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竊的信》是美國作家埃德加·愛倫·坡的一篇推理小說,它是作家的三部偵探小說中的一部,寫于1844年。因創作了包括《失竊的信》在內的這三部杜賓系列作品,愛倫·坡成為公認的偵探小說鼻祖,包括英國作家柯南·道爾在內的后世幾乎所有偵探小說作家都受到了坡的深刻影響。
進入20世紀,人們對埃倫·坡的關注越來越多。精神分析學派以他的小說為范例進行精神現象學的分析,社會歷史學派則認為他的恐怖小說中反映出那個時代宗教衰落后美利堅人精神無所依歸的惶惑與混亂,新批評派極力從坡的文本中挖出字面內外的蘊涵,結構主義與后結構主義的批評家們則把他的小說納入理論框架之中,尋找其符號學上的意義。
愛倫·坡為什么會受到評論家的青睞呢?我們將以其最著名的偵探小說《失竊的信》為例,通過文本分析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
一、社會背景分析
文學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文學作品不可避免地會打上時代的烙印。偵探小說的出現時間和工業革命的時間是吻合的,這不是簡單的巧合。工業革命加速了技術的進步,在小說中,巴黎警察局長已經掌握了先進的刑偵技術,其背后需要強大的工業支撐。工業革命也造成了人的精神危機。由于高度分工,人們生活單調無奇,需要精神的刺激和激勵。《偵探小說創作的二十條規則》就把偵探小說視為敘事的智力游戲,是作者與讀者之間的智力競賽,故作者必須光明正大,給讀者以破案的機會。偵探小說實質是提供平臺,滿足讀者自我實現的欲望。
二、主題的開放性
在《失竊的信》中,故事是第一位的。小說的情節是:法國皇宮的一位重要人物接到一封秘信,未來及細讀,就因國王的突然出現而將信擱置一邊,這時一位想謀得政治利益的大臣恰在一旁,便當著王后的面將信拿走,而王后因為國王在場而無可奈何。后來,王后委托巴黎警察局長將信找回。警察局長幾乎搜遍了大臣的家卻一無所獲,只得求教于偵探杜賓。杜賓假裝去拜訪大臣,在大臣家中發現:原來信被改裝后就大模大樣地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于是,他再次托辭拜訪,用一封相似的信將王后失竊的信掉包,最終解決了王后的難題。
故事充滿懸疑色彩,這是偵探小說的一大特色。在偵探小說中,人物塑造往往是次要的,作家關注的核心似乎是故事和其中的絲絲相扣的邏輯推理。拉康將“被竊的信”視為一個“純粹的能指”,也就是一種無意識的隱喻。他認為,在整個故事中,信本身的內容并不重要,無論它是情書或是密謀信、告密信還是求救信而重要的是它對主體的制約作用。故事中的“信”的所有權與隱藏過程一直在逃避自身并不斷地成為讀者關注的焦點。小說中的“信”仿佛是王后的所有物,但它卻一直逃避所有權,被變形或倒置。寫信人是誰?我們只從側面知道“公爵”;信的內容是什么?我們不得而知;國王是否會發現信件?這意味著剝奪王后的所有權——名譽、地位乃至于生命,這些都是沒有答案的疑問。拉康著眼于信的漂落、轉移過程及能指作用,開始引申:信猶如作品,其原意并不為人所知,更無所謂固定的所指,只能是流動不居的能指。作品在讀者中流傳,僅此便構成了其存在的意義。這個表面類似重申所有權的過程則暗示了其所有權是開放的:可以被肢解、被竊取、被破壞、被置于深淵之中,總之可以被一再“播撒”。
在對故事情節的分析中,拉康借用了弗洛伊德的理論。拉康將失竊的信看作是王后“閹割焦慮”的表現,對信的追尋又變成了對“他物”的渴求。而當杜賓走進大臣的辦公室時,“被竊的信像一個女人的身體布滿整個空間”,因此杜賓的尋找也帶有某種“性”的暗示。以上內涵很難說是坡的原意,但拉康在此分析的目的并非要追尋作者創作的本意,甚至也并不是像精神分析派的批評家那樣通過文本探尋作者的創作潛意識,他對《失竊的信》的分析毋寧是為了闡發自己關于結構主義精神分析學的理論。
正因為《失竊的信》構思的巧妙和一些不確定因素的存在,使得小說成為精神分析理論的支撐論據和經典案例。但是閱讀經典還是要防止過度闡釋。
三、人物形象
《失竊的信》中的人物主要有四種角色:“受害者、罪犯、偵探,以及被罪案威脅又無力破案的人”,這包括證人、嫌疑犯,還有能力平庸的警察和偵探的助手。
偵探小說以偵探為中心人物,其他人物均成配角。偵探的一切與常人迥異的氣質為小說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這些偵探往往是超然物外,獨立于國家司法機構而存在。他們特立獨行,其“探案的動機更多地來源于對特定智力難題的解答,而不是對社會或道德價值的關注。”
愛倫·坡筆下的杜賓,這個性格怪異的業余偵探,成了后世鼎鼎大名的福爾摩斯的前身。他生性孤僻,具有幻想陰郁的氣質,不僅想象力卓越,也具有超常的理性分析能力,同時具有詩人和數學家的才能。他嗜好黑夜,博聞強記,愛沉思,又好幻想。偵探小說研究專家霍華德·海克雷夫特認為,“‘這個杜賓也是坡的自我理想化身,因為他自幼聰穎異常,處處想表現自己的優越,所以就把杜賓寫成具有超人智力、觀察入微、料事如神的理想人物,為了襯托他的了不起,又借一個對他無限欽佩、相形見絀的朋友來敘述他的事跡。’”
四、敘述視角
小說采用了第一人稱的敘述角度。從敘事學意義上來看,它代表著一種敘事技巧的自覺性。
“我”行走于小說文本之間,并不插入作家的現實生活,但對于讀者來說,這一點會造成截然相反的效果。因為第三人稱的敘事傳統穩固了我們的閱讀心理,“我”與作家肯定具有極大的認同感,這一認識與我們在閱讀坡的小說時所遇到的敘述語氣產生了矛盾。當最終我們發現了“我”的仿真性敘述語氣欺騙了閱讀感受時,反諷就產生了。言此意彼的敘述態度使文章的表層、深層敘述產生了一種張力,故事性是這種反諷導致的必然結果。我們所看到的只是一些虛構性的故事,從而使說話者與讀者之間產生了距離。布思曾說:“如果要了解小說中特有的困難是什么,我們就要搞清楚早期文學中因距離而造成困難的原因。”不可靠的敘述者“我”是使坡小說反諷性因素產生的直接原因。
愛倫·坡系統開創了歐美近現代偵探小說的先河。本文研究的《失竊的信》,由于構思奇特,主題的開放度高,可闡釋性強,視角獨特等原因,成為備受評論家關注的作品,受到了各個流派的青睞。本文提出回歸文本,防止過度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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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徐坤,北京石油化工學院外語系教授)