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拘留期限論

摘要:刑事拘留的期限是法律規定的公安機關提請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的時間的總和。拘留期限的任意延長現象極為普遍，因此，明確延長羈押事由的判斷標準，將延長決定權上提到市級公安機關，完善犯罪嫌疑人的救濟機制，明確不當延長拘留的法律責任，直接關系到犯罪嫌疑人的切身利益。

關鍵詞:拘留;逮捕;羈押

中圖分類號:D91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30-0141-02

長期以來，人們關注較多的是超期羈押問題，對于拘留期限的長短卻鮮有論及。其實，它同樣直接關系到公民特別是犯罪嫌疑人的切身利益。因此，筆者以為，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有著極為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本文即著眼于此。

一、刑事拘留期限的認識

刑事拘留的期限是法律規定的公安機關提請人民檢察院批準逮捕的時間的總和(本文不討論自偵案件)。在我國，刑事拘留是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對于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所采取的臨時剝奪其人身自由的一種強制方法，是由偵查機關自行決定和執行的暫時的或是先行的羈押。

英美法系國家并沒有確切的拘留概念，其無證逮捕在某些方面類似于我國的刑事拘留。在逮捕程序上，他們普遍實行令狀主義原則，即追訴機關無權自行剝奪或者限制公民的基本權利和自由，逮捕犯罪嫌疑人的決定權屬于法官，但是基于控制犯罪的實際需要，令狀原則也有一定的例外，主要有兩種情形:一是現行犯;二是符合法定條件的嚴重犯罪，情況緊急來不及請求法官簽發令狀。在這些緊急情況下，警察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作出是否逮捕的決定，及時控制犯罪嫌疑人，這就是無證逮捕。在無證逮捕之后，犯罪嫌疑人必須被迅速(通常是48小時之內)帶到法官面前，由法官進行司法審查。

但是，我國的拘留與西方的無證逮捕、拘留、暫時逮捕、當場逮捕等又有著質的差別。在我國，拘留直接與羈押密切相連，一旦適用，其產生的法律后果就是羈押。也就是說我國的拘留與拘留后的羈押是完全合二為一的，這種羈押的采取幾乎是自動的和當然的。而在西方的許多國家，拘留、逮捕與羈押是分離的，拘留、逮捕以后并不意味著羈押，它只是一種強制到案的手段，是否羈押還得由法官定奪。因此，拘留逮捕后的羈押期限也較短，通常在48小時之內，更長時間的人身拘禁，即不再屬于偵查機關的權限范圍，而必須經過法官的批準，而且各國對于這個時限的要求通常都比較嚴格，超過期限的羈押即構成違法。由此可見，我國的拘留既不同于西方的拘留、逮捕，又不同于他們的羈押，而是他們的拘留、逮捕與羈押的總和。

在我國，人們對拘留期限的目的也有不同的理解。一觀點認為，拘留只是一種預防性措施，拘留期限的目的是為了保證刑事訴訟的順利進行，防止犯罪嫌疑人逃避偵查，進行毀滅、偽造證據、繼續犯罪等妨害刑事訴訟的行為。因此，當犯罪嫌疑人存在導致刑事訴訟無法順利進行的可能(逃跑、自殺、串供、毀滅證據等)時，才可以且必須對其拘留。如果不存在上述情況，則不能繼續適用拘留。此時可以采拘傳、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的方法來保障刑事訴訟的順利進行。筆者稱之為“預防說”。另一種觀點認為，作為偵查手段，拘留被認為是偵查機關保證被嫌疑人到場，順利地收集(索取口供并通過口供查找其他證據和犯罪嫌疑人)、固定或保全證據的最有力的保障性措施，因為被調查人本身也是重要證據和證據來源，拘留能夠保證訊問及時有效地進行，調查事實真相，從而為起訴作準備;另外可以直接防止犯罪嫌疑人逃避和妨礙偵查活動。筆者稱之為“偵查需要”說。持這種觀點的人往往認為拘留期限宜長不宜短，法律規定的拘留期限就是要長些。筆者以為，將拘留期限目的僅限定為“預防”太過于謹慎，而“偵查需要”的做法又走了另一個極端。對拘留期限目的的界定應以刑事訴訟的目的為指導，即應當以控制犯罪與保障人權二者并重。因此，對拘留期限目的的恰當理解應當是既要滿足偵查的需要又要保障犯罪嫌疑人的人權。

