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鶴琴曾說,中國近現代的幼稚教育從一開始,走的就是一條“抄襲外人,墨守成規,不知改良,以至陳舊腐敗不堪聞問”的路。中國近現代的幼稚園幾乎都是美國式的,在這種歷史背景下,陳鶴琴先生憤然指出:“我們的孩子不是美國的小孩,我們的歷史,我們的環境與美國不同,他們視為好的東西,在我們用來未必都是優良的。”因此,陳先生提出要創辦“中國化的幼稚教育”,并從創辦鼓樓幼稚園、編寫幼稚園教材、探討教育教學方法等各方面來實現這一目的,探索中國化幼稚教育的道路。
在探索的過程中,陳先生具體指出了給孩子學的東西應有三條標準:
一、“凡是兒童能夠學的東西就有可能作為幼稚園的教材。”這是陳先生針對當時幼稚園普遍存在“功課太簡單”這一弊病而提出的。當時幼稚園所有的功課不外乎圖書、玩沙、折紙、游戲、唱歌、積木等幾種,如此簡單的課程不僅使幼兒感到索然無味,還大大限制了幼兒的發展。于是,陳先生從健康、社會、科學、藝術、語文等五個方面提出了學習內容的方向,并將之合理地安排到幼稚生學習的每個階段。這樣,才能使幼兒得到全面適當的發展。
二、“凡是教材必須以兒童的經驗為依據。”經驗是獲得知識的橋梁,若無經驗為基礎,幼兒是不能獲得真正知識的。陳先生指出,以前私塾里的四書五經雖然孩子能背得很熟,但他們覺得毫無意義,也就根本得不到什么收獲,因為書上所講的與兒童的經驗隔離得太遠了。所以陳先生指出,應當從兒童的生活出發,選取兒童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事物作為教學內容。應該做到:“腦中有創意、心中有教材、眼中有學生”;把要求“層次化”,把教學“特色化”;必須具有科學性;必須考慮時代和科學的進步,有意識地調整教學內容。
三、“凡是能使兒童適應社會的,就可取之為教材。”這一標準是說幼兒學習的內容必須對他現在或將來的生活有良好的影響。比如,生活中的小事就是幼兒的教材。它為幼兒熟知,能潛移默化地影響幼兒,易被幼兒理解接受;它在道理上有很強的說服力,能感染幼兒;它讓幼兒得到的不是間接的知識經驗,而是直接的、真實的情感體驗。但它不會自發地發揮其教育作用,而需要教師有意識地去開發它。通過生活中的小事來進行教育,是一種事半功倍的教育,是在學前教育中非常值得提倡的教育。
從以上三個標準來看,小孩子能學的東西是很多的。但陳先生又進一步提出:“我們不能漫無限制地、毫無系統地去教他。”兒童的生活是完整的,我們的教材也必定要完整,教給孩子的東西應是有組織、有系統、相互連接、發生關系的。陳先生反對將幼稚園的課程四分五裂,他認為這樣教給孩子的必然是孤立的、零散的印象,是無法讓孩子從真正意義上掌握知識的。“我們應當把幼稚園的課程打成一片,成為有系統的組織。”那么這個系統又該以什么為中心呢?當時的幼教界正從“以教師為中心”轉向“以兒童為中心”,陳先生豐富并完善了這種理論,提出應以“兒童的環境為中心”,即以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為中心。陳先生認為大自然、大社會才是活的書、直接的書,應讓孩子多接觸自然,多接觸社會,向大自然、大社會學習。
中國的早期教育發展到今天,可以說有了長足的進步。可近幾年,早期教育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一些令人擔心的傾向,那就是對幼兒的“過度”開發,有的甚至是“掠奪性”開發。有的孩子一兩歲,連話都說不利索,家長就迫不及待地教孩子認字、做算術、學外語;有的家長在孩子三四歲時,就買來了鋼琴、文房四寶,讓孩子學書法、學繪畫、彈鋼琴……更有甚者,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們也大肆鼓吹“嬰兒個個是神通”,說什么“零歲識字”“三歲掃盲”,他們打著某些外國教育家的幌子,到處宣揚“早期教育決定論”。今天,我們難道還要走那條崇洋媚外的老路嗎?更為可悲的是,就在國外已放棄布魯姆、贊科夫的“早期教育決定論”許久之后,這種思想才傳到中國。正如陳先生說的“外人已時有改進,但我們還不知改良”。
也許有人要說:陳先生不是也提倡過可以將識字教育引進幼稚園嗎?不錯,但陳先生也明確指出過:“即使這個小孩子雖然能識幾個字,然而所教時間要非常之長,所費精力又要非常之多,或學了足以妨礙他身心的發育,那就不必勉強他學,倒不如用這些時間精力去學別樣東西來得妥當而有效力。”所以,當識字教育以及彈琴、畫畫等等內容成為幼兒學習乃至生活的主導時,我們有必要提醒孩子的父母:多帶孩子去接觸自然、接觸社會,讓他們開闊眼界,增長知識,豐富感性認識,這樣才能為以后打下良好的基礎。讓幼兒在與大自然、大社會的接觸中盡情地看看、聽聽、想想、摸摸、做做,滿足幼兒的好奇心和渴望主動發現、主動探究的心理,獲取最真實的感受。讓幼兒在多彩的環境中學會觀察、學會創造。在豐富的社會環境中學會學習、學會做人、做現代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