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我國動物保護立法發展路徑

摘要近幾年，在我國學界一直在討論關于動物法律地位的問題，對此有人大聲疾呼動物非物要與人類享有相同地位，同時也有人高聲強調法律是人的法律，動物在法律地位不可與人相提并論。不過，在這些不同聲音里卻有一點為絕大多數學者所肯定，動物需要為我國立法所保護。本文拋開動物法律地位之爭，著重論述我國動物保護現狀，并討論未來發展之路徑。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

0 引言

“神賜福給諾亞和他的兒子，對他們說:‘你們要生養眾多，遍滿這地。凡地上的走獸和空中的鳥，都必驚恐、懼怕你們;連地上一切的昆蟲并海里的一切魚，都交付你們的手。凡活著的動物，都可以做你們的食物，這一切我都賜給你們，如同蔬菜一樣。’”《圣經》中創世紀里記載的這段話讓作為人類的我們肆意掠取動物提供了依據。然而，這段話似乎不在讓人類在掠奪動物是變的合情合理。彼得辛格三十多年前所提出的“動物解放”，“人與動物地位平等”的論調已經不再變得“荒誕可笑”，他著名的《動物解放》一書反而成為諸多“動物保護”運動參與者的“圣經”。人與動物作為地球上生命的共同體理應和諧共存，因此，善待動物，用立法來保護動物給予它們基本的福利和“權利”是各國法學界都在積極努力的一個新領域。近幾年，在我國學界一直在討論關于動物法律地位的問題，對此有人大聲疾呼動物非物要與人類享有相同地位，同時也有人高聲強調法律是人的法律，動物在法律地位不可與人相提并論。不過，在這些不同聲音里卻有一點為絕大多數學者所肯定，動物需要為我國立法所保護。本文拋開動物法律地位之爭，著重論述我國動物保護未來發展之路徑。

1 立法目的中應明確納入動物福利的倫理考量

立法目的決定立法宗旨，進而影響立法的基本原則和基本制度的建立和創設。①國外的動物保護立法目的總結起來就是為了保護動物的福利和生命，免受不必要的痛苦和虐待，例如《歐盟條約動物保護和動物福利附加議定書》指出:“為確保動物福利得到更好保護和尊重，在起草和實施共同體的農業、運輸、國內市場和研究一般政策時，共同體和成員國應充分地重視動物福利的需求。”②奧地利2004年修訂的《聯邦動物保護法》第一條也規定:“鑒于人類對作為伙伴動物負有特殊的責任，本聯邦法的目的是保護動物的生命和福利。”相比西方動物福利法的開宗明義，我國動物保護立法對于動物福利的理念是存在嚴重的立法目的缺失的。我國的動物保護立法過于關注提高動物的質量，促進動物經濟的發展，偏重人的利益和社會秩序，沒有體現保護動物的生命和尊嚴，保障動物福利的重要性。例如2007年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防疫法》在總則中就規定:“為了加強對動物防疫工作的管理，預防、控制和撲滅動物疫病，促進養殖業發展，保護人體健康，制定本法。”而其他一些有關農場動物保護的法律法規，其立法目的往往局限在畜禽資源的保護和利用、環境衛生的保護、食品安全的維護、動物飼料添加劑的使用和管理、促進畜牧業持續健康地發展等方面，多是為了保護人的經濟、安全、健康利益，對于動物福利的保護則是客觀地，附帶地涉及而已。顯然，我國的動物保護立法忽略了保護動物不受虐待以及免受不必要的痛苦這一基本目的，而這種根本上的空位直接限制了基本法律、單行法律對動物福利保護的發展。因此，我國動物保護立法目的中必須明確包含動物福利的內容，保障動物的生理和心理健康，確保人道地對待動物，使動物免受不必要的傷痛、精神損害、和持續性的傷害，尊重動物的生命和尊嚴。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擺正動物法的價值以及為制定配套的法律法規提供正確的導向。

2 必須立足于我國現實情況的綜合評價

我國的動物保護立法必須有自己的特色，不能照搬西方的動物福利標準，必須結合我國的經濟、文化、社會各方面實際情況的綜合分析。

首先，動物立法必須考慮到我國動物產品行業的技術標準的更替成本和時間成本，不能由于不堪國際輿論對于我國動物福利現狀的指責壓力，就對于工廠集約化飼養的技術手段和成套設備進行簡單地取締或禁止。箱式鐵籠式的工廠化生產技術是早期發達國家為促進畜牧業發展，追求高額商業利益而逐步形成和壯大的，改革開放過程中，我國的畜牧業是在花費了大筆外匯，耗盡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引進發達國家的工廠化的養殖方式和生產技術設備下慢慢發展起來的。③而如今在面對國際社會施加的動物福利貿易壁壘壓力下，單憑一紙禁令就將西方的動物福利標準強加在現今的動物產品行業顯然是不切實際，而且對于企業生產者也是不公平的處理方式。因此過高的福利標準現在還不是時候運用到我國的動物保護上，保護動物福利，要立足國情，循序漸進，逐步達到完全符合動物福利的五大自由標準。

其次，必須堅持動物是法律客體的地位，不享有任何權利。我們必須通過規范作為法律主體的人的行為來保護動物，這樣才不至于造成法律主體混亂的局面，以及顛覆現有的主客二分的法律結構，而不利于動物福利的倡導和保護。真正能為動物福利提供保障的不是賦予動物權利話語，而是我們人類在利用動物的每個階段都能夠確保人道的善待動物，根據每種不同動物的種類、發育程度、馴服程度、適應程度等視其生理和心理需要，提供必要的生活條件，滿足其康樂的需要，減少和避免其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和傷害。

