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為翻譯的主體,譯者主觀能動地跳出語言層面的束縛,結合譯入語語言文化背景,對原作的內容含義和文化精神進行再創作。在文學翻譯中,譯者主體性表現得更為突出。對語言形式的叛逆是為了達到功能對等,是為了更好地忠實于原文。本文將通過對David Copperfield兩個中譯本的淺析,分析譯者主體性在文學翻譯中的體現及所取得的效果。
關鍵詞: David Copperfield 譯者主體性 文學翻譯 功能對等 忠實
1.引言
翻譯的本質是把一種語言表達出來的信息傳達到另一種語言中去。忠實之于翻譯是第一位的,是每一位譯者都不能也不應拋棄的原則。但在翻譯實踐中,譯者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困擾。翻譯活動中涉及到的人有三種:原作者、譯者和讀者。從主體這一概念出發,我們認為,原作者創造了原作,是原作的寫作主體,譯者創造了譯作,是翻譯的主體;讀者(主要指譯文讀者)閱讀、理解譯作并期待從中獲取自己期待的價值,讀者就構成了閱讀的主體。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翻譯主體實際上就是譯者主體,譯者是翻譯活動中不可替代的主體,是最積極、最活躍的因素。隨著西方翻譯研究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后發生“文化轉向”,翻譯主體研究得到了關注。譯者是翻譯的主體,也是民族文化建構的重要參與者。譯者,作為翻譯的主體,在翻譯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任務是使源語文本進入目的語文化中。譯者主體性是譯者的基本特性,并在翻譯活動中得到體現。譯者能動地“操縱”源語文本,以實現其翻譯目的。譯者主體性就是譯者的主觀能動性。譯者的興趣、目的、知識、經驗和藝術成就等構成其主體性。我們可以對“譯者主體性”做個界定:“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造性。”[5]因此,在翻譯實踐中譯者主體性是不可避免的,對于文學翻譯更是如此。文學翻譯與其他翻譯一個根本的區別就在于它所使用的語言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僅僅為了達到交際和溝通信息目的而使用的語言,而是一種藝術語言、一種具有美學功能的藝術語言。當在一種語言環境中產生的文學作品被“移植”到另一種語言中去時,為了產生與原作同樣的藝術效果,譯者就必須在譯語環境里找到能調動和激發接受者產生相同或相似聯想的語言手段。在這種情況下,文學翻譯與文學創作已經取得了相同的意義。文學翻譯也已顯而易見不再是簡單的語言文字的轉換,而是一種創造性的工作。譯者應跳出語言層面的束縛,結合譯入語語言文化背景,在原文的框架范圍內重新構思,對原文的內容含義和文化精神進行再創作,唯有這樣才能翻譯出既忠實于原文,又為譯語讀者所接受的好譯本。這就是譯者主體性的體現和存在意義。譯者對形式的叛逆其實是為了達到功能對等,為了獲得更好的忠實效果。譯者主體性與忠實是辯證統一的。本文以David Copperfield兩個中譯本為例,分析譯者主體性在譯文中的體現及取得的效果。
2.譯者主體性與形式的偏離
為使源語和目的語的之間的轉換有一個標準,減少差異,尤金·A·奈達從語言學的角度出發,根據翻譯的本質,提出了著名的“動態對等”翻譯理論,即“功能對等”。在這一理論中,他指出“翻譯是用最恰當、自然和對等的語言從語義到文體再現源語的信息”[3]。奈達有關翻譯的定義指明翻譯不僅是詞匯意義上的對等還包括語義、風格和文體的對等,翻譯傳達的信息既有表層詞匯信息也有深層的文化信息。“動態對等”中的對等包括四個方面:詞匯對等、句法對等、篇章對等、文體對等。在這四個方面中,奈達認為“意義是最重要的,形式其次”[3]。形式很可能掩藏源語的文化意義并阻礙文化交流。因此,在文學翻譯中,根據奈達的理論,譯者應以動態對等的四個方面作為翻譯的原則準確地在目的語中再現源語的文化內涵。形式的叛逆是為了準確地再現原文的文化內涵和意義。以董秋斯和張谷若的兩個譯本中的句子為例:
(1)“Let me see you ride a donkey over my green again,and as sure as you have a head on your shoulders,I will knock your bonnet off,and tread upon it!”(p.174)
“讓我看見你再騎驢走過我的草地吧,像你肩膀上有一個腦袋一樣靠得住,我要敲掉你的帽子,用腳來踩!”(董譯p.249)
“我要是看見你再在我那片青草地上騎著驢走過,那我非把你的帽子給你敲掉了,拿腳踩不可!”(張譯p.277)
張把“as sure as you have a head on your shoulders”這個短語就翻譯成了一個字“非”,那么就單單一個字能否把意思都傳達了呢?我認為是可以的。一部作品被引入了新的語言環境,于是也就產生了一系列的變形。在中文表達里一個字可以擲地有聲,很有力量,“非”聽起來要比“像你肩膀上有一個腦袋一樣靠得住”更果斷堅決。
(2)I...looked at the little bit of wax-candle she kept for her thread——how old it looked,being so wrinkled in all directions!(p.13)
我……看她留來擦線的一小塊蠟燭頭——那東西的樣子有多么舊,各方面都那么皺了。(董譯p.21)
……這塊蠟燭頭可有了年紀,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沒有皺紋。(張譯p.29)
董依舊用了直譯,按原文詞序來翻譯的。張則打亂了順序或者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將意思表達了,將蠟燭頭比作了人,擬人化了,讀來饒有興趣。可見,譯者在翻譯時會根據自己的理解和文化規約進行再創作,形式上對原文叛逆,但再現了原作的精神并有超越之妙。
