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西方現代性生成的根源和動力機制,學術界主要有三種不同的見解。第一種觀點認為,理性是西方現代性生成的根源,以黑格爾等為代表;第二種觀點認為,權力技術的發展創造了現代社會,以福柯為代表;第三種觀點認為,資本邏輯主導西方現代性的生成,帶來這一科學認識的是馬克思。
關鍵詞:現代性;理性 權力;資本邏輯
中圖分類號:B151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11-0237-02
現代性的探討始于康德,黑格爾、海德格爾、哈貝馬斯等都對現代性進行了一定的研究,而對現代性的概念作出經典表述的是吉登斯。吉登斯在其著作《現代性的后果》中認為:“我們不妨大致簡要地說:現代性指社會生活或組織模式,大約十七世紀出現在歐洲,并且在后來的歲月里,程度不同地在世界范圍內產生著影響。”“現代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把我們拋離了所有類型的社會秩序的軌道,從而形成了其生活形態。在外延和內涵兩個方面,現代性卷入的變革比以往時代的絕大數變遷都更加意義深刻。在外延方面,它們確立了跨越全球的社會聯系方式;在內涵方面,它們正在改變我們日常生活中最熟悉和最帶個人色彩的領域。” [1]對于現代性與工業文明的聯系以及現代性引發的社會變遷來說,人們的認識并沒有顯著的差別。而在對現代性生成的根源和動力機制的研究上,學者們的觀點卻大相徑庭,各執一詞。
一、黑格爾等: 理性是西方現代性生成的根源
黑格爾集啟蒙精神之大成,認為理性的進步帶來現代社會的進步。在現代社會中,理性規定一切,它不僅是“世界的主宰”,而且它就是“實體”,是宇宙“無限的權力”[2]。在理性的作用下,人的主體性不斷得到增強,人對自然的控制力與日俱增。黑格爾堅持認為,歷史是不斷走向進步的,理想社會不是彼岸世界,歷史的最終和最高的階段是可以實現的,而且已經開始實現了。黑格爾認為,他自己正處于向現代社會發展的過渡時期,現代社會還不是一個完全的現實。但現代世界與舊世界的區別在于它是朝未來開放的,理性將在歷史的進步中發揮更大的作用。在黑格爾那里,現代社會的進步本質上就是理性的進步,就是以國家、法律為代表的理性的進步。黑格爾對理性的贊譽曾一度激發人們對理性孜孜以求,為建構現代社會的各種制度而奮斗。
馬克斯·韋伯認為,現代性的基本特征就是理性化或合理化,理性化滲透現代生活的各個層面。韋伯的兩個重要思想都集中體現了這一根本觀點。其一是科層制。韋伯認為,合理化的資本主義不僅需要以數學及準確而又合理的實驗為基礎的自然科學和技術,而且需要與之相匹配的合理化的行政體制。科層制按照層級節制的原則,保證對組織成員的控制,使組織活動具有非人格化的特征。組織內的專家充分利用檔案管理,通過精確的計算對未來的事件進行可靠預測,從而使組織的行為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上。其二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清教徒為了“增添上帝榮耀”,必須要終身保持善行,摧毀自發的沖動性享樂,要積累財富但不能縱情消費,個體的行為要有規劃有秩序。在韋伯看來,這種理性是盤算式的目的理性。當這種目的理性從修道院的斗室轉入日常生活時,即追求獲利又節儉克制的資本主義精神由此產生。現代的經濟秩序日漸形成,資本主義的經濟制度和現代國家體制都深深烙上了理性的印跡。
涂爾干認為,社會歷史的發展是由基于信仰的“機械團結”向基于理性的“有機團結”的過渡,現代社會就是以社會勞動分工為基礎的崇尚理性的工業社會。涂爾干對現代社會的弊端作了尖銳的批評,認為現代社會是道德全面敗壞的根源。他進而指出,現代社會的危機在于個人與社會的不協調導致的“社會失范”。在現代社會,人們對經濟和商業的過度追求導致道德敗壞和社會紊亂。因此,他開出的解決社會問題的藥方是努力達到個人與社會的協調一致,既承認理性個人的正確性,又要尊重社會的利益。他的具體方法是重建介于國家和家庭之間的職業集團,發揮這種職業集團的作用以協調個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很明顯,涂爾干提出的解決方法是一種“行會社會主義”的做法,是站在社會改良主義的立場上思考的。
二、福柯:權力技術的發展創造了現代社會
持這一觀點的代表人物是著名的后現代哲學大師福柯,其理論基礎是尼采哲學。在現代西方哲學之人本主義思潮的興起中,尼采進一步發展了叔本華的非理性主義傾向,將叔本華的“生命意志”發展為“權力意志”。尼采認為,世界的本質是權力意志。權力意志是支配世界和人類活動的終極原因,整個世界是萬物擴展生命力的積極的過程。尼采的權力意志強調強大生命力對弱小生命力的控制與侵吞,意志主義哲學因此表現出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色彩。既然權力意志是世界的本質,那么對社會的分析就是對權力的分析,這是將尼采哲學運用于社會歷史分析的必然邏輯。現代社會的產生由新的權力技術擴展而來,新的生產的、管理的、創造的權力代替了過去粗暴的、壓迫的、殺戮的權力,這種新的權力技術充斥社會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微之處。福柯就是從權力差異這一視角分析現代社會與古典社會的差異以及新的權力技術如何創造現代社會的。