最后，立法應完善我國的動物保護監管體系。我國至今沒有建立一個統一、專門的動物保護監管部門。這就造成了監管體系多頭管理，權責脫節，職能交叉，模式混亂，程序復雜等諸多問題。此外，部門與部門之間也缺乏有效的溝通和協調，在缺乏組織紀律性的有效規制狀況下，由于各方認為利益責任攤派不均，有關部門或者互相爭奪管轄，或者互相推諉，嚴重影響了對受害動物的及時救助，阻礙了動物福利保護事業的健康有序的發展。因此，我們可以借鑒西方的做法，在國家行政機構里設立一個專門負責動物福利保護的監督和實施的監管部門，管轄范圍和行政權限由法律明確規定，獨立于其他的行政部門，把原來分散在各個部門的行政權力全部歸集到這個部門。例如:英國環境事務和農村事務部(DEFRA)直接負責相關動物福利法的制定、修改和廢除。但是下屬有國家獸醫服務部(SVS)、農場動物福利委員會、動物(實驗)程序委員會等，這些機構就各類動物福利問題向DEFRA報告并提出意見和建議。④因此，我國立法應規定，凡是與有關動物福利監督、協調和咨詢的事宜都交由這個部門去管理。這樣既厘清了政府的行政職能，也更有利于改善和維護動物福利事業。

3 有效整合民間動物保護組織的力量

西方國家的動物福利保護事業之所以會如此迅猛長足地發展，這和社會各界的公眾參與所注入的力量是分不開的，公眾參與是動物保護的社會支持基礎，也是大眾進行自我教育的重要場所。許多動物保護立法包括動物保護寫入憲法，就是在許多民間組織的積極斗爭下出臺的。歐美等發達國家的非政府組織不斷地發展壯大，勃發出旺盛的生命力，是此起彼伏的動物保護運動浪潮中不可或缺的一支。例如“美國的動物法律保護基金”其活動包括對虐待動物的暴行提起訴訟、為指控方提供免費的法律咨詢，為社會開設有關動物保護的公益講座等。此外，西方動物保護法多會授予一些動物福利機構對涉嫌虐待動物的企業、實驗室等機構進行調查監督、收集證據以及為了避免虐待行為的發生采取措施的權利。例如以色列法庭1997年所判的“鱷魚案”和2003年所判的“鵝肝案”就是在當地動物福利組織的不懈努力和通力合作下最終讓虐待動物的行為得到了制裁，為動物所遭受的不必要的痛苦和折磨討得了公道。⑤法官的判決書詳細解釋了動物福利法的含義以及清晰表達了動物福利法不排除農業實踐的立場，從而對以色列的動物福利法發展產生了意義深遠的影響。可見，國外的動物保護民間組織具備良好的聯動性和互補性，且有龐大的資金支持和有效的公眾與政黨的監督。

相比之下，我國的民間動物保護組織則顯得弱勢了很多。雖然從數量上來說，我國的動物保護組織規模并不小，例如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截止到2005年底，全國已擁有省、地、市縣級協會673個，會員多達21萬人。⑥但是從敦促和完善動物福利立法的角度上說，我國的民間動物保護組織仍然停留在一種慈善和科研性質上，起的實質性的推動作用極為有限。大多是一些仁人志士以小額出資的形式為動物提供收容和救助的場所，普及宣傳拯救動物和保護生態的教育活動和開展有關的科學研究和學術交流。由于我國動物保護司法工作規定由法院實施，使得許多動物福利保護組織無法像國外的民間組織那樣去建立主動發現問題的機制，主動介入司法取證和調查中，積極地為動物去申討正義，也無權代表受虐動物去提起刑事訴訟指控殘忍對待動物的人或機構。因此，動物保護的非政府組織的作用不能得到真正有效的發揮。

其次，這些組織和組織之間缺乏分工合作與對話互動，沒有建立一個讓所有致力于保護動物的組織能緊密團結并開展切實有效活動的平臺，也沒有事先與有關政府當局進行相應的溝通和協調，沒有取得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積極引導。此外，我國目前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對于非政府組織的注冊資金和主管單位有諸多限制，不利于動物保護活動的開展。

因此，一方面，我國應明確立法鼓勵非政府組織參與動物保護，大力提倡建立民間動物的保護組織，放寬動物福利社團的建立要求和條件，提高法律輿論支持。另一方面，在整合民間組織力量的同時，動物保護組織也要盡快地提高自己的專業能力和國際交流能力，加強與政府部門的協調和互動，在政府的引導和幫助下，更好地服務于動物保護事業。

本文是華東政法大學研究生創新能力培養專項資金資助項目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0903011

注釋

①高利紅.動物不是物，是什么?載梁慧星主編.民商法論叢(第20卷).金橋文化出版社，2001:294.

②孫江.讓法律溫暖動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178.

③王延偉，徐國玲.中國動物福利立法原則若干思考.載孫江編著.讓法律溫暖動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108-110.

④周一平.中英動物保護立法比較及對我國的啟示.載孫江編著.讓法律溫暖動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105.

⑤孫江.讓法律溫暖動物.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70-72.

⑥孫江.動物福利立法研究.法律出版社，2008: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