當時日本人通用的“社會主義”一詞移植過來。從此之后，“社會主義”一詞才在中國逐步流傳開來。

三是由于以上原因，后來才出現了無產階級社會主義、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資產階級社會主義和封建社會主義之分。人們因其經濟利益、社會地位和思想觀點的差異而對新社會制度的理解不同，有的人是要倒退到封建社會或者小生產者的樂園中去;有的人是要改良資本主義、保存資本主義;有的人則是要推翻資本主義、創建一種高于資本主義的新社會制度。這樣就有了空想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無政府社會主義、農業社會主義、基爾特社會主義、宗教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市政社會主義、民主社會主義等等派別。可見，“社會主義是資本主義的對立物”這一說法，實際是指現代社會主義是現代資本主義的對立物，所以理解不能過于簡單化，把這一概念的外延縮小變窄，社會主義應該是個大概念才能把以上各種社會主義思想和流派包括進去。

四是應充分考慮到古代理想社會觀與近代空想社會主義的內在聯系及繼承關系。我們知道，近代空想社會主義早期主要代表人物是英國的托馬斯·莫爾和意大利的托馬斯·康帕內拉，兩人分別在《烏托邦》和《太陽城》中闡述了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從他們各自的著作中可以看出都受了古希臘柏拉圖《理想國》的直接影響。莫爾的《烏托邦》模仿了柏拉圖《理想國》的對話體，并且直接援引了柏拉圖的言論。康帕內拉的《太陽城》一書也是采用了柏拉圖《理想國》的對話體，還吸取了柏拉圖關于共產共妻、重視兒童教育等思想。由于莫爾和康帕內拉都深受柏拉圖的影響，所以在他們的理想社會里既有民主和法制，又還是必須由賢明的最高執政者來統治，在烏托邦里甚至也還有奴隸。

中國古代理想社會觀的影響也是很深遠的，比如:中國古代的“大同思想”和“太平思想”對后人的影響是巨大的。建立實現世界大同、社會太平的美好社會制度，成為中國歷史上一代代人的美好夢想。

如:東晉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描述的桃花源社會，清人李汝珍《境花緣》中描述的海外社會，明吳承恩《西游記》中描述的花果山社會，《水滸傳》中描述的“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理想化江湖世界，武俠小說中神仙般自由美好的理想社會，東漢時期張魯創辦的“心舍”、明代何心隱舉辦的“聚和堂”等等，對未來理想社會的描述生動而形象。

近代改良主義者康有為寫的空想社會主義著作就名為《大同書》，孫中山也受到“大同主義”的影響，特為手抄《禮記·禮運》篇中的文字:“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作為自己的奮斗目標，并認為:民生主義就是社會主義，又名共產主義，即是大同主義。中國共產黨的重要代表人物都曾經用“大同”這個民族詞匯來表達科學社會主義、科學共產主義的理想。李大釗認為世界必然由“民主主義、聯治主義”，通往“世界大同”。陳獨秀預言“將來之世界，必趨于大同”。毛澤東從小就深受大同思想的影響，曾說:“大同者，吾人之鵠也”。③“我們要經過人民共和國到達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到達階級的消滅和世界的大同”。 ④周恩來在贈其“雪甫表弟”語中寫道:人人盡力，人人享受，人人快樂，這是大同世界!

東漢時期的農民大起義，就是明顯受到了太平世界思想的影響。太平世界思想主要記述在《太平經》一書中，其中講:“太平到矣，上平氣來矣、頌聲作矣，萬物長安矣，百姓無言矣，邪文悉自去矣，天病除矣，地病亡矣，帝王游矣，陰陽悅矣，邪氣藏矣，盜賊斷絕矣，中國盛興矣，稱上三皇矣，夷狄卻矣，萬物茂盛矣，天下幸甚矣，皆稱萬歲矣”。這個理想的社會，反映了東漢時期廣大勞苦大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正如列寧所指出的，農民群眾極度憎恨舊的秩序，他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了現制度的一切重擔，他們自發地渴望從這些重擔下解放出來并找到美好的生活。太平世界正是為人們的這種“自發地渴望”提供了奮起抗爭的思想武器。東漢末年，張角奉《太平經》在冀州傳教、創立太平道，組織發動黃巾大起義，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太平經》的影響，張魯在巴、漢建立政教合一政權，許多政治經濟措施也都直接或間接的來源于《太平經》，這表明《太平經》不僅僅是一部宗教經典，它的許多思想和觀點已成為農民起義和農民政權建設的指南。