在福柯看來,古典社會通過公開的刑罰對違法者進行殺戮和摧殘,而現代社會的懲罰方式是監禁。現代社會重視積極地管理和培養個體,現代懲罰具有建設性的積極意義。盡管從古典社會公開的酷刑轉向現代社會隱蔽的監禁,肉體的懲罰并不能完全避免,但現代社會的懲罰無疑比古典社會更人道、更體現人性。現代社會的規訓機制是通過使權力運作變得更輕便、迅速、有效來改善權力運作的功能機制,是一種為了實現某種社會而進行巧妙強制的設計。“愚蠢的暴君用鐵鏈束縛他的奴隸,而真正的政治家則用奴隸們自己的思想鎖鏈更有力地約束他們。正是在這種穩健的理智基點上,他緊緊地把握著鎖鏈的終端。這種聯系是更牢固的,因為我們不知道它是用什么作成的,而且我們相信它是我們自愿的結果。……最堅固的帝國的不可動搖的基礎便建立在大腦的軟纖維組織上。”[3]這樣,現代社會就在與古典社會權力技術的差異比較中誕生了。在現代社會中,權力滲透社會的角角落落,到處都是“監獄”。“監獄”占據社會的中心,成為現代社會典型的象征。這些“監獄”就是現代的高墻、空間、機構、規章和話語。
三、馬克思:資本邏輯主導西方現代性的生成
與大多數西方學者不同,馬克思認為資本邏輯主導西方現代性的生成,這一過程就是將客觀世界納入資本邏輯并使之成為各種具有現代性的事物。馬克思“把黑格爾辯證法的合理形式運用于政治經濟學”[4],深刻闡明了現代社會發展的邏輯就是資本的邏輯,資本主義生產和發展的邏輯就是資本自我運動的邏輯。
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資本產生并發揮作用,資本引導剩余價值趨向再生產領域,傳統社會結構日漸消解。資本的邏輯就是在運動中追求剩余價值,離開運動資本就無法生存。從整體來看,整個社會都被納入資本邏輯的擴張中。個體要在社會中生存,就必須參與到社會機器的運轉中,為資本邏輯服務。自然資源更是趨于被無限制地開發和掠奪,不斷投入社會再生產中。在資本邏輯的推動下,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現代社會的諸種性質也日益發展。
其中,人們生活方式的變化是現代社會一個極為重要的特征。馬克思早就指出,市場經濟作為一種物化的經濟形式必然會“異化”人們的生活方式。現代社會以前,生產主要是為了人們生存需要的滿足。而在資本邏輯主導的現代社會里,生產不只是滿足人們的生存需要,而更多是為了消費。通過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聘請各個領域的明星做形象代言人、引導奢侈品的消費等,刺激人們進行遠遠超越自身需要的虛假消費。現代人不由自主地去追求時尚、追求揮霍,現代社會儼然已成為消費社會。很明顯,這種消費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促進生產,實現資本的增殖。為了與資本邏輯的擴張相匹配,現代人還普遍陷入高效率、快節奏的生活方式,人們為了生活疲于奔命。隨著資本邏輯的擴張,城市也不斷得到擴大和發展。城市化的過程實質上就是現代生活方式的產生和擴張的過程。人口不斷涌向城市,在城市里追求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城市中忙碌的人們在緊張的工作節奏中容易壓抑和失衡,長期處于亞健康狀態甚至導致疾病乃至死亡。面對著激烈的社會競爭、復雜的人際關系、滿目的物欲橫流,現代人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在忙碌的生活中,人們只知道向前奔跑,吝惜時間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難得有空常回家看看,很少能陪愛人一起看細水長流……
如前所述,資本的價值增殖只能在運動中實現,資本的閑置就意味著資本生命的停止,運動的資本才能生“金蛋”。因此,除了必要的消費外,獲得的剩余價值又要轉化為資本,不斷開拓新的增殖路徑。而外部環境變化莫測,資本的運動必然有風險,資本的逐利過程必然是獲利與風險并存。由于資本的風險性,現代社會必然是充滿風險的社會,現代人的生活也同樣為風險性和不確定性所籠罩。人們期望從風險中發現機遇,如果能抓住好的投資機遇就能獲取巨大收益,但如果把握不慎就會造成損失甚至破產,因而又不敢輕舉妄為。于是,現代人就在充滿風險的現實社會中趨利避害、艱難前行。
參考文獻:
[1] 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M].田禾,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00:1,4.
[2] 黑格爾.歷史哲學[M].王造時,譯.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9:9.
[3] 米歇爾·福柯.規訓與懲罰[M].劉北成,楊遠嬰,譯.北京:三聯書店,1999:113.
[4] 列寧.哲學筆記[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1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