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近代史料筆記叢刊》的出版

【摘要】中華書局2007年開始出版的《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在編輯、出版過程中有一些不可忽視的問題，整理、點校工作也有不小的疏漏。古籍整理、出版是一項非常嚴肅的工作，需要有嚴謹的學術態度和訓練有素的工作方法。

【關鍵詞】史料筆記；叢刊；出版

2007年，《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出版了，這讓以晚清史研究為學術興趣的筆者覺得興奮，畢竟，又一座豐富的史料寶庫將向人們打開。關于史料筆記的價值，謝國楨、張舜微、戴逸、來新夏諸位先生均有文問世，予以了充分的肯定。有價值，我想這是《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得以出版的重要因素。

這套書，出版后筆者即不遺余力的收集，好在有網絡書店，購買尚不是難事。通過本叢書的書目以及筆記對叢書中部分筆記的閱讀，筆者說以下幾個問題。

一、傳承

這套叢書是對上個世紀50年代《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出版工作的繼承。這在《叢刊》的前言中有明確說明。可惜的是只繼承了叢刊名字，在編輯方法、出版態度的繼承方面卻有很大欠缺。下文將有例證。

二、資料來源

2007年版的“史料筆記”絕大多數來自于榮孟源、章伯峰二位先生主持編輯的《近代稗海》，由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出版，共13輯。但是《叢刊》在出版說明中對此沒有任何文字說明，責任編輯歐陽紅的文章《<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出版緣起》對此也沒有任何提及。叢書雖在2008年出版了一些首次整理點校的作品 ，但筆者認為對于那些“前人栽樹后人乘涼”之事還是說明一下為好，起碼是對原主持工作者的尊重。

三、編輯工作

首次整理出版的著作筆者沒有精讀，筆者精讀的是它再版的那部分作品。筆者很遺憾的發現其編輯工作過于粗糙。楊繼光在《<青鶴筆記九種>點校獻疑》（載《德州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和《<東游紀程>點校獻疑》（載《兵團教育學院學報》2009年第3期）兩篇文章中對《叢刊》中的兩種作品點校提出疑問，感興趣的讀者可以閱讀一下。筆者這里指出，《叢刊》再版部分中的文字錯誤，主要有兩種來源，一種是原《近代稗海》中的點校錯誤，一種是再版新增的錯誤。先舉例說明。

胡思敬《國聞備乘》原刊于《近代稗海》第1輯，《近代史料筆記叢刊》本有多處《近代稗海》本所未有的文字錯誤。在卷三“《湘潭志》前后印本不符”一節中，有“經高宗伸斥，始該從今本”之句，此處“伸斥”，顯然應為“申斥”，《近代稗海》本無誤。“孝欽臨危定策”一節中有“翼日，山奕劻勘易州陵工”，查《近代稗海》本，此處“山”為“出”之誤。“宮闈疑案”一則，“既立今上。稱雙祧，次日又詔各省疆臣保薦名醫，其矛盾可笑如此”，此句“今上”之后應為逗號，《近代稗海》本無誤。至于《近代稗海》本點校時就已存在的錯誤，再版時極少更正。如《近代稗海》本在“北洋捷徑”中將唐紹儀誤作“唐紹怡”，而在“廣東十姊妹”中作“唐紹儀”。再版時，“唐紹怡”的錯誤沒有改正。

再以《崇陵傳信錄》為例，新版中有言：“德宗嗣祚，上微號曰嘉順皇后。”此處“微號”當為“徽號”，《近代稗海》本無誤。“請其勸載漪匆為禍首”，此處“匆”當為“勿”之誤，《近代稗海》本有誤，新版未改。“請大臣咸岌岌自危”，“請”當為“清”之誤，亦為《近代稗海》之誤而未改者。 “聯軍入城日，徐相謂其子承能曰”，徐桐之子為徐承煜，而非“承能”，《近代稗海》本誤，新版未改。

