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味野炊——語文老師的金課

摘 要:本文是作者的親身經歷，敘述了一位農村小學語文教師的成長之路。

關鍵詞:親身經歷; 語文教師; 成長之路

中圖分類號:G6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3315(2010)7-063-002

【前言】

語文沒有門檻和圍墻，天地有多大，語文課堂有多大，生活有多豐富，語文就應該有多豐富。讓生活味、語文味滋潤學生的一生。

一個語文老師可能上過無數精彩的課，令人回味、激動，臉上放光。我覺得最令學生一生難以忘懷、談起來激動不已的是語文老師上的“金課”——帶領學生去野炊。他的詩性首先落在一個“野”字上，除了允許帶點“油鹽醬醋米(面)一般菜蔬”，不許帶火腿腸、飲料之類的熟食、飲品，有野外求生存的味兒;再是一個“炊”字，即燒火做飯?！霸兑按丁笔恰罢Z文老師上的金課”“金課”是說不同于一般的語文課外活動課，語文綜合實踐活動課，也不是功利式的作文課“找米下鍋”。這課是“語文生活課”、“生活語文課”，內涵非常豐富，體驗人文、文化、生存、合作。說得好不如做得好，下面我把魅力無窮的野炊精彩回放——

【講述】

我在鄉下教書21年，我原在曹莊小學(里下河偏僻水鄉的村小)任教，后來調到車邏小學(鄉中心小學)任教，都是教語文。無論做不做班主任，每年春季或秋季都要帶我的學生去野炊。野炊，成了我所教班級學生最向往的一課，傳統、經典的保留節目。

野炊，一個星期前就進行準備，主要任務交給班長，由班長具體去組織策劃，老師領著大方向就行。班長將班上原來的四個小組劃分為八小組，每組推選出正副組長，交代紀律，分工明確，責任到人。各小組熱烈討論:野炊內容和特色，帶什么工具、野炊的必需品、可能遇到的困難、出現的安全問題、簡單急救包扎常識等等，各組討論清楚，準備充分，拿出預案。到了野炊時一切照章行事。做什么飯、吃什么菜可以事先保密。野炊的那一天，學生早早地到校，雀躍著，臉上抑制不住興奮、幸福、快樂。各自都進行了武裝，有的像行軍打仗，有的像個打工的農民(他們大多農民家庭)，有的帶著釣魚竿像個摸魚的……看上去都很美，讓人心動。七點多鐘太陽活力四射，我的學生唱著“天地間走來個小小的我……”出發了。

班長領頭，旗手舉著中隊旗幟，副班長壓陣，各小組依次跟著，也是小組長在組前，舉著小隊旗，副組長在組后負責。我們野炊的目的地是在“湖底萬畝大草原”上——我國第六大淡水湖高郵湖是個懸湖，湖的圍堤外整個新民灘和湖底一樣高，長著蘆葦和各種野草，河汊堤岸、水閘旁長著楊柳樹，楊柳樹的第二道根須都是一人高以上，一團一團的像個喜鵲窩，是每年發水時的水位見證，給人荒涼的野趣。我們的路線，要先跑到大運河邊(那時還沒有運河大橋)，拾級而下，以組為單位有秩序上渡船，運河很寬(京杭大運河高郵段最寬)，每組都很守紀律，除了觀看運河水和上下跟飛的海鷗，大家互相關照提醒確保安全。渡過大運河，穿過一片野草地和靠天收的莊稼，就是湖濱莊臺，再渡過莊臺河，還是遼闊的大草原，人煙稀少，河溝、草地、蘆葦灘自然地分布著，可以見到水上的漁船、鵝鴨、岸上的三三兩兩的牛羊、空中忽飛忽落的水鳥……春天草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興奮。秋天，草地變黃，蘆花變白，天高水闊，湖風吹來，令人心曠神怡。在穿過高高的蘆葦叢時，看不到學生，是最危險的，情況復雜。我們每組的學生手攙著手，隊旗沒有蘆葦高，學生靈機一動，把紅領巾扎在釣魚竿上伸出蘆葦叢，遠望一片蘆葦不見人，但能清楚地看到紅領巾在空中飄著，萬綠叢中一點紅，告訴我生命在生命的叢林里蜿蜒著前進，給人有說不出的美麗。這樣奇異的風景，只有我知道蘆葦蕩里的學生正穩當當地向前邁步。走出蘆蕩，學生精神抖擻地邊走邊看，時而歌聲，時而小鳥般的嘰嘰喳喳，新鮮感、好奇心，一路播灑，陽光呀、草地呀、河流呀，都笑吟吟的。