以上可以看出古代理想社會觀對后來空想社會主義的影響和作用是巨大的，不可低估的，其中內含的社會主義的思想價值是不容否認的。

五是還應看到古代理想社會觀對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借鑒意義。馬克思主義向來認為，對于傳統歷史文化思想，要汲取其精華，剔除其糟粕，古為今用，推陳出新。當前，我們正在努力建設社會主義的法治社會、社會主義小康社會、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社會主義可持續發展社會、社會主義節約型社會等等。在理論和實踐探索的過程中，人們總是有意和無意地發現，世界古代理想社會觀特別是中國古代理想社會觀中的許多思想、觀點，能給我們很多啟示和借鑒，甚至其中精辟的語言文字表達形成的名言名句，我們今天仍然在使用，并感到舍此無法表達清楚自己的觀點。由此可見古代理想社會觀的價值和作用。

總結以上分析可以這樣認識:古代理想社會觀包含有豐富的社會主義思想成分，更進一步明確地說就是古代的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古代理想社會觀涵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而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是古代理想社會觀中最先進、最精彩的部分。可以這樣認為:古代理想社會觀中凡是被近代空想社會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繼承、發展的社會思想，就是古代空想社會主義思想。

3 要切實加強對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的研究

對東方和古代社會中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思想因素，包括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原來歐美國家的社會主義研究人士向來是不屑一顧的，認為其對社會主義學說史的意義不大，之所以評價不高，這是因為對于它們的社會經濟基礎，尤其是對于它們的流傳范圍和影響大小等情況掌握的太少，無法對其作出科學公正的評價，而且，似乎它們對后來社會主義的發展沒有什么聯系和影響，這就難免造成對其研究的不足。

如有的西方學者認為烏托邦有其形成的具體歷史和社會環境條件。莫爾能在1516年發表《烏托邦》這部關于理想社會的對話，與他所處的時代及思想密切相關，其中一個重要的背景是歐洲的文藝復興。莫爾是當時一位有名的人文主義者，《烏托邦》所體現的理性和現實的精神也正是文藝復興時代的特點。此外，莫爾深受希臘羅馬古典文化異教傳統的影響，尤其是柏拉圖及其《理想國》。莫爾筆下烏托邦的居民并非基督徒，而是異教徒，對宗教信仰抱持相當開放寬容的態度。在這一點上，可以見出《烏托邦》與歐洲宗教改革的聯系。宗教改革使歐洲，而且最終使全世界走上了世俗化的道路。中世紀占統治地位的宗教世界觀從此衰落，而這正是烏托邦得以產生的必要條件。而美洲新大陸的發現及其在歐洲激發出的無窮想像，是產生《烏托邦》的另一個條件。由此得出結論:歐洲文藝復興、宗教改革以及地理大發現等特殊的歷史環境下產生了烏托邦，并因而斷定烏托邦并沒有普遍性，而只能出現在有古典和基督教傳統的社會之中，也就是說，只能出現在西方。

但是，也有持不同意見者。法國學者歇斯諾在題為《東方的平均主義與烏托邦傳統》的文章中，介紹了中國的“大同”、“太平”等思想，歇斯諾提到的“大同”、“平權”、“井田”和太平天國等概念，著眼于中國歷來有平均主義思想，希望由此說明社會主義雖是西方的外來思想，但“對于東方說來，卻并不像人們有時以為的那么‘外來’”。然而他沒有點出中國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主要來源。庫瑪認為在所有非西方文明中，中國確實最有條件產生空想社會主義的思想觀念，但他對中國傳統的理解并不夠全面，在《烏托邦主義》一書中，認為烏托邦“總是和佛教的彌勒佛相關的救世與千年紀期待聯系在一起”，并進而斷定，在非西方社會里難以找到烏托邦的原因之一，是由于這些社會大多受到宗教思想體系的控制。然而，只要對中國社會和文化稍作了解就可以明白，傳統中國社會并不是受宗教體系的控制，而是受傳統儒家和道家思想的影響較深，雖然后來有人也稱其為儒教、道教(盡管二者是有區別的)。此外還有佛教的影響(雖由印度傳入，但已中國化了)。總的說來，庫瑪等西方學者對中國文化、尤其對傳統中國的政治與社會生活影響最大的儒家思想并沒有足夠認識，而他們認為烏托邦思想的一個核心觀念——非宗教性的世俗化和入世，又恰好是儒家思想乃至整個中國文化的一個突出特點。總而言之，西方學者對中國社會傳統文化認識的粗漏和偏見，導致了其判斷的失誤。建立在中國古代社會的物質的文化的基礎之上的儒家社會主義與道家社會主義，亦稱古典社會主義是中國古代理想社會觀的主要內容，其中許多有價值的思想和觀點構成了中國的烏托邦——中國古代空想社會主義的主要內容。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300-301.

②列寧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393-394.

③列寧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6-7.

④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474、1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