《方家園雜詠紀事》中亦有多處錯誤。其十一《紀事》：“是的濤幼，太后不疑其有他，”此處“是的”應為“是時”，為新版時新增的錯誤。《金鑾瑣記》有言：“小鵬密語我曰：此公現有不測之鍋。”此處“鍋”當為“禍”，亦是新版中新出現的錯誤。許指嚴《十葉野聞》中有這么一段文字，慈禧說：“予向言珍妃遭亂莫如死，惟必死珍妃，乃一時之感憤，今見爾，想見手推時之殘忍，猶怦怦心動。”從上下文意思來看，此處“惟”為“非”之誤。1917年初版時既有此誤，延續至今。其他錯誤處甚多，大多為《近代稗海》本所遺留。

由此可見，《近代稗海》中的點校錯誤，《叢刊》也是一體繼承下來，沒有任何更改。新增的錯誤則是源自于現代科技——文字識別技術。據筆記估計，《近代稗海》出版日久，《近代史料筆記叢刊》的編輯者們未能找到當日留下的刊印素材，是以采用文字識別的技術，將《近代稗海》圖像化，進而文本化，這當然是省力、省時而又可行的途徑，可惜的是在文字識別之后未能進行精校，以至于出現“ 伸斥”、“山奕劻”、“微號”、 “不測之鍋”這樣明顯的由于識別導致的錯誤。所以筆者說，《叢刊》的續出在編輯方法、出版態度上繼承的非常不夠。

四、叢刊名

本叢刊名為《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其所收錄的作品已經遠遠超出了史料筆記的范疇。出版說明中說：“考慮到近代史料的豐富多彩，本叢刊除收錄具有較高史料價值的筆記之外，對于確能反映當時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真實情況的隨筆、日記、年譜及其他原始資料，亦予以選擇性的收錄。”近代史料自然豐富多彩，很多也確有出版需求。但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既然叢刊名為“史料筆記叢刊”，卻為何要收入明知不是史料筆記的“日記”、“年譜”等其他原始資料呢？這種編輯態度是不嚴謹的，也有可能是以之作為收錄《近代稗海》中大量非史料筆記作品的一種解說。但這些作品由《稗海》統之，恰當合理，歸入“史料筆記叢刊”之列，卻是有所欠妥。

五、排版

筆者不是專業的編輯人員，對排版原不該說三道四，班門弄斧，但作為讀者，筆者還是有發言權的。《叢刊》的排版過于稀松，行間距大、每則文字之間空白太多。如《國聞備乘》在《近代稗海》中占用篇幅120面，在《叢刊》中作為單行本出版，有160余頁。這種排版無形中增加了讀者的負擔，提高了讀者的閱讀成本。且這不是孤立的現象。

中華書局出版過的《歷代史料筆記叢刊》，可以說是該局的精品之一，貢獻于學術界良多，在選材、點校、編輯諸方面均可為出版工作的楷模，而《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在文字、標點、語言等方面出現如此眾多的錯誤，實屬遺憾之極。要之，一、選材自《近代稗海》的不妨就堂而皇之的稱之為再版，而將重新整理、點校的作品作為《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出版，道咸之后的史料筆記還是很豐富的，何愁沒有素材？二，再版的作品仍要精校，尤其是通過文字識別手段的，更要多次校閱，以免貽笑大方。三、排版時不妨多為讀者考慮，降低讀者成本，畢竟閱讀這類書的大多是收入不高的學術研究者。四、謹慎選材，像《十葉野聞》這種史料價值不高且錯誤百出類似于筆記小說的作品還是不收的為好，以免他人真將其當作史料引用。

當然，2008年以后出版的如《粵氛紀事》、《近代筆記過眼錄》、《花隨人圣庵摭憶》等還是非常有價值的，要么是初次整理、初次出版，要么是重新整理、編輯，此亦不可忽略。

注釋：

① 歐陽紅.<近代史料筆記叢刊>出版緣起.

②惲毓鼎.崇陵傳信錄[M].中華書局，2007.52.

③惲毓鼎.崇陵傳信錄[M].中華書局，2007.66.

④惲毓鼎.崇陵傳信錄[M].中華書局，2007.68.

⑤王照.方家園雜詠紀事[M].中華書局，2007.105.

⑥許指嚴.十葉野聞[M].中華書局，2007.130.

⑦黎俊祥.十葉野聞辨誤[M].池州學院，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