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新加坡教育的“有教無類”

[摘要] 文章就新加坡教育中的兩大特點——均衡發展的鄰里中學和豐富系統的課程輔助活動，進行了詳細的介紹和分析，并結合我國目前的一些教育現狀進行反思，期望能以此能為我國即將全面推行的教育改革提供一些思考。

[關鍵詞] 有教無類鄰里中學分層教學課程輔助活動

時光荏苒，我在新加坡的三年華文教學生活于今春順利結束。2007年3月，中國教育部下屬的“國家漢辦”與新加坡教育部又一次合作，面向全國招聘對外漢語教學志愿者，遠赴新加坡進行為期二至三年的華文教學工作。作為一名有幸參與這次合作項目的教師，在新加坡的三年教學浸潤讓我獲益匪淺。其中，新加坡教育體現出來的“有教無類”的特點讓我印象最為深刻。

子日：“有教無類。”(《淪語·衛靈公》)即人人都可以平等地接受教育，而沒有地域、貧富等的區別。作為中國古代最杰出的教育家，孔子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提出了這個樸素卻先進的教育理念。他首創私學，使得許多像子路和顏回一樣家庭貧窮的人也有機會學習，打破了奴隸社會中只有奴隸主的子弟才能享受教育的特權。然而目前，由于我國政府對教育投入不足，各地經濟發展水平不平衡，地區之間差異較大，再加上長期受到“抓重點、樹典型”等功利思想的影響，許多地區都存在著教育資源嚴重不均的問題。因此，迅速解決教育資源配置不均的問題、追求教育公平，不僅成為了舉國關注的熱點，也成為了改革的重中之重。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新加坡實行的一些教育政策或措施，或許能為我國的教育改革，特別是義務教育階段的改革帶來一些借鑒。

均衡發展的鄰里學校是基礎

作為同批赴新加坡從事華文教學的73名教師中的一員，我跟大部分教師一樣都被新加坡教育部隨機分配到了政府公立學校。這些學校不僅是當時新加坡華文教學師資最弱的環節，同時其“鄰里學校”的特點也讓我們有機會接觸到新加坡教育最基層最真實的一面。“鄰里學校”，顧名思義，它的招生對象主要是學校所在地附近的普通居民的適齡子女，只要是新加坡的公民或永久居民，均可進入這些小學和中學學習。因為要體現其政府公立的性質，不僅在招生時要考慮種族的合理比例，也要考慮對該區域內特殊學生的接納，例如：患有自閉癥或多動癥的學生。由于沒有過高的招生門檻，這些“鄰里學校”的生源可謂是參差不齊。而新加坡教育部在面對這一難題時，采取的是“分層教學”的處理原則。以我所在的德賢中學為例，每個年級的教學班共分為三個層次，從低到高分別為：普通工藝班、普通學術班、快捷班。其中一年級的新生分班依據是小學畢業會考成績。而其他年級，則要根據學生上一學年的綜合表現而定。這不僅要包括該生全年兩次全校統一考試成績、各科平時成績，更要綜合在校表現(包括在課程輔助活動中的表現)以及科任教師和班主任對該生的評價，在每年年底的全校“晉級日”的會議討論中，決定該生的升級或降級，以及具體到哪個層次的班級學習。這樣的分層具有流動性，而不是“一次分班定四年”。這樣既能依據學生的實際情況進行合理的分層教學，符合“鄰里學校”生源參差不齊的客觀情況，同時，又能鼓勵學生通過自己的努力向更高的目標奮斗。

一般情況下，經過四年的中學學習，普通工藝班的畢業往往選擇ITE(職業教育學院)這類的學校繼續學習，以汽車維修師、美發師等具備某項謀生技能的工作為職業。而普通學術班和快捷班的畢業生大部分會進入到理工學院之類的學校進行學習。雖然理工學院畢業之后并不能獲得大學文憑，但若成績達到一定的要求，仍可繼續申請大學深造。而另一部分普通學術班和快捷班的畢業生則憑借較優異的會考成績，申請去初級學院(Jc，相當于國內的高中)就讀，為兩年后申請大學的考試做好準備。

有了這樣的畢業去向的初步設定，因此各個層次的班級在課程設置上又各有偏重。以普通工藝班的母語課程為例，教學的重心放在了訓練和培養學生的聽力和口頭表達能力，滿足他們今后在工作中能運用口語交流的基本需求，而在閱讀和寫作等方面適當降低難度和要求。

另一方面，為了早點讓學生有機會接觸到與今后職業相關的知識和技能，如IT方面的基本操作技能等，學校強調動手實踐的學科要占據了所學科目的一半。而針對學生在某些學科上的興趣和特長，學校也會開設一些特別課程(例如：高級華文、英國文學等)供學生選修，滿足這部分學生的需求。

這樣的分層教育和課程設置是遍布新加坡全島三百多所政府公立學校的常態。新加坡政府對公立學校在教學設施、設備等硬件方面也有統一的要求。例如：所有鄰里學校均能享受由政府提供的“五年一次”的校舍翻新計劃。

我國的儀務教育法》明確規定：“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在戶籍所在地學校實行免試入學、就近入學。”但老百姓往往對“免試就近入學”的政策心存疑慮，尤其擔心學校的師資力量。

