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宗教的雙重結構

[摘要]日本宗教存在著明顯的雙重結構，平安時代開始，作為原始宗教的神道教，由于本身的學理匱乏，統治者和貴族自上而下順利地完成了對佛教和神道信仰的整合，借用佛教思想來解釋日本的眾神起源。神道教在與異質宗教文化雙向交融的漫長過程中，既堅持了日本民族的傳統文化和固有的宗教意識，又積極引進吸收外來宗教文化。

[關鍵詞]宗教 文化 雙重結構

和日本文化一樣，日本宗教也存在著明顯的雙重結構，神道教和佛教是日本兩大并存的主要宗教，兩大宗教在長期的歷史發展中由相互抵觸逐步走向共同的和諧發展。

一、神佛融合的思想基礎

從平安時代開始，大量中國傳來的佛教教義給日本原本混沌無序的原始信仰罩上了佛的光環，興起于平安中期的“本地垂跡”說，便是神佛融合理論化的最初嘗試。“本地垂跡”說是一種宣揚佛教為主、神道為次的神佛融合理論，強調佛教的主體性與根本性、神道教的派生性及從屬性，這種理論成為中世神道思想的主流。

作為原始宗教的神道教，由于本身的學理匱乏，不得不借用佛教關于釋迦牟尼現身普度眾生的思想來解釋日本的眾神起源。統治者和貴族自上而下順利地完成了對佛教和神道信仰的整合，在“本地垂跡”思想的影響下，神社內供奉佛像或菩薩像的現象非常普遍，甚至由僧人主持神宮，神社也由僧人管理，祭祀采用佛教形式，在神前誦經修法，連最保守的只供奉天皇家的氏神和最高國家神的伊勢神宮，也在祭祀儀式和修法方式上吸收了佛教的因素，走向神佛融合的道路。“本地垂跡”說為神佛融合準備了條件，完成了神佛一體化。

到了鐮倉時代，經過數百年的傳承，佛教已被吸收、消化在日本文化之中，開始進入全面民族化的階段。在此背景下，以“本地垂跡”說為基礎，興起了各種各樣的神道學說，強調以佛教為根本、以神道為附屬、糅合神道原始信仰，將“本地垂跡”理論進一步推向成熟。而且，鐮倉時期新佛教擺脫了舊佛教鎮護國家的教旨，專注于大眾的拯救。它不僅深深滲透到日本民眾中間，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還和與民眾生活密切結合的神道信仰及世俗的道德規范相融合，促使佛教走向了日本化。

平安、鐮倉時期以佛教思想來解釋樸素的神道現象，用佛教教義來充實神道理論體系，佛教與神道相互融合，使神道理論朝著更加深刻、成熟的方向發展。

二、本地宗教和外來宗教的沖突

隨著神道對佛教思想理論的吸收和自身發展以及儒學的傳人，神道教并不甘心被佛教所包容。室町時代前后，前代的神佛調和思想與儒佛不二思潮匯合，形成了較為完整的以神儒佛一致為特征的反“本地垂跡”說的理論。這種理論的根本就在于否定佛主神從，主張神主佛從，試圖確立神道對佛教和儒學的優越地位。伊勢神道和吉田神道就是這一發展階段的代表學派。如“三教根葉花實論”，主張神道高于儒佛二教，認為是日本生出種子，中國展現枝葉，印度開花結果。所以，佛教是萬法之花果，儒教為萬法之枝葉，神道是萬法之根本。

把神道放在主體地位，而將佛教、儒學置于派生從屬地位。可見，日本文化與外來思想的交流是雙向瓦動的，神道教從佛教理論中汲取了足夠的思想營養，一經成熟，必然要努力爭取獨立的地位，顛倒兩者的主從關系。

中國儒學傳到日本后，在其初級階段，電被最初的接受者根據自身的狀態和需求加以理解和解釋，在接受方強大的神道文化語境之中，儒教文化的一些組成成份便作為可利用的材料，經過加工、重塑而最終融入新的文化語境。由于儒學進入日本之后在與本土文化相融的過程中發生變異，其形態和內核都極為復雜。不可否認，在歷史進程巾，日本儒學對于日本社會文化的發展起到過積極的推動作用，但同時也必須看到，由于本土神道和武士道精神已深深滲透到日本儒學之中，甚至主宰了它的發展方向，使日本儒學日益與國家政治融為一體，成為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特別是在近代以后，日本孺學與民族主義、軍國主義相結合，不僅在二戰期間充當了對外擴張侵略的思想武器，而且在戰后仍作為右翼勢力掌控國民意識的一個有力工具，使“皇國史觀”陰魂不散。而正是在“皇國史觀”的支配下，軍國主義的侵略戰爭被解釋為“解放亞洲”的“大東亞圣戰”，為侵略戰爭賣命則被粉飾為“效忠天皇”和“為國捐軀”。

三、政治因素的影響

明治維新以后，作為統一國家的工具，神道被定為周教。神道教以國家神道的形態出現，強制國民信仰，國家神道與軍國主義、國家主義相結合，將天皇視為現世神，把神道抬到超越一般宗教的至尊地位，進行敬神愛國、崇祖忠皇的宣傳教育，以適應軍國主義向外侵略擴張的需要。國家神道是日本近代天皇制的思想支柱，隨著國家神道的惡性膨脹，它淪為了軍國主義的服務工具。

而明治以來的佛教經歷了毀滅、復蘇、重振的階段。明治元年，政府頒布“神佛分離令”，使佛教遭受到巨大打擊，但由于民眾反對排佛運動，主張信仰自由的呼聲不斷高漲，這一排佛風潮持續時間并不久。明治憲法頒布后，規定了民眾信教自由的權利，日本佛教自明治中期開始迎來復興的機會。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以駐日盟軍最高司令部的名義發布廢除神道教國教地位，神道教作為普通宗教之一，脫離了國家的管制。由此，神道教與佛教并存日本，互相融合。

神道教是在日本土生土的宗教，在不斷吸收外來文化，特別是中國文化的過程中，通過充實、發展，逐漸系統化、理論化。日本人的宗教信仰以神道信仰為核心，神道教在與異質宗教文化雙向交融的漫長過程中，既堅持了本民族的傳統文化和固有的宗教意識，又積極引進吸收外來宗教文化，以神道、佛教為主的幾大宗教和平共處，創造了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宗教體系，本不相同的宗教意識從歷史上的碰撞交融到今天的并存，使日本宗教呈現出鮮明的雙重結構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