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上帝是偉大的,詩人也是偉大的。詩人的偉大就在于他能在平凡的生活中發現美,而且能用平常的字眼把這種美表達得形象感人。本文主要分析詩人是如何把尋常事物解用成絕妙之詞,怎樣用平常言語來表現平常經驗和平常情感的。
[關鍵詞] 詩人 平常語言 表達情感
意大利詩人塔索曾說:“沒有人配受創造者的稱號,唯有上帝和詩人。”上帝是偉大的,詩人也是偉大的。詩人的偉大就在于他能在平凡的生活中發現美,而且能用平常的字眼把這種美表達得形象感人。一般人認為寫詩很不容易,但是詩人卻說:“但肯尋詩便有詩,靈犀一點是吾師。夕陽芳草尋常物,解用多為絕妙詞。”(袁枚《譴興》)“都是平常經驗,都是平常影像,偶然涌到夢中來,變幻出多少新奇花樣。都是平常情感,都是平常言語,偶然碰著個詩人,變幻出多少新奇詩句。”(胡適《夢與詩》)
那么,詩人是如何把尋常事物解用成絕妙之詞的呢?詩人是怎樣用平常言語來表現平常經驗和平常情感的呢?且看詩人如何說。
一、實話實說。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英國詩人雪萊在其名詩《西風頌》中如是說。按照規律,冬天過后就是春天,“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就是一句大實話,但這旬實話卻能讓人讀出詩意。冬天,只是春天“黎明前的黑暗”,看到冬景,就意味著桃紅柳綠、百花爭艷的美好景色不久后就會展現在我們的面前。雪萊在歌唱西風,同時也是在激勵和鞭策自己。十九世紀初葉,科學社會主義還沒有誕生,歐洲各國的工人運動還處在自發階段,封建貴族和資產階級的反動勢力還很強大,“神圣同盟”的魔影正在到處游蕩著。大地還沒有蘇醒,寒冬還在后頭。但作為社會主義思想的先驅,雪萊對革命前途和人類命運始終保持著樂觀主義的堅定信念,他堅信正義必定戰勝邪惡,光明必定代替黑暗。詩人以“天才的預言家”的姿態向全世界大聲宣告:“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是當時時代的最強音,更是作者對自由的強烈呼喊。
沒有樹的挺拔,沒有花的芬芳,卻總是最先唱起春之歌”。默默無聞的小草如是說。的確,小草沒有花香,沒有樹高,就是一棵默默無聞的小草。沒有就是沒有,詩歌直言不諱,絕不粉飾。其他什么都沒有,但只要有一點閃光之處,就值得稱道;小草就是這樣,一生樸實無華,與世無爭,但卻是大地報春的使者。
這些詩句不論是詠物,還是抒情,抑或說理,都是抓住事物的本質特征,照直去說,實話實說。文學源于生活,就應當如實地反映生活。實話實說是詩人的根本原則,詩人往往尊重事物的本相,將其原貌呈現給讀者,從而使詩句具有“清水出莢蓉,天然去雕飾”的特點,正所謂繁華落盡見真淳,力量自是無窮。
二、直話曲說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人時無?”這是唐朝詩人朱慶馀的《近試上張水部》。這首詩的字面意思是,剛結婚第二天的拂曉,新娘準備拜見公婆,打扮好了,但還不知能否獲得公婆的肯許,就輕聲地問郎君:
“我的眉畫得濃淡可合時興?”僅僅作為“閨意”,這首詩已經是非常優美的了,然而作者的本意并不在此,而在于表達自己作為一名應試舉子,在面臨關系到自己前途的一場考試時所特有的不安和期待。應進士科舉,對于當時的知識分子來說,乃是和女孩兒出嫁一樣的終身大事。如果自己的文章能得到主考官的認可,本人就可能有非常廣闊的前途,反之,就可能蹭蹬一輩子。這也正如一個女子嫁到夫家,如果得到丈夫和公婆的喜愛,她的地位就穩定了,處境就順當了,否則,日子就會很不好過。詩人的比擬來源于現實的社會生活,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之下,很有典型性。即使今天看來,我們也不能不對他這種一語雙關的技巧感到驚嘆。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這一千古名句,從字面意思上是說歌女不知什么是亡國之恨,還在歌唱亡國之音《后庭花》。但是,仔細想來,這首詩的批判對象并不是賣唱的歌女,因為在封建時代,一般女子不能參與到以男權為中心的政治中來。作者要批判的應是當時的達官貴人,進一步來說,就是當時的當權者。這是一種曲筆。真正“不知亡國恨”的是那座中的欣賞者——封建貴族、官僚豪紳。《循庭花》即《玉樹后庭花》,據說是南朝荒淫誤國的陳后主所制的樂曲。這靡靡之音早已使陳朝壽終正寢了,可如今又有人在這晚唐衰世以此尋歡作樂。這怎么能不使詩人產生歷史又將重演的隱憂呢?唐王朝百孔千瘡,前景可悲;詩人憂時傷世,對國家的前途命運深表憂慮。杜牧的《泊秦淮》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創作的。
文學反映生活,但也不是對現實生活的照搬照抄,這種反映可以是對現實生活的曲折反映。有時,直話不能直說,而又不能不說,詩人就采取直話曲說的辦法,曲說比直說還有力量。言在此而意在彼,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委婉深沉,曲折有致。
三、有話不說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跛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詩經·衛風·河廣》是一首動人的思鄉之歌。作者是春秋時代僑居衛國的宋人。這位離開家鄉、棲身異國的游子,雖然日夜苦思歸返家鄉,但由于某種原因,終于未能如愿以償。當時衛國都城在河南朝歌,和宋國只隔一條黃河。詩人久久佇立河邊,眺望對岸自己的家鄉,吟出了這首詩,抒發胸中的哀怨。
《河廣》一詩在修辭上不但運用了設問與夸張,而且還以排比、迭章的形式來歌唱。通過這樣反復問答的節奏,就把宋國不遠、家鄉易達而又思歸不得的內心苦悶傾訴了出來。我們今天吟誦這首詩,感覺就像是脫口而出,沒有絲毫矯揉造作之感,但又覺得它好像有一種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宋國既然“近而易達”,那么,他為什么不回去呢?這當然有客觀環境的因素,不過詩人還似有難言之隱,只是不好明說罷了。這種“無聲勝有聲”的藝術手法,是會引發讀者產生各種猜想和回味的。
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李清照《鳳凰臺上憶吹簫》)此三句寫離愁別緒。丈夫將要外出游學,詞人因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日漸消瘦,但又不直接說出來,而是用“排他法”否定可能導致消瘦的其他原因。這就避免了正面用筆的直露,給讀者留下了馳騁想象的空間。既不是因為“日日花前常病酒”而瘦,也不是因為“萬里悲秋常作客”而瘦,那么究竟因何而瘦,也就引人深思了,語言閃爍而又疏宕,而種種離情皆蘊于字里行間。因此,清代陳廷焯的《云韶集》評日:“婉轉曲折,煞是妙絕!”南宋的《草堂詩余》則謂:“瘦為甚的,尤妙。”妙在何處?恐怕也就妙在以反說正、以不答而答上。
這是詩人的另一種表達方式,那就是不明確說出自己的思想感情,而是“王顧左右而言他”;不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而是只言他物卻不提所詠之詞。詩人識盡愁滋味,多少事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實際上還有好多話未說出口。有話不說可能比有話就說更有效果,言有盡而意無窮,深意自在不言中。正所謂“不著一字,盡得風流”。
實話實說,直話曲說,有話不說,詩人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