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一切哲學家的使命都是在與“絕對”進行交流,一切哲學的探索都是指向了“絕對”并緊密地圍繞,“絕對”而延展開的,所不同的是各自的角度不同而已。達到“絕對”的層次,就得通過個人乃至整個人類社會意識的發展史進行思辨和反思。黑格爾所謂的“絕對”就是要用概念來表達,而不是用一些其它的東西來表達。“絕對”是一切哲學思維要去永遠的無限接近的對象,“絕對”是一切哲學對象的核心,本身包含有無限本質規定性。初學黑格爾哲學者可以此作為入門的指引,以至于能夠更好地理解黑格爾哲學中的“絕對”精神內涵。
關鍵詞: 黑格爾哲學 “絕對”概念 存在
一、“絕對”在哲學史中的發展
一切哲學家的使命都是在與“絕對”進行交流,一切哲學的探索都是指向了“絕對”并緊密地圍繞“絕對”而延展開的,所不同的是各自的角度而已。黑格爾哲學中的“絕對”非常深刻,我想在所有大哲學家當中他可說是最難懂的。黑格爾是辯證思想的大師,他和他的思想應該受到辯證地思考和對待。黑格爾是一位體系哲學家,但與其他體系哲學家不同的是,他的體系是一個異質性的體系,而不是一個同質性的體系。也就是說,他的體系本身是一個辯證的結構,充滿著內在的張力。每一種觀點只有與它所對立的觀點結合在一起考慮,才能真正被把握。每一個觀點本身也包含著自身異化和否定的因素。在此我談談自己在學習黑格爾哲學的“絕對”過程中的一些體驗。
1.參考文本中對于“存在”的認識
對存在本身的發問真正肇端于希臘人[1],不過什么是“存在者整體”在哲學史上歷來存在分歧。我認為,這種發問始源于愛菲斯學派的晦澀哲人赫拉克利特,是他最早使用“Iogos”這一概念來表述存在的真理的,巴門尼德的“存在”、柏拉圖的“理念”、亞里士多德的“本體”、費希特的“自我意識”、黑格爾的“絕對精神”都是關于絕對的不同界定。在《哲學史講演錄》里,黑格爾說:“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哲學的理念第一次以它的思辨形式出現了……像在茫茫大海里航行,這里我們看見了陸地;沒有一個赫拉克利特的命題,我沒有納入我的邏輯學中。”
因為在黑格爾看來,無論巴門尼德對“存在”的發問,或亞里士多德對“存在之所以為存在”的發問,在本質就是一個“存在是什么”的邏輯思辨。同樣,海德格爾也認為“Iogos”的原始本質,也就是要對于存在本質之思,即思維存在的真理之思。什么才是存在的真理?黑格爾在《哲學史講演錄》第一卷赫拉克利特“邏輯原理”章中指出:“這個勇敢的精神第一次說出了這樣深刻的話:‘有不比無多’,它是同樣的少,或者,‘有與無是同樣的’,本質是變。真理只有被認作對立物的統一;我們見到在愛利亞派那里的抽象理智:惟有‘有’存在。”
用我們的話來表達赫拉克利特的意思應是:“絕對”是有與無的統一。可以說,整個哲學史就是對“絕對”進行不同的領悟、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界定展開的歷史。
2.黑格爾對哲學史的兼收并蓄
古代一些哲學家把個別事物作為實體,柏拉圖把“理念”作為“實體”。近代哲學家霍布斯、笛卡爾、洛克和斯賓諾莎也在對“實體”的研究上建立了各自的哲學體系。在這些哲學體系中黑格爾研究了斯賓諾莎后,吸收了他的一些思想,因為斯賓諾莎徹底地確立了“實體”的唯一性。亞里士多德認為:“有三種實體,其中兩種是物理的,一種是不動的。”[2]黑格爾認為這是不完善的,完善的哲學體系必須確立一個最高的原則,達到“實體”的唯一性(實體的唯一性就是最終的唯一的本體)。斯賓諾莎的“實體”是“自因”。我認為它的本質就包含著存在,又或者說是它的本性中只能設想為存在著的。斯賓諾莎的“實體”是自己決定自己、自己產生自己的唯一的實體。這啟發和引導了黑格爾,黑格爾“絕對”中包含的——自在自為、自己產生自己、自身運動發展的思辨觀就由此產生。
斯賓諾莎的“實體”觀念中還包含了“規定即否定”的辯證觀念。黑格爾吸收這個辯證觀念,使它變成了“絕對精神”的“內在否定”和“否定之否定”的辯證發展觀。這種發展觀之所以能夠建構,還由于黑格爾把費希特的“自我意識”引入了“實體”,把“實體”同時理解為“主體”。所以,馬克思在評述黑格爾哲學體系的內部構成時說:在黑格爾的體系中有三個因素:斯賓語莎的“實體”、費希特的“自我意識”,以及前兩個因素在黑格爾那里的必然的矛盾統一,即絕對精神。由費希特的“自我意識”與斯賓諾莎的“實體”的統一就使黑格爾哲學變成了一種絕對精神的“自身運動”、“自身發展”的發展觀。這是因為費希特的“自我意識”具有能動性,他的自我在自身內就包含自身的區別,包含對立物。這種由對立物產生的能動作用在兩方面表現出來。一方面是“主體”轉化為“客體”,自我意識“必須表明宇宙的一切內容都是自我的產物”,這樣,“自我就把自己與思維的簡單性區別開來……”[3]
