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高校問責的特殊性探析

摘要伴隨政治民主化的進程，問責制正向我國高校延伸。本文從高校領導問責主體的多元性、問責客體的交錯性和問責內容的模糊性三個方面，討論了我國高校領導問責制的特殊性。

關鍵詞問責 問責主體 問責客體

中圖分類號:G64文獻標識碼:A

所謂“問責”，即追究責任，是某一實體向其利益相關者報告、解釋、證明和回答有關資源使用及其效果，并證明自身履行職責和實現績效的過程。①

近年來，在公立高等院校中招生腐敗、學術腐敗、財務腐敗等教育腐敗問題頻繁發生。因此，一系列的問責機制也相應被啟動。然而，現有研究往往是簡單套用政府部門的行政問責制，忽視高校問責的特點，不能從高校性質和管理的特殊性來認識高校問責。本文從問責主體、問責客體、問責內容三方面來分析，高校問責具有下述特殊性。

1 問責主體的多元性

問責的主體，即“由誰問”。高校服務于多個利益團體，每個團體對大學的活動又有著不同的期望，所以其問責主體也不應是單一的。

1.1 政府問責

從委托代理關系來看，高校受政府委托，代理提供高等教育服務。代理方(高校)在享受委托方(政府)所提供的資金和條件的同時，也必須承擔委托方(政府)所委托的任務。委托方(政府)的收益高低取決于代理方(高校)是否高效完成所委托任務，即高校的教育質量和人才水平必須滿足政府的要求，而委托和代理雙方因信息不對稱引發的不平等以及委托人如何有效監督代理人的自由裁量權等問題，需要政府向高校問責。

1.2 民眾問責

首先，學生問責。隨著我國教育法制化步伐的加快，學生的法律觀念和權利意識逐漸增強。《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規定了我國大學生享有諸如參加教育教學活動權、獎學金獲得權、參加校內合法社團等，有利于其完成學業和健康成長的權利，作為受教育者除了享有以上權利外，大學生還享有作為公民的名譽權、隱私權、言論自由權、申訴權和財產權。在辦學過程中遵照法律的規定辦事，尊重大學生的各項合法權利成為高校及其領導干部的新使命。然而，有規則而無責任追究機制等同于無法治，大學生對權利的主動追求和自我保護意識增強也促使權利受到侵犯的大學生對高校進行問責甚至起訴。

其次，高校教師問責。作為學術立場問責的中堅力量，各學科領域的專家代表，尤其是高校管理方面的教授專家對高校問責更有發言權。他們的問責力量主要來源于他們的專業眼光和學術自由精神賦予的敏銳獨到的判斷力，也來源于他們的社會地位帶來的影響力。

2 問責客體的交錯性

問責客體，即“向誰問”。我國高校現行領導體制下，校級領導干部大多身兼黨務和校務數職，政治權力和行政權力體系交錯，集體決策與個人負責的矛盾日益突出，這些使得問責客體追查交錯混亂。

2.1 黨政同構

目前，我國高校實施的是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高校黨委在學校處于領導核心地位，校長作為學校的法人代表和行政領導人對內在黨委領導下直接負責本學校各方面的工作，對外代表學校。從本質上說，校長負責制是一個比較完善的領導體制，但是在實施過程中，容易形成黨務、行政兩套工作執行體系，黨委書記、校長是各自體系的負責人，他們的權力劃分不規范，工作關系和工作職責沒有明確的區分，權責劃分缺乏合理的判斷依據，這樣就容易引起相互紛爭，在權力對接時會產生沖突，“向誰問”就會變得錯綜復雜。

2.2 集體決策

集體領導和個人負責是高校領導體制的重要原則，兩者之間的矛盾在問責制中被強化。集體決策雖體現了民主科學卻成為追查問責客體的阻礙，高校領導在集體決策中意見有分歧時，都采用少數服從多數的做法。決策失誤責任順理成章由集體來承擔，我們很難認定個人為問責客體，這與問責制責任到人的原則相悖。它被視為一種“庇護”，會導致以集體領導為借口而互相推諉、無人負責的困境，也會造成個人分工負責為借口而獨斷專行、各行其是的難題。

