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1613-1682),初名絳,字忠清,在昆山縣學讀書時的庠名叫顧繼紳。明朝滅亡后改名顧炎武,字寧人,亦署蔣山傭,學者尊稱他亭林先生。
葉方恒(1615-1682),字嵋初,初號學亭。太常少卿香城公葉重華的第二個兒子,還是被稱為“探花不值一文錢”的葉方藹的長兄。他在崇禎十五年(1642)壬午科順天中式舉人,入清之后,在順治十五年(1658)孫承恩榜高中進士,會試時位居第十七名,在殿試時被賜二甲出身。朝考后授官貴陽府推官,后因裁減官員改任為山東省萊蕪縣知縣。從康熙八年起到任,為官勤于政事,清供具、驛站窩逃之弊,升遷為運河同知,擢為按察司僉事,分守濟南,主管山東全省河道,后死于任上。在任職萊蕪縣知縣時,主持編纂康熙《萊蕪縣志》十卷。該志上承明嘉靖、萬歷萊蕪縣志,補錄了清前期的一些珍貴史料。另外還著有《山東全河備考》四卷(見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河防要略》、《東游雜草》。無論是在家鄉還是在山東做官,都受到好評。在家鄉昆山辛卯年(1651)發大水的時候,曾與徐開遠一起襄辦賑饑事務。明崇禎十四年(1641)昆山大旱,葉奕荃、葉方恒兄弟賣所乘馬鑿紫騮井方便百姓;在任萊蕪縣令時,被稱贊為“政簡刑清,廢墜皆復,士人以其同范丹、韓韶相并提。”
那么這樣的兩個昆山名人之間究竟有什么樣的關系呢?
首先,兩人有非直系的親戚關系。據徐氏家譜記載,葉嵋初的妻子是徐永芳之女,徐永芳有五子四女,其五子:開宏、開遠、開澤、開任、開度。徐永芳的弟弟是徐永美,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乙卯科副榜,其二子是開法和開緒。而開澤之妻是顧同應之女,也就是顧炎武三姐,生于萬歷三十六年(1608),死于康熙十八年(1679)。開法之妻為顧炎武五妹,生于萬歷四十四年(1616),死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因此顧炎武在寫給葉嵋初的兩封信中稱他是“老年翁”。綜合以上所述,我們得到一個結論,顧炎武的姐夫是徐開澤,葉方恒的妻哥也是徐開澤。而號稱“昆山三徐”的徐乾學、徐秉義、徐元文是顧炎武的外甥,而又是葉方恒妻子的堂侄。
除了這樣的非直系的親戚關系,兩人之間還有不同尋常的矛盾。
顧炎武的祖上世代為官,在昆山屬于望族。然而在顧炎武的嗣祖顧紹芾及兄長顧緗去世之后,為了爭奪家族的遺產,再從兄顧維與侄子顧洪徽發起“家難”,為了保住祖遺的財產,顧炎武把祖遺田產八百畝賤價典給了田產相鄰的葉方恒,卷價是當時田價的一半,但葉方恒仍舊不付錢款。此后兩年中,在顧炎武的“無慮百次”的請求下,僅給付了田價的十分之六。因為顧炎武多次討債,葉方恒惱羞成怒。此時,顧氏有世仆名陸恩,見顧家日益沒落,炎武又久出不歸,于是背叛主人,投靠葉方恒,因此“得罪于主”。因顧炎武“持之急”,葉方恒就勾結陸恩,圖謀以“通海”的罪名控告炎武,打算置之于死地,以此免除欠款。順治十二年五月,炎武回昆山,在親友的幫助下處死了陸恩,而葉方恒挺身而出,與陸恩的女婿勾結,私下將炎武綁架關押在陸家,并脅迫炎武,令其自殺。歸莊等人一邊調解一邊叩見憲副行提,才把寧人從陸恩家放出,把案子移到官府處理,因為葉方恒在蘇州很有關系和勢力,顧炎武被判“殺無罪奴,擬城旦”。為了使案件能夠得到公平處理,歸莊等設法把案子移到松江兵備道處理。因為路澤博(字蘇生)與松江兵備使者有舊,代為說項,炎武一案以“殺有罪奴”的罪名結案。
在順治十三年(1656)春,顧炎武出獄。盡管歸莊等同邑知名之士極力調解顧葉之間的矛盾,而葉方恒到此時仍不甘心,竟派遣刺客跟蹤追殺顧炎武。仲夏,顧炎武返回南京鐘山的時候,在經過南京太平門外時突然遭到了刺客的襲擊,“傷首墜驢”,幸而遇救才免于一死;此后,在昆山的千墩鎮,葉方恒還指使叛奴的同伙糾集歹徒數十人洗劫炎武之家,“盡其累世之傳以去”。為了“避仇”,顧炎武決定北游。在北游前夕,歸莊等置酒為顧炎武送行。在酒宴上,歸莊高聲朗誦了《送顧寧人北游序》,王猷定、毛骙、顧有孝、王潢、張愨、潘檉章、顧夢麟、陸圻、吳炎、楊彝、黃師正、湯濩、萬壽其、楊瑀、王錫闡、方文、歸莊、陳濟生、丁雄飛、吳任臣、戴笠等二十一人先后在《為顧寧人征天下書籍啟》的末尾簽上自己的名字。
從《為顧寧人征天下書籍啟》中可知道,當時顧炎武的著作只有《天下郡國利病書》成書,而他的大量學術成果卻主要是在北游后取得的。在北游后,顧炎武取得了巨大的學術成就。他一生著述宏富,詳見光緒《昆新兩縣續修合志》卷五十《著述目下》,代表作有《日知錄》、《肇域志》、《音學五書》、《亭林詩文集》、《天下郡國利病書》等。他被贊譽為明清之際著名的愛國學者,成為當時著名的經學家、史地學家、音韻學家。他還針對晚明空疏的學風,提倡經世致用,反對空談,注意廣求證據,改變了當時的學風。從此,他名滿天下。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葉方恒的尋仇造成了顧炎武的北游,不僅使顧炎武獲得學術碩果,還名滿天下。顧炎武的好友歸莊說:“使兄不遇訟,不避仇,不破家,則江南一富人之有文才者耳,豈能身涉萬里,名滿天下哉!”亭林先生的經歷驗證中國的一句富有哲理的古話——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在生活中,我們也許會遇到某種禍患,但可能又是我們發展的契機。因此保持良好的心態為我們的成功提供了可能。
大約在葉方恒任萊蕪縣知縣的時候,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者是出于現實政治利益的考慮,因為“昆山三徐”在朝廷已經就任高官,并和顧炎武有著更為親密的舅甥關系,就多次主動向顧炎武示好,不論從哪種動機來說,畢竟是從行動上表明了改正錯誤的意向。我們在《顧亭林詩文集》中可以看到顧炎武寫給葉方恒的兩封信,分別是《答葉嵋初》、《與葉嵋初》。從兩封信中,我們看到兩人關系還是走向正常。在這里我們既佩服亭林先生的寬宏大量,又佩服葉方恒的知錯能改。
(作者單位:昆山市文化發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