“客體”轉化為“主體”,凡是自在的東西必定要成為“為人”的對象——必定要進入人的意識,因而成為“為人”的存在,“這就等于說,這個自在的東西必須使自我意識與它自己合而為一”[4]。主體和客體的相互轉化,也就是思維與存在的矛盾同一、對立統一。黑格爾又進一步把思維與存在的同一和對立統一描述為一部漫長的意識形態形成史。黑格爾說:“意識在這條道路上所經歷的那一系列形態就是意識向科學發展的一篇詳細的形成史。”[5]
二、黑格爾哲學范疇中“絕對”的內涵
如果僅僅依靠人的感性、知覺、經驗是無法認識到、把握到“絕對”的,我們所能把握到的只是靠感性、知覺、經驗得來的能力,我們理性所把握到的“絕對”又是多么的不可靠,在黑格爾的《邏輯學》中,概念、范疇和各種思維規律的邏輯思辨,就是現實的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合規律的客觀進展。黑格爾認為科學的形而上學所運用的“邏輯”,是一種在本質上不同于亞里士多德形式邏輯的“辯證邏輯”,只有辯證邏輯才能夠攝取、構成、總匯思維各種規定的來源、生成,展示現實的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只有他的“絕對”才能揭示整個世界的發展、變化,由“有限”達到“無限”。
黑格爾在《邏輯學》中把意識提到科學的高度,證實了意識可以把握實在,用幾百個概念、范疇和各種思維規律結合成體系,構造《邏輯學》的研究對象,從而使形而上學成為科學。而形而上學要成為科學,又必須進一步擺脫近代哲學初始的意識與物質的抽象對立,超越笛卡爾的二元論、康德的“先驗幻象”和霍布斯等人的片面的唯物論,使存在作為被意識到的存在,純粹概念自身的反轉就是真實的存在。黑格爾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邏輯學》中,他說:“思想將在抽象物中和在通過沒有感性底基的概念的前進活動中安居習處,它將成為一種不自覺的力量,這種力量把各種知識和科學的其他多樣性納入理性的形式中,從本質方面來掌握并把住這種多樣性,剝掉外在的東西,并以這種方式從其中抽出邏輯的東西,——或者同樣也可以說,把從前學得的邏輯的東西的抽象基礎,用全部真理的內含充實起來,給與這個內容以一個共相的價值,這個共相不再是與其它特殊物并立的一個特殊物,而是統攝了這一切,并且是這一切的本質,是絕對。”
他的意思即是向我們講明他的“絕對”可以把握整個世界,以及整個世界的發展變化規律,認識到所有的一切。黑格爾承接了近代科學的知性,并向理性知識伸展,在他看來,理性知識的對象不是抽象的形式,不是絕對的抽象規定性,而是“絕對”是關于“絕對”的具體真理和現實知識,包括社會的、歷史的、文化的知識。他進一步說明什么是“絕對”,以及如何獲得關于“絕對”的具體知識的問題。
但是,要對“絕對”進行系統的描述,我們會遇到一個矛盾,為了認識“絕對”顯示的現象,我們需要先設定一個標準,用來衡量、選擇、排列各種各樣的思想材料,但在全面認識“絕對”之前,任何標準都是片面的和任意的,因為都還沒證明自己是本質或自在的東西,這就是一個矛盾。
如何解決這個矛盾?黑格爾說:“意識自身給它自己提供標準,因此,考察研究就成了意識與它自身的一種比較。”“意識”指概念,而“意識自身”指“絕對”顯示的內容,被當作“存在物或對象”;“意識與它自身的一種比較”就是“看概念是否符合于對象”。康德把概念與對象的關系當作“主觀”與“客觀”的關系,他提出“哥白尼革命”的目的是為了“讓對象適合與概念,而不是讓概念適合于對象”。
可以想到在黑格爾看來,“概念和對象、規定性和被規定的東西都已經固有的存在于意識自身之內”,沒有“主觀”和“客觀”的分離,也就沒有“客觀”能否適合于“主觀”的問題。這是因為,“絕對”在運動之中,它顯示的意識內容也在變化,所以經常要用概念與變化的對象相比較,我在這看到了黑格爾和康德的差別。首先,康德的“概念”和“對象”都是靜止不變的,對象永遠的是要去適合概念的;黑格爾的“概念”和“對象”的適合卻是在不斷地“比對”中達到動態平衡,從適合到不適合,再到適合,如此循環。其次,康德強調對象適合于概念,反之則不然;黑格爾則認為適合是雙向的,對象的改變引起概念的改變,概念的改變也可以引起對象的改變。
在《精神現象學》中,黑格爾表述了自己哲學體系的中心思想,對“絕對”作出進一步的闡述,即“實體就是主體”。他認為,一切問題的關鍵在于,不僅把“絕對”理解和表述為實體,而且同樣理解和表述為主體。第一節“絕對即主體的概念”中包含經常被我們引用的黑格爾命題,像“實體就是主體”、“真理是全體”。但我們應該注意到,黑格爾是在上帝是唯一的實體,以及真理是上帝的自我展開的神學背景中闡釋他的思想的。上帝這個唯一的實體首先是活動的主體、生活的主體。上帝或“絕對”要實現自身,就需要“中間者”,就要“否定”自身,“異化”為他物,并在揚棄中間者的過程中克服異化,返回到原初的自身。這是“有目的的理性行動”、“預懸它的終點為目的并以它的終點為起點”的“一個圓圈”,真理存在于這個圓圈的全過程。“實體”就是“自在”,當他把所有的“他在”都變成自身的存在的環節,實體就成為“自為”的主體,“絕對”就成為自在自為的存在。[6]