3 問責內容的模糊性

問責內容，即“問什么”。從管理不善、政績平平、到用人失察、決策失誤等，這些都屬于問責的范圍之內，但因為教育目標多樣化、教育過程難控制、教育質量難測量，高校問責的內容很難界定。我們從高校領導工作的結果、過程和內容三方面來探討。

3.1 顯性責任與隱性責任

顯性責任是由于決策或執行錯誤造成的事故損害教師、學生的利益和學校社會形象而承擔的責任。顯性責任一般能明察的，我們能看到事故造成的嚴重后果，也能用具體的數字來說明存在問題。

隱性責任指不易被人察覺的、沒有產生直接后果的責任。高等教育是一個多層面的概念，應包括多種功能和活動，其責任內容是模糊且復雜的。一方面，高等教育過程對人的影響，人的精神陶冶與提高都沒有高信度和效度的測量方法和工具;另一方面，高等教育質量包含的層面與范圍廣泛，教育沒有統一的標準。高校不能將學生作為產品用統一指標來衡量素質高低，不能像企業那樣以量化手段來明確責任，也不能像其他公共部門那樣以行政高效作為責任目標，難定量也就模糊了問責內容。

3.2 過失責任與無為責任

“過失”是高校領導因決策或執行出錯造成學校等遭受損失，這些責任的前提是高校領導“有所為”。現有高校問責內容側重于決策失誤、處理突發公共事件失職等過失問責。正如某學者所言:“當前的官員問責，往往是在出現重大事故或具體過錯的情況下啟動的”，“問責的本意，并不是簡單地對過錯的懲罰，而是要促使官員履行相應的責任”。②

“無為”即無所為，聽之任之。過失責任是一種事實行為，且與后果有直接關系，較易追究。對照來看，無為責任的模糊性表現在兩方面:第一，無為并非事實上的一種行為，所以不易引起人們的注意，其違法性不如“有所為”的過失責任明顯;第二，無為與損害結果之間是間接關系。

3.3 行政責任與學術責任

基于效率原則的行政管理和基于學術邏輯的學術管理是我國高校領導的兩大職責。然而，當前高校問責的內容正如《高等教育法》對黨委和校長的職權規定一樣，僅局限在行政方面。

教學和科研是高校始終圍繞的主題活動。盡管受政府一定程度的控制，官本位異化日益突現，高校管理體制科層化，這些都不能抹殺高校領導管理活動的學術性。因為高校領導面對的是從事學術性工作和腦力勞動的教師和學生，他們不是企業管理者面對的機械化的工人和無意識的物品。所以，學術問責是對高校問責中不可缺少的內容。

我們從不同的角度理解問責內容的模糊性，而這三對責任關系互相交錯、聯系緊密。無為的責任結果是隱性的，過失具有顯性責任特征，但它們都圍繞行政責任和學術責任展開。

本文對高校問責特殊性的研究，有利于控制高校權力濫用、預防腐敗發生、確保公共高等教育資源為公益目的服務、發揮高等教育資源的效益最大化、保障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實現高等教育公平等有著重要意義。

注釋

①王淑娟.美國高等教育的問責系統及其因素構成分析[J].比較教育研究，2009(8):41.

②張賢明.官員問責的政治邏輯、制度建構與路徑選擇.學習與探索，2005(2):57.

參考文獻

[1]李宜江.論教育立法中問責的模糊性 [J].教育發展研究，2010(3).

[2]周湘林.高校社會問責:研究進展與概念建構[J].大學教育科學，2009(4).

[3]周亞越.網絡問責:民主政治的推進器[N].中國教育報，2010-0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