在處理政府公立學校的師資問題時，新加坡教育部采取的是對教師隨機分配和保持流動相結合的原則，力求維持各學校師資力量的基本平衡。一般的說，新入行的老師至少在第一所學校工作滿三年方可申請轉校。對于學校的校長或各學科部門主任，則采取在一間學校服務五年左右之后再流換到其他學校任職的制度。這樣的師資安排制度，盡可能保證各個鄰里學校的師資平衡，又促進了學校之間優勢資源的流動，解除了家長對師資配置不均的憂慮。

豐富系統的課程輔助活動是特色

在“鄰里學校”滿足教育教學的基本職能之外，又能發揮自身特色的就當屬各校開設的豐富多彩的課程輔助活動了。

早在上個世紀50年代，尚未從馬來西亞聯邦中獨立的新加坡就開始開展校園課外活動了。最初活動內容也只是校際體育競技，后來通過逐漸擴大和發展，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系統，主要包括體育競技類、制服團體類(男女童子軍、圣約翰救護隊、校園警察等)、音樂舞蹈類、俱樂部和社團類四大類。從小學二年級開始(直至大學)，每個新加坡的學生必須在完成各學科課程的同時，至少選擇一項課外活動。而在課外活動中的表現和取得的分數不僅是學生每學年的總體考評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會在小升初、中學畢業會考、申請初級學院和大學時作為重要的參考指標。2000年1月，新加坡教育部又將“課外活動”(Extra Cur-riculum Activities)改名為“課程輔助活動” (CCAs，Co-CurricuIar Activities)，給予課外活動更高的地位，以加強對課外活動的重視程度。

新加坡課程輔助活動的內容與形式日益豐富，評估體系也日趨完善。比如在新加坡的大學學習，想申請住校就必須完成一定的CCA課程。由于住校比較方便，又比在外租房便宜很多，就有不少學生通過參加CCA來獲取這些有限的寶貴機會。而在CCA中的優異成績和表現往往也能成為升人名校的“敲門磚”。

不僅學生和家長重視，各個學校也將CCA作為彰顯各自辦學特色的重點進行發展。以我任教的中學為例，雖然每次在校際年度評比中，學科會考成績平平，但課程輔助活動卻成績驕人——校園警察連續9年拿到了全國金獎，女童子軍連續7年拿到全國金獎。而通常能連續多年拿到金獎的都是一些名校。一間普通的鄰里學校也能獲此殊榮，這為學校贏得不少聲譽。其實，課程輔助的深廣影響更多的是體現在對學生綜合素質的培養上。

首先，豐富多彩的課程輔助活動能最大限度地發掘學生在學習課業知識之外的興趣和潛力，為學生們提供了一個能展現才華的舞臺。通常，每所學校都會開齊課程輔助活動的四個主類，而對于各主類下的小項，學校會根據學生的需求、教練配備、場地等情況進行取舍。以我任教的中學為例，除了有制服團體這樣的金牌社團之外，還有羽毛球、籃球、英式橄欖球、武術、舞蹈、合唱團、華樂團、攝影社、航模社、國際象棋社等近二十個小項。面對如此多的選擇，學生很容易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課程輔助活動。

其次，課程輔助活動能培養學生的組織、協作和領導能力。由于安全原因，在小學階段，課程輔助活動的開展還主要依靠教師和教練來組織。但升人中學之后，各項訓練基本都由社團里的學長帶領團員完成，負責教師和教練主要起監督安全和技術指導作用。通過幾年的鍛煉，學生的溝通協調能力、領導能力都得到了提高。

再次，在課程輔助活動中的不同經歷，能進一步開闊學生的視野，更好地塑造學生的品格。每個社團除了參加各類比賽，也會參加一些社會公益活動。去年的六月假期，我校的校園警察社團前往尼泊爾的山區進行了野營訓練。其中的一項活動就是為當地一間山區學校粉刷門窗，并把在新加坡募得的玩具和書籍捐給他們。當團員們回校后把這段寶貴的“義工”經歷在晨會上與全校師生分享時，“回報社會，關愛不幸者”的人道主義精神早已于潛移默化中影響他們了。

而反觀我們身邊的教學環境——因為升學壓力、資金不足、配置資源匱乏等諸多原因，許多學校的課外活動早就失去了蹤影。即使有幸開展了，但那些常被冠以生物、化學、信息技術等名義的興趣小組又往往擺脫不了學科的束縛，又或者演變成為只屬于培養少數特優生爭取名校保送資格的“競賽班”。而絕大多數學生只能囿于課堂，只能整天面對課本知識。

如果說，課程輔助活動是新加坡教育的一個鮮明的特色，以此來實現對學生綜合素質的培養，從而真正實現各階段教育的“有教無類”，那么，我們是否也該反省在教學實踐中，我們只是一味地把學校當成了“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象牙塔，而忽略了學校更應該是全面培養學生能力、深入挖掘學生潛力、讓學生能充分展現自我風采的大舞臺呢?

兩千多年前，孔子對“有教無類”的教育理念身體力行，終得“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四百多年前，被譽為“17世紀最偉大教育家”的捷克著名教育家夸美紐斯提出了“教育的藝術是把一切事物教給一切人類的藝術”的觀點。斗轉星移，時隔千年，無論時代如何改變，不變的應是對“教育公平、全面教育”理念的繼承和發展。令人欣慰的是，在今年“兩會”期間，相關部門將《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文本公開征求意見，征求意見稿中明確提出了“到2020年基本實現義務教育區域內均衡發展的目標”，體現了我國教育事業的一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