作為宇宙萬物本原和基礎的“絕對理念”,既是實體又是主體,它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通過自我運動而辯證地發展的。整個世界和人類社會無非是“絕對理念”的自我展開和不斷發展的產物。無論是從時間上或是從邏輯上說,都是理念、精神在先,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則是后來發展出來的。黑格爾的哲學體系就是對這一精神的自我發展過程的描述,它從精神、純思維開始,經過自身發展而轉化為物質世界、存在,然后又回到精神、思維。與此相應,黑格爾的體系包含“邏輯學”、“自然哲學”和“精神哲學”三部分,論述了精神發展的三個基本階段:邏輯階段、自然階段和精神階段。“邏輯學”是哲學知識或科學本身,是研究絕對理念本身的發展的,是“自然哲學”和“精神哲學”的真正的靈魂,在某種意義上,“自然哲學”和“精神哲學”則是“應用邏輯學”。在邏輯階段,自然界和人類都還沒有出現,“絕對理念”只是作為抽象的純思維、純概念而存在和發展著,它的自我運動表現為一個概念、范疇向另一個概念、范疇的過渡和轉化,從“有”經過“本質”而達到“概念”。到自然階段,“絕對理念”外化為自然,采取了感性事物的形式,依次經過“機械性”、“物理性”、“有機性”,最后出現了人,于是就進入了精神階段。在自然中,精神墮落為物質,“絕對觀念”處于同自己格格不入的外在的形式下。由于人的出現,“絕對觀念”才重新以適合于自身的精神形式表現出來。精神階段也分為三個小階段:“主觀精神”指的是個人意識;“客觀精神”是指社會意識,包括法律、道德、倫理;“絕對精神”則是精神發展的最高階段,通過藝術、宗教和哲學最后徹底認識了自己,認識到經過漫長而曲折的發展道路而展現的全部豐富內容原來只是精神自身的產物。黑格爾用客觀唯心主義觀點建立的這個龐大的體系,把自然、社會、人類思維的各種形態都包括在內,使之成為一個統一的發展過程。這個過程也就是在唯心主義的基礎上思維與存在的辯證統一的過程,是主體建立客體而又把客體據為己有的過程。
三、結語
我們人(主體)并不能夠一下子就抓住“絕對”,是要從小范圍、零碎的事物開始認識,再逐漸擴大,逐漸深入到事物的內部。黑格爾認為我們這個民族在歷史的長河中缺乏思辨和反思,大多停留在膚淺和表面的層次,很難上升到抽象和理論的高度從而得出概念的普遍性,用于進行全面的思辨和反思,在反思方面更是比西方人落后了太多。
所以要把握“絕對”需要經過一個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不只是我們自己思想發展的過程,還是整個人類社會、人類歷史發展的過程。最后才達到那個最高點,即“絕對”,那是關于具體事物存在本質原因的存在。而我們要達到“絕對”的層次,就得通過個人乃至整個人類社會意識的哲學發展史進行思辨和反思,這樣我們才能不斷對前人的探索過程進行思辨和反思,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只要認識到前人所留下的結果,也要學會前人的思辨和反思的各種原則和方法,才有可能去超越前人,在人類歷史的階梯上達到一個又一個高點。
“絕對”亦即真理,真理是系統的、完整的,它不僅是一個過程,而且這個過程是系統的、科學的。黑格爾所謂的“絕對”就是要用概念來表達,而不是用一些其它的東西來表達。“絕對”是一切哲學思維永遠的無限接近的對象,是一切哲學對象的核心,本身包含有無限本質規定性。
參考文獻:
[1]海德格爾.形而上學導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15.
[2]亞里士多德.形而上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259.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4][5]黑格爾.精神現象學(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17,55.
[6]趙敦華.西方哲學經典講演錄[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作者系華中科技大學哲學系在讀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