我們來到莊臺河和碼頭莊之間，選擇靠河邊有樹林的地方，看起來荒野但有遮擋有依靠有溫暖的感覺。各小組分別選擇背風、干燥的地方扎營，并按照各自的分工，拾柴、挖鍋膛架鍋、挖野菜(包括在樹根和枯樹上采蘑菇和野木耳)、釣魚、淘米洗菜、搟面、在地上鋪好桌布……淘米、釣魚、拾柴的都是兩人以上，確保安全。一處生火，八處冒煙，這些火頭軍們在家也很少做飯，在野地里做飯大多是第一次，個個被煙嗆得咳嗽連天、眼淚鼻涕，臉上烏漆大馬黑，像個大花臉。學生們顧不上這些，各小組暗暗比試做飯的手藝。隨著陣陣炊煙升起，負責尋找美味的同學個個夜貓、獵犬似的，眼睛滴溜溜轉。釣魚的同學學著《金色魚鉤》中的老班長嘴中不停地念叨:魚兒，快些上鉤吧……性急的同學卷起袖子在高郵湖淺淺的水邊摸起河蚌來，要是春天，可以打來蔞蒿、鏟來馬蘭頭。各組學生是“螃蟹過河——七手八腳”的精心準備著。到了中午十二點鐘，各組的拿手好戲全部端上了臺布:有河水煮河魚、清炒蔞蒿苔子、河蚌燒青菜、野木耳炒鴨蛋、涼拌黃瓜、西紅柿雞蛋湯……七碗八碟，可謂色香味俱佳。他們像烹飪比賽，開動之前各小組先參觀學習一下，比比各家的特色，然后用相機照下來，回家給爸爸媽媽看，說明他們能夠獨立做菜了，在野地也能生活了。他們每小組都拉我去吃飯，我只好每組都去嘗兩筷子，我知道他們每一雙眼睛盯著我的神態，所以每嘗一次，都作出極享受美味佳肴的神態，不時地贊美:“嗯——好!”學生臉上笑瞇瞇的，悄悄吞咽口水，快樂無比。各小組都有特色，但說實話飯菜不是很好吃的: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半生就是爛熟，魚很腥氣，餃子還沒有下得熟就糊湯了，飯是上面硬中間爛，靠鍋底是煳焦飯，吃到嘴里是煙味夾生飯。而學生不挑食，人多搶食，個個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吃得有滋有味、歡天喜地，仿佛吃的天下美味。時間不長，三下五除二，一掃而空，杯盤狼藉。

野炊過后，大家三三兩兩的圍聚著，各組出節目即興表演:朗誦《可愛的草堂》和詩詞，現編現演課本劇《景陽岡》《賣火柴的小女孩》，男孩子還表演“劃連叉”——小孩離了家，天地劃連叉，女孩子表演歌舞，接著大家又講了故事……還講了此地的龜墳和白馬的故事。大家提議去尋找，茫茫草地，沒有找到龜墳，一個凄美的故事留在學生童年的記憶里。而在蘆葦叢中，卻找到石馬，一頭站著，一頭斷裂躺在地上，說是當年日本逃離時想用飛機把兩匹石馬吊走，馬在空中一尥蹶子，鏈子折斷，石馬掉了下來，跌壞了……曠野之中，無論是孩子的朗讀、故事、還是歌舞、游戲，都比在課堂上更有生趣，更有味道。

野炊的花絮很多。挖鍋膛的同學手腳都挖出了血泡;淘米的同學滑到河里去了，幸好事先有了準備，另兩個同學用繩子拴著淘米的同學，才有驚無險，學生說“真是有備無患啊”;女同學要方便了，蘆葦棵里不能去，男同學背過臉站成人墻當保安，幾個女同學圍了一圈，那種團結互助如同兄弟姊妹，純粹和高尚白雪無瑕;有一組學生找不到燃料(野炊用的燒草、枯樹枝)，悄悄地抽了漁船上的干蘆葦草，主人追來興師問罪，我出面打招呼，學生唱歌表示道歉才解決問題;有一組的鍋膛挖得不好，老冒煙不出火，用嘴吹，火一烘，火舌舔掉學生的眉毛和額頭的頭發，讓得及時，臉皮沒有灼傷……

打道回府的時間到了，大家戀戀不舍收拾工具、鍋碗瓢盆?！拔鬟叺奶柨煲渖搅?，高郵湖上靜悄悄……”學生改編歌詞一路唱著，扛著隊旗朝家走，開始有勁，漸漸地像一隊“老弱病殘的敗兵”瘸腿折膊的，有的互相攙扶著，有的拄著棍子，有的力大的同學輪流背著體弱的，各組自救，自我鼓勵加油，跟上大部隊，不讓一個掉隊。盡管大家走得東倒西歪，還是小心謹慎地渡過兩條河，安全到了學校。

【后語】

作為老師，特別是語文老師，既要具有效率特征的知識與能力，更要具有態度與價值取向特征的興趣與情感。教師的作用不只局限于課堂，不再“混同于一部百科全書或供學生利用的資料庫”，更多的是一名向導和顧問，不管在第一課堂還是第二課堂(生活)，要著力引導學生通過自主探究和主動實踐，通過人際的協作依據已有知識和經驗，在與外部世界的相互作用中，自主地構建新的知識和經驗。野炊活動是語文課堂的延伸，或說是生活作文的體驗，讓學生體驗到學習、生活(語文生活化，生活語文化)的愉悅，激發他們自覺熱愛、自主選擇、自我培育生活作文與做人的立體能力，使他們體驗到因主動發揮而得到的精神滿足。所以我把這樣的課認定為“金課”。

不要小看一次野炊，他的作用是很多的。學生得到的鍛煉和培養不是分數能夠衡量的:從語文教學的角度看，語文課堂搬到教室外遛遛，在生活中豐富素材，浪漫在野曠的天地間，拓寬視野，提煉詩意。從生存的角度看，放飛經歷，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小組的群策群力，集中智慧，共同流汗完成任務;互幫互讓互學，團結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小河旁、大樹下能安家，挖鍋膛、找野菜煮魚蝦，培養一顆歡喜心。從人人平等的角度看，沒有歧視，尊重每個學生的個體，人人做事，人人表演，人人讀書、講故事，人人替自己做主，又不失君子風度、公共責任和秩序。

現在的野炊變味了，變成攀比吃零食一路丟垃圾不文明的大放送。當然安全問題也復雜起來，誰也不敢擔當了。原味野炊——“語文老師的金課”再也不會有了，也不敢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