形式上的叛逆是為了達到意義功能的對等,是為了傳達深層意義。在尊重原文對象的前提下,譯者依據自身的知識、藝術、經驗能動地進行形式叛逆,從而使譯文再現了原作的內涵及功能。
3.譯者主體性貴在創造性叛逆
創造性叛逆是譯者主體性最高層次的表現。在翻譯過程譯者有時為了實現某種目的,所產生的譯作似乎與原作完全背離。法國文學社會學家埃斯卡皮(Robert Escarpit)提出“創造性叛逆”(creative treason),并說:“翻譯總是一種創造性的叛逆。”[1]“創造性叛逆并不為文學翻譯所特有,它實際上是文學傳播與接受的一個基本規律。甚至可以說,沒有創造性叛逆,也就沒有文學的傳播的接受。”[4]文學翻譯中充滿了種種矛盾。忠實與叛逆也是翻譯中的一對矛盾,這種矛盾起源于形與神的獨特關系,二者之間并不是相互割裂的,也不是不可調和的,應該是辯證統一的。愚笨的忠誠可能會導致真正的叛逆,而巧妙的叛逆卻是真正的忠誠。高明的譯者往往善于領會作者的用意,常舍形而求神似,從而充分傳達出原作的妙處,譯者用叛逆的語言或用叛逆的形式傳達出忠實于原文的內涵。例如:
(1)...according to a wild legend in our family,he was once seen riding on an elephant,in company with a Baboon;but I think it must have been a Baboo——or a Begum.(p.3)
據我們家中一種荒誕的傳說,一次有人看見他在那里跟一個大狒狒騎在一頭象上;但是我想,那應當是一個貴人或者是一個公主。(董譯p.5)
據我們家里一種荒乎其唐的傳聞,說在印度,一次有人看見他和一個馬候,一塊兒騎在大象身上。不過,據我想,和他一塊兒騎在大象身上的,決不會是馬猴,而一定是公侯之類,再不就是母后什么的。(張譯p.7)
兩種翻譯的最大不同在于“Baboon”、“Baboo”、“Begum”這三個詞的處理。董秋斯采用的是直譯的方法,直接翻譯成原本的意思,達到了忠實效果。而張谷若的翻譯看似違背了原文的意思,將三個詞分別譯成“馬候”,“公侯”,“母后”,其實不然,張領會了原作的深層含義和精神——諷刺意味。“公侯”的諧音是“公候”,“母后”則是“母猴”的諧音,這兩個詞不但表達了深層諷刺內涵,還貼近原文詞匯所表達的意思“男性貴人”和“公主”。這就是譯者在忠實于原文基礎上進行的再創造,巧妙的形式叛逆沒有違背忠誠,反而使得譯文更加生動出彩。
(2)“Why Rookery?”Said Miss Betsey.“Cookery”would have been more to the purpose,if you had had any practical idea of life,either of you.”(p.4)
“為什么叫鴉巢?”貝西小姐說道。“叫廚房才比較合適呢,假如你們兩個中隨便哪一個有一點實際生活的觀念。”(董譯p.8)
“為什么叫‘棲鴉廬’哪?”貝萃小姐說。“叫‘飼鴨廬’豈不更合過日子的道理?……”(張譯p.11)
董仍然用的直譯,雖說傳達了源語的信息,但是沒有傳“神”,也就是沒有將作品的深刻含義表達出來。張的翻譯則比較巧妙,很好地傳達了說話人的話外音,并且“棲鴉廬”和“飼鴨廬”的詞尾壓韻呼應了原文“Rookery”和“Cookery”的壓韻,不得不說這實在是絕妙之筆。由此可見,譯者作為翻譯行為的主體在翻譯時具有主觀能動性,以自己的藝術創造才能去接近和再現原作。
(3)Outside his own domain,and unprotected,he was a very sheep for the shearers.(p.194)
在他自己的領域之外,在無日恩保護時,他就成了剪毛人的羊了。(董譯p.277)
在他自己的家門之外。如果沒有人加以保護,他就是任人宰割的豬羊了。(張譯p.352)
“任人宰割的豬羊”比較符合中文的思維表達,讓讀者一看就明白要表達的意思,雖然是違背了原文形式但內容精神沒有丟失。這種表達更符合接受語的文化。這時的創造性叛逆已經超出了單純的文學接受的范疇,它反映的是文學翻譯中的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碰撞。
譯者在文學翻譯實踐中只有堅持辯證統一的翻譯觀才會把握住得失之度,既不能一味忠實于原作,也不能一味叛逆原作,在具體的語境、具體的翻譯操作實踐中應把二者結合起來。忠實是譯者的原則、目標和追求,但是絕對的忠實是難以實現的,通過叛逆的手段來實現盡可能的忠實則是可行的。
4.結語
譯者在理解、再現原文過程中表現出主體性。譯者不是簡單機械地復制原文的意義,而是積極地參與原文的再創作。譯者對于語言形式的叛逆是對原文內涵的忠實,再現了原作的意義。譯者的任務就是將源語信息轉化為譯語信息,而語言形式的轉化只是翻譯活動的外在表現,不是其根本目的。同時,譯者主體性并盲目地創造,而應尊重原作的信息、意義和文化,以原作為參照源,創造性地在譯語文化背景下再現原作的神韻與多層內涵,以實現其功能的動態對等。
參考文獻:
[1]埃斯卡皮著.王美華,于沛譯.文學社會學[M].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137.
[2]大衛·科波菲爾著.董秋斯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58.
[3]郭建中.當代美國翻譯理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65-67.
[4]謝天振.譯介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105.
[5]查明建,田雨.論譯者主體性[J].中國翻譯,2003,(1):22.
[6]大衛·科波菲爾著.張谷若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8.
[7]Charles Dickens.David Copperfield.Publisher:Wordsworth Editions Ltd,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