二、中國拘留期限的立法與實踐

依據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公安機關對被拘留的人，羈押期限一般為3日，特殊情況下可以延長1～4日，對于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可以延長至30日。這些規定看起來似乎非常的嚴格，然而仔細分析卻存在很多漏洞。第一，由于法律對“特殊情況”未作界定，偵查機關習慣于將其“普遍化”，即一般的案子都以特殊情況為由予以延長1~4日。第二，對于有關“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可以延長至30日。”的規定更是有機可乘。由于“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涵蓋的范圍甚為寬泛。辦案人員往往盡量將案件擴大解釋為這三類案件，即大凡“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案件，其拘留審查期限都延長至30日。可見依據法律，偵查機關的拘留期限應以3日為原則，只有特殊情況才允許延長至7日，對于30日者更應是少之又少。而現實的操作卻截然相反，即以羈押30日為原則，而羈押7日和3日為例外。除此以外，公安機關在刑事拘留前習慣于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傳喚，這種傳喚的期限可達24小時。公安機關之所以如此違法操作，目的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辦案時間，以便在拘留審查期間達到批捕的證明要求，實現批捕的辦案目標。同時，公安機關還可以把留置作為拘留的補充措施，先留置后拘留以延長拘留審查時間。因為根據《人民警察法》第9條規定，先留置后拘留，有時是合法的，符合留置情形之一，可先繼續盤問(留置)，經繼續盤問，認為被留置人有重大犯罪嫌疑且符合《刑事訴訟法》第60條規定的七種情形之一的，在留置期限屆滿前轉為拘留。

三、完善中國拘留期限的思路

完善我國的拘留期限制度，至少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首先，要徹底摒棄重實體輕程序，重打擊輕保護的司法理念。法律對于拘留期限的規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可謂不明確，但司法實踐中卻出現了拿著“特殊情況”和“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的標簽到處亂貼的現象，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司法的人。要想對延長拘留期限的司法現狀有所改觀，司法人員就要徹底摒棄重實體輕程序，重打擊輕保護的司法理念。樹立起牢固的公民權利保障意識，特別是犯罪嫌疑人權利的保障意識。古人早云“徒法不足以自行”，司法人員的觀念不更新，再好的法律也只會是穿新鞋走老路。

其次，要完善有關法律規定。一是明確延長羈押事由的判斷標準。依據現行刑事訴訟法，對于“特殊情況”的案件和“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可以延長1～4日和延長至30日。判斷是否屬于“特殊情況”和“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應以證據作為標準，不能僅憑司法人員的主觀臆斷。二是將“流竄作案、多次作案、結伙作案的重大嫌疑分子”的延長決定權上提到市級公安機關，由他們來作出慎重的決定。畢竟這種情形，我們要剝奪犯罪嫌疑人的自由長達30日之久。三是完善犯罪嫌疑人的救濟機制。我國法律規定，犯罪嫌疑人在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詢問后或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可以聘請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咨詢、代理申訴、控告，但問題是如何去落實。筆者以為，至少對于將犯罪嫌疑人的拘留期限延長30日的案件，必須要有律師的介入，以便對延長羈押提出異議，代理申訴，否則不得延長30日。實踐中偵查機關也會告訴犯罪嫌疑人有權聘請律師，但事實上在偵查階段根本沒幾個人去聘請律師，他們或者沒有錢去請律師，或者無視自己的權利干脆說不要。偵查機關必須向犯罪嫌疑人說明沒有錢可以申請法律援助。必要時也可以允許犯罪嫌疑人的親友介入。同時，法律應當要求偵查機關，在作出延長拘留的決定時，必須將延長拘留的理由明確告知犯罪嫌疑人。這樣有助于被羈押人了解延長的理由，以便有針對性地從事司法救濟活動。四是要明確不當延長拘留的法律責任。法律對不當延長拘留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要作出明確的規定。五是要將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傳喚的期限修改為12小時，以實現與訴訴法的接軌。

誠然，拘留期限的徹底解決還有待于偵查技術的大力提高，也有待于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等替代措施的完善，但這絕非朝夕可就之事。因此，在現階段采取上述措施確屬一種現實的選擇。

參考文獻:

[1]張興國.刑事拘留制度的合理構建[J].江蘇警官學院學報，2004，(4).

[2]孫長永.偵查程序與人權[M].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00.

[3]楊振江.偵查監督業